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一世安
作者:缚瑾 | 分类:都市 | 字数:5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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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错承两世情_第四十七章 来亦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1】
这一夜,我睡得很累,做了一宿的梦,醒了再睡,睡了再醒,早晨起床的时候头痛欲裂,我爬下去,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刚出卧室就闻见了一股煎蛋的味道,我还想难道冯锦在做饭,可我循着味道到了厨房,却看见是白唯贤系着围裙在摆弄灶台,我整个人就呆愣住了,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门口看着,带着浅笑,“小锦,饿了吧,马上好了。”
我没有说话,尴尬得咳嗽了一声,白唯贤手顿了顿,扭头看我,脸色恢复了平静,“是你。”
我很抱歉的笑了笑了,“让你失望了。”
我说完转身坐在沙发上,冲了一杯奶茶,还是老牌子的那种,一大袋,可以冲很多杯,其实风尘女子跟演艺界的是差不多的,都要保持身材和皮肤,早晨油腻的不敢吃,清淡的米粥又很容易发胖,只能喝点稀的,比如少加盐的汤或者喝点果汁豆浆,这两年,各种汤都喝腻了,甜豆浆咸豆浆喝的闻了味道就想吐,最近改喝了奶茶,我握着杯子看着白唯贤耐心的将两份煎蛋和牛奶端出来,摆在桌子上,又去拿面包,他都准备好了,才走到卧室门口,那是他的卧室,他推开门,冯锦正好走出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怎么不叫我。”
“让你多睡会儿。”
白唯贤搂着她坐在餐桌旁边,这么久再没见过他笑得那么温润,一如多年前抱着我那般,可惜那时候我太年幼,无法还他一个温柔缠绵的吻,一个缱绻深情的眼神,我喝着奶茶,本来甜腻的味道忽然变得有些苦涩,我低头看了一眼,还以为是苦瓜汁。
冯锦吃了一会儿,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是鸢鸢么。”
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是。”
“昨天晚上听到唯贤这么喊你,我就记住了,还好没记错。”
她笑得很温和,唇边浅浅的梨涡,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虽然不及我美艳,却比我清纯婉约了许多。
她扭头去看白唯贤,“怎么只有我们两份。”
白唯贤终于想起我来了,他喝着牛奶顿了一下,“哦,忘记了,没事,你先吃。”
我低着头,剩下的半杯奶茶怎么都觉得索然无味,我拿着杯子进了厨房,倒进水池,然后走出来,冯锦格外热情的招呼我过去,相比她那么纯真,我实在不好拒绝,我也知道一旦我让冯锦不高兴了,这失而复得的爱人稍微垮了一下脸,也许白唯贤就要对我吼一场,我不想让他不高兴,我走过去,坐在冯锦旁边的椅子上,正好面对着白唯贤,他一直在安静的吃,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过。
“听说你是唯贤赎身的花魁。”
我点头,她跟我笑着,怪不得白唯贤那么喜欢她,她的笑容真是春风十里湖光潋滟,世人们都说,清风晓月是人间佳话,床前明月能引人诗兴大发,可我觉得这两者,都不及冯锦那梨涡浅笑,连我看得都有些痴了,以她的姿色,如果在风尘里,恐怕仍旧当不了花魁,但也能引来大批男人的趋之若鹜,美艳故而魅惑,纯情更是难得。
“其实不用觉得难堪,靠自己活着没什么丢人啊,我当初也是被人拐到这里来的,一两岁的样子,还不太记事,人贩子把我卖给了一户不能生育的书香门第,养父母都是老师,对我管教特别严格,可是后来他们在四十多岁的时候竟然生了儿子,你说是不是造化弄人,虽然仍旧养着我,可对我没有从前那么好了,我十八岁成年跑出来,到了夜总会当服务员,要不是遇到唯贤,我现在大概也被贴上了风尘女子的标签,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我不想欺骗别人,于是笑着摇头,“我不是啊,我是小姐。”
她愣了一下,看着我,“啊?”
