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京后，沈怀安他们第一时间入宫复命。

清剿山匪，幸事一件。

可他们又带回来一件不幸的消息，礼部侍郎应有为不幸被山匪所杀。

应有为带领都郸府衙的官兵在山脚下接应那些被抓的女子，可不知从哪冒出来一队山匪。应有为为了保护那些女子与山匪奋力抵抗，不幸被山匪所杀，而那些女子也惨遭毒手。

此消息一出，所有人都是不信的。

当地府衙官兵在的情况下，山匪竟能杀掉朝廷官员，真是个笑话！

应家的人当即站出来，请求陛下查明真相。沈怀安同其他大臣一起跪下，求陛下彻查真相，不让应有为无辜枉死。

可最终查出来的，也同沈怀安一行人带回来的消息一样。毕竟这件事是应有为一手策划，他故意在现场制造混乱，伪造成是山匪袭击后的样子。

他们也只是顺手将应有为死亡的事情，推到山匪头上。

而此时，沈怀玉早已回到府中，完美的置身事外。

回京前，沈怀安就告诉过她，她到都郸后，除了同赵明月一起外出过几次，之后便一直待在驿站。至于她被山匪抓走一事，更是谣言。

不论谁问，都要这样说，其余的事情他自会处理。

在山匪窝里见过沈怀玉的人，除了他们几个人外，其余的全都死了。只有这样说，沈怀玉才能没有任何嫌疑。

但沈怀玉估计早已忘记，男扮女装的柳如是也曾见过她。

*

四月二十，殿试。

柳如是考入一甲，授探花之名。

按例，三甲的文生武生都要游街巡行，好不风光。

柳如是自然也在其中。

坊间曾有秘密传闻，说是一甲的三人其实不分排名。状元可能不是最优秀的，但探花一定是最好看的。

往年的文探花总是个争议，有人中意这人，有人中意那人，吵得不可开交。

反观武生这边，倒是风平浪静，一丁点水花都没有。

习武之人避免不了风吹日晒，一群大老爷们自然也不懂得护理，就算五官好看但也被黝黑的肤色和粗糙的皮貌生生压下去，不显分毫。

所以，也只是在一群其貌不扬的人之中挑一个还算过眼的。

柳如是胸前戴了一朵大红花，他的毛驴也同样头戴红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街道两边的百姓瞬间挥臂呐喊甚至掩盖住了鼓声。高头大马自是寻常的毛驴比不上的，可就算如此，柳如是也并未显得比旁人低。

这也更加坐实了坊间的传闻，探花一定是最好看的。以至于后来，考生们都暗暗较劲，开始去争那探花的称号。

珍膳坊三楼的雅间内，宋婵嘴角含笑，注视着街道中的动静：“那人倒是有意思，所有人都骑着马，他却骑驴。”

今日放榜，所以宋婵才能出宫游玩，前几日就约了沈怀玉和赵明月。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沈怀玉直接手心朝上，找宋长凌要了今日的雅间。

位置好，一抬眼就能看到三甲游街的美景，饿了还能炫两口饭。

赵明月抬眸看了眼：“听说他是因为自身原因，骑不了马，就连考骑射的时候都是骑着他这头驴。”

骑驴射艺，闻所未闻。

听说后来柳如是骑着驴，都稳稳压了其余武生一头，考官们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好苗子，便默许了此事。

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毕竟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能骑驴科考。

当初在都郸城外，柳如是骑着驴瘦弱的样子让沈怀玉以为他是文生。可是当亲眼看见他一拳打飞一个比他还要壮三倍的人的时候，这视觉冲击，不亚于此。

沈怀玉：“那他以后要是去了军中，万一打仗的话也是骑驴？”

从得知柳如是武考后，这是她一直好奇的事情。

赵明月双手一摊：“不清楚。”反正她是没见过这样的。

宋婵倒是沉思了一会，而后说：“我朝律法没有明确规定，驴不能上战场。”

战马常有，而战驴不常有。

“可同样，也没有明确规定驴可以啊。”

沈怀玉这话说的，令宋婵很是语塞。宋婵深吸一口气，笑盈盈道：“若是女子也能入朝为官的话，沈姐姐比较适合去工部。”

嗯？工部？

“啥意思？”沈怀玉不懂，咋好好的说这个？

赵明月在一旁笑的好大声，搞的沈怀玉更摸不着头脑。

她疯了？

这时，系统好心提醒道：“意思是你适合去工地抬杠。”

工部。掌管全国屯田、水利、土木、工程、工业等。

——我见你天赋不错，跟我来工地抬杠吧。

这句话，合时宜的出现在沈怀玉的脑海中。

沈怀玉：“……”

沈怀玉擦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苦兮兮道：“没爱了。”活像是一个被负心汉抛弃的痴情女子一般。

这番浮夸的演技，更是惹得宋婵和赵明月哈哈大笑。

沈怀玉心如止水，你们笑得好大声，吵到我的眼睛了。

*

下午，送宋婵回宫的路上，经过繁华闹市的时候，沈怀玉看见不远处的路边围了一大群人。

沈怀玉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便也跟着凑了过去。

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子，面无表情的跪坐在地上，身旁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卖身葬兄。

她的身后，还躺着个人，身上盖着一块白布，看不见头脚。

有一些好心人送了她一些铜板，让她不必卖身，可这女子仿佛看不见一样，视若无睹。

沈怀玉一出现，这位‘卖身葬兄’坐在地上的女子直接扑向她，嘴里喊道：

“求这位姑娘帮忙葬了奴婢的兄长吧，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这话说的，真是听者落泪，闻着伤心啊。

这不亚于卖身葬父。

前提是忽略这人毫无表情的脸，不然的话就像是在干巴巴地念台词一样。

沈怀玉低头一看，

啊这，这不是南依吗？一天不见怎么就要卖身葬兄了？

南依还在念着自己的台词：“求姑娘大发慈悲。”

街上行人的目光瞬间聚集于此，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此事。

被这么多人当街围观，沈怀玉瞬间用帷帽遮住自己的脸，脚下即将扣出一个三室一厅。

更有好心人说：“这位姑娘衣着不凡想必是个大户小姐吧，给她兄长随便买口棺材葬了也比找人牙子买个婢女划算。”

“就是就是，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一样的。这女子若是走投无路将自己卖到不入流的地方，那才是造孽。”

俗话说得确实好，但请他先别说。

比起卖身葬兄的南依，沈怀玉觉得她更需要法律援助。

“你先松手。”沈怀玉蹲下，压低声音让南依先放手。之前沈怀玉就想过，想一个好的理由让南依光明正大的来她府中。她还没想出好办法，谁知南依就先行动了。

沈怀玉现在只想逃，可她逃不掉。

被这么多人围观，这和当街拉屎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