这时，李公公也俯身到昌平帝的身前，小声道：“陛下，证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可要宣进来？”

昌平帝轻点了一下头颅，站在一旁的李公公连忙向门口处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把人带进来。

一身绿色官服的柳如是自殿外走了进来。整件衣服上没有任何花纹刺绣点缀，柳如是穿上却还能显得十分好看。

这样养眼的画面要是放在平常的话，沈怀玉定要多看两眼的。只是现在，她好像没有这种心情。

在柳如是露面的那一刻，沈怀玉只觉心口凉飕飕的，顶在脖子上的脑袋也有些摇摇欲坠。

沈怀玉‘啧’了一声。哦豁，完蛋了。

十赌必输。这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柳如是进来后，按规矩行礼叩拜，起身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站在了沈怀玉的身边。

沈怀玉侧首看了他一眼，眉头微挑：怎么，站近点一会好指认是吧。

应少师率先出声道：“陛下，此人是今年的武举探花，赵小侯爷上山剿匪的当晚他也在现场。”

而后又扭头向柳如是厉声吩咐道：“还不向陛下说明当晚的情况！”

柳如是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那群山匪来城中抢东西的时候把臣的那头驴也抢走了，所以臣才会追到黑虎寨想把驴要回来。”

“陛下有所不知，那头驴是臣前几年在路边捡的。当时那驴才刚出生弱的都快没气了，是臣一勺一勺羊奶才把它养成这么大的。臣与它之间的感情无法用言语来表达，那山匪将它抢走臣自然……”

“够了！”应少师再也听不下去，当场怒吼道：“老夫是让你来说这些的吗？”

正在滔滔不绝讲述他和驴的故事的柳如是突然被应少师大声打断，他有些懵。下意识地回道：“不然呢？”

这样严肃的场合下，沈怀玉差点破功，她把这辈子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勉强压了下来。

赵明月也是在憋着笑，为了自己不笑出声来她狠了狠心，非常用力地拧着腰间软肉，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一旁的赵明朗腰间一疼，身子猛地向一边扭去。后又察觉到现在的场合又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用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赵明月：你有病吧？

上位处的昌平帝，脸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

昌平帝如今的脸色，让沈怀玉想起了一个形容词：黑如锅底。

这个词用在这里，真的是太合适了！

应少师后背发凉，一直在冒虚汗。伴君几十载，他怎能不知皇帝如今是真的动怒了。

应少师硬着头皮道：“你可有见过此人？”他用手指着沈怀玉，手指都快戳到沈怀玉的脑门上了。生怕柳如是不知他问的是谁。

沈怀玉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应少师。这架势，她怕这人一会动手打她。

柳如是这才仔细观察着沈怀玉，像在回忆。

从柳如是进来前，宋长凌就一直保持着双手交叠，藏于袖中的姿势。如今，他倒是有了些轻微的动作。

只是眼下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柳如是身上，加上他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此刻倒是没人察觉他的动作。

藏在袖中的手捏着一根细小的银针。在众目睽睽下杀掉一个人，他能办到。只是能不能逃过皇帝身边暗卫的耳目就没有把握了。

若非情况紧急，他也不想过早暴露。

“见过。”

此话一出，应少师的脸上止不住的喜悦。若不是皇帝还在，他怕是就要当场下令捉拿沈怀玉。

沈怀安脸色微变，他或许要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宋长凌不动声色的和沈怀安交换了个眼神，随后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从都郸回京的路上，我见过她。”柳如是信誓旦旦道：“这是小侯爷的妹妹吧。”

抽出的手又放了回去。宋长凌恢复如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赵明朗：？

沈怀安：？

沈怀玉：？！

跳到嗓子眼的心又被她咽了回去。只是柳如是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柳如是说见过的那一瞬间，她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你说什么？”应少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臣随礼部回京的路上，远远见过这位姑娘。臣听闻赵三小姐也去了都郸，当时见这位姑娘和赵小侯爷在一起，便认为她是赵三小姐。”

“难道不是吗？”柳如是的这句话，是在问赵明朗。那天晚上他们见过的，他自然认识赵明朗。

赵明朗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手，“那你猜现在我身边的这位是谁？”指的是，右手边的赵明月。

赵明月还非常配合的打了个招呼，“我才是赵三小姐哦。”

“……那是我认错人了。”柳如是面色如常，没有一点认错人的尴尬。

“你胡说什么！”应少师眼睛瞪得很大，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来真的是气急了，“难道不是你告诉老夫，剿匪当晚在黑虎寨中见到了昭和郡主！”

“昭和郡主是谁？”柳如是这番懵逼的模样，让人不会认为他是装的。话音刚落便立即反应了过来，“是这位姑娘吗？”

柳如是委婉的用手指了下沈怀玉又立刻收了回去，“不是你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位姑娘？当时被黑虎寨抓走的姑娘我都见过，还是我溜出去告诉的小侯爷她们被关的位置。”

赵明朗：“陛下，确实是这样。那天晚上还是柳大人告诉臣子山上的形式。”

柳如是为了驴独自追到黑虎寨里，摸清了寨中形式后恰逢赵明朗带兵上山，他溜出来告诉了赵明朗他所得到的消息，这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昌平帝：“少师，闹够了吗？”这是相信应有为的死，和沈怀玉无关了。起码，表面是这样的。

“陛下！”应少师瞬间软了身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道：“他们串通一气，谋害臣的儿子！求陛下明鉴！”

这大动静，吓得沈怀玉又往后退了一步。

应少师跪坐在地上，一点都不像方才气焰十足之人，沈怀玉目瞪口呆：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证人是你找的，现在却说我们串通一气？

“陛下！”

应少师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刚开口便被昌平帝厉声打断，“够了！”

昌平帝随手抓起手边的茶盏，直直砸向应少师，“消遣朕，好玩吗？当朕是傻子不成？”

天子动怒。吓得在场所有人顷刻之间跪了下去。

茶盏于脚边碎裂开来，滚烫的茶水溅了应少师满身，他不敢动，只能跪在原地生生受着。

忽然，柳如是扬声道：“陛下，臣要控告有人威胁朝中官员家眷！”

一瞬间，所有人都朝柳如是投去目光。就连应少师，都是满眼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