“我是妓、女啊。”
我看了一眼白唯贤,“你问他,我真的是。”
冯锦把目光移向白唯贤,他把最后那口牛奶喝下去,擦了擦嘴,“她是。”
冯锦似乎比我还尴尬,“抱歉啊鸢鸢,我不了解风月场所,而且我七个月前就去了外地,对这边不太清楚,我不知道你是……”
她没有往后说下去,我无所谓的站起来,“没关系,本来就是,敢做就敢当,有什么好抱歉的。”
我走进卧室,躺在床上,拿被子蒙住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我真羡慕她,有人领养,而不像我,吃着百家饭,看着百家脸色,当初堕入风尘万般无奈,在我被妈咪欺骗卖出初、夜前,如果能有个男人,将我带走为我赎身就好了,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他,可惜没有,所以注定,只能被别人取笑,我总是卑微得抬不起头。
我中午没有出去,冯锦在门口敲门叫我,我迷迷糊糊中听见白唯贤对她说,“你过来吃,一会儿凉了,不用管她。”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夜色都有些朦胧,天边泛着火烧云,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快六点了,我爬下床,推门出去,白唯贤正坐在沙发上,冯锦偎在他怀里,他轻轻吻着她的唇,我尴尬得站在那里,放轻脚步转身进了厨房,我把自己过日子的本事用了出来,做了一锅葱花面,吵了一个芦笋肉片,然后端出去,放在桌子上,他们早就分开了,见我做好了饭走过来,白唯贤轻轻蹙了蹙眉,“小锦,我记得你不爱吃芦笋。。”
冯锦夹了一片塞进嘴里,“没关系,鸢鸢炒得很好吃。”
我把面盛好了给他们,冯锦似乎很爱吃,她大抵也是饿了,白唯贤见她那样,笑着看了看我,“替小锦谢谢你。”
我摇头,然后转身进了厨房,从锅里盛了半碗,蹲在角落里就着咸菜吃完,期间白唯贤走进来,拿着两个碗,他看见我停在那里,“为什么在这里吃。”
我抬起头,“哦,不打扰你们。”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安静的盛面,我走过去,看了一眼客厅,冯锦正拿着他的手机在看什么,我清了清嗓子,“我搬出去吧。”
白唯贤的手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给我赎身的钱,我会让权晟风还给你,我还回世纪名流工作,我不在这里打扰你们。”
白唯贤的眉头蹙在一起,“权晟风还我,他为什么替你还我。”
“他是我的老板。”
他没有说话,将面盛好了,走到门口,“不行,留着你还有用。”
“我不会帮你害权晟风的,我也没那个本事。”
他转身背对着我,“留着你在家里,给小锦做饭,她喜欢吃。”
他说完就出去了,我站在那里,独自愣了许久。
晚上九点多,我从卧室出来,去卫生间路过白唯贤的卧室,忽然听见里面有些声音,我只是不由自主的停了一下脚步,就听见似乎是女人细碎的*,床榻微动时,白唯贤在喊她的名字,很轻,带着粗重的情、欲,我笑了一声,捂着疼痛翻涌的胸口,平静的走过去,我站在水池前面,打开水龙头,一遍一遍的用冷水洗着脸,我抬起头,望着镜子里狼狈苍白的脸,不停的告诫自己:白鸢鸢,他这十几年,有过的女人何止只有冯锦一个,你这副身子何尝不是残破肮脏,连冯锦都不敢过问在意他和谁欢好,你又算什么。
我们在一个屋檐下的三人生活一直持续到了第七天,白唯贤似乎很谨慎,公寓里没有保姆也没有佣人,我们两个人也许还好点,但是因为有了冯锦,我就退居到了保姆的位置,我每天吃了做饭和打扫卫生洗衣服,还要在白唯贤进书房办公陪不了冯锦而她又觉得看电视无聊的时候去充当心灵老鸭汤,陪她聊聊她和白唯贤的事,聊聊我从前的故事,听她讲的时候,我的心疼得如同放在油锅里面炸,而轮到我给她讲的时候,她却像是多么新奇一样,我无奈的讲着我的初、夜,她就会笑,拉着我的胳膊跟我说,“鸢鸢,再讲一遍好不好,那个男人好变态啊。”
我就再讲,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我一直以为我的命就很苦了,听了你的,我忽然觉得其实我很幸福,我有唯贤,我还是清清白白从夜总会里出来的,我把第一次给了唯贤,这大概就是他一直疼爱我的缘故吧。”
我笑着,眼前越来越模糊,模糊到最后,我脸上有点湿,我低下头抹了一把,我也多么想把我的第一次留给白唯贤,可我都不知道我有了多少男人,多么,也不算多,可被戳上了那么多颜色的纸,就不如白纸好描绘了。
白唯贤从书房里走出来,我别过头去,他坐在冯锦旁边,轻轻吻了她一下,“在说什么,听到你笑了。”
冯锦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听上去就像是阳春三月的春风,暖洋洋的吹进人的心里,拿着一把小刷子扫啊扫啊的,痒痒的,柔柔的。
“鸢鸢在给我讲她在世纪名流的事,唯贤,她好可怜啊,遇到的客人都那么变态,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时你对我多温柔,她就好惨了。”
白唯贤看着我,我抬起头,红红的眼眶让他看得一愣,他轻轻蹙了蹙眉,似乎欲言又止。
冯锦站起来,“唯贤,我给你倒杯咖啡,你是不是还喜欢喝不加糖现磨?那你等一下。”
她小跑着进了厨房,白唯贤盯着我的脸,“怎么回事。”
我看着他,“她想听我初、夜怎么给出去的,我说那是个变态,我哭着喊着想躲开,他把我打得没有力气跑了,然后蹂躏了我。”
白唯贤的眉头蹙得更深。
“她特别爱听,我就讲了很多遍,她就觉得,自己那些苦难的日子,好像都平衡了。”
我说完站起来,笑着抹了抹眼睛,“白总,请不要拿着别人的伤口,一再践踏,为了给你们找安慰找乐趣。”
他抿着嘴唇,我转身要回房,他忽然在我背后出声,“小锦是个清白姑娘,她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她好奇才问的,给你带来的伤害,我替她道歉。”
乱七八糟的经历……白唯贤,在你心里,我是乱七八糟的妓、女,过着奢靡淫、逸的夜生活,是最不值得同情和可怜的人,那你何必为我赎身,现在给她逼回来了,你是不是达到了目的。
你那么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也会为了替另一个女人,向我道歉,。
很多人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曾得到过,但是被浮世流转算计得错过了,那到底是我的幸,还是我的命。
我笑着仰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水晶吊灯,厨房有了脚步声,似乎要出来了。
“没关系,我生来就鄙贱,能博白总女人一笑,那是我的荣幸,只希望每天都有机会,这样我才算有点价值。”
我走进客房,脱了鞋,趴在床上,这样静静的待了一会儿,我伸手摸索着探进被窝里,每个夜晚睡不着都拿在手里的手机,边儿上的都有点磨皮了,大概只有在最脆弱的时候,才会知道谁到底才是真心以待。
我犹豫着拨通了电话薄上唯一的号码,那边很快就接通了,我不敢自作多情的想,他一直都在等我的电话,我只是想,这样凑巧的天意。
我听着那个阔别了将近十天的声音,熟悉而又深沉,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他那张带着轻佻笑意的硬朗的脸庞,我哇的就哭了出来,我捂着嘴,“你还在医院么。”
那边沉默了许久,“怎么了。”
我抽泣着,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不要问我,你只告诉我在不在医院。”
“我昨天下午出院了。”
我哭得泣不成声,几乎都要窒息了,他的语气有些急促,“白鸢鸢,到底怎么了。”
“我想你了。”
我哭着说出来,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他似乎笑了一声,“你是莞城第一蠢,真有道理,你这样哭着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收到了我去世的消息。”
我被他逗得又哭又笑,他顿了顿,“我还想,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做了亏心事怕鬼的时候发现我再也不会出现了,你才会想我。”
我本来还笑着,听完这话又哭了,他低沉的喊了我名字一声,我颤抖着应他。
“为什么想我。”
“没有为什么,就是很想。”
他“嗯”了一声,“然后。”
“权晟风,可不可以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