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他们可走了。”李密长叹一声，然后，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把大家都吓坏了，急忙上前搀扶，李密笑了笑，说，“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了，就是累的。这帮兔崽子。”

于前对赵一为说：“这一段时间，老李可是受了很多罪啊。”他的眼睛有点湿润。

赵一为感动地说：“今天多亏你们过来啊，要不，他们哪能那么容易地就撤了？”这时，李密站了起来，说：“走吧，于主任，下午我们可是还得继续做他们的工作啊。”

目送着于前和李密他们远去，赵一为对在场的信访办的工作人员说：“他们可真是不容易啊。这份罪本不该由他们来承担啊。你说，这个老黄他是怎么弄的？老板做到这个份上，也够可以的了。”

在回去的路上，李密对申立江说：“申律师，你和为民是同学，不行的话，你今天中午过去找找他，做做他的工作，让他从大局考虑，接受我们的建议，一是按一定的比例转让手中的股份，二是保持现有人员的岗位职务三年不变。转让比例，也别让他们坚持一比二十了，按一比十五也行啊，多少是个多啊，是不是？行吧？”

申立江说：“行，我过一会儿就找他。他爱人出了事，我还没能去看看他呢。”

李密说：“那好，黄有财那儿，由我们去做工作，我们双管齐下，争取今下午拿下来，于主任，你说，这样安排怎么样？”

于前点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他们哪一方要是不同意，那咱们也得采取点措施，不能由着他们胡闹下去了。”

王伟领着股东们到市政府上访去了，办公大楼里一下子清静了。高玲陪着刘为民在办公室里等消息。刘为民很疲惫地倚靠在老板椅上，眯着眼，不想说话，高玲也是心神不定，两人都沉默着。这时，高玲的手机响了，怕惊着刘为民，她赶紧跑到走廊里接电话：“喂，哪位？”

电话里是个女人的声音：“嫂子，是我呀。”

“哦，是夏君啊，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的车旁边啊。”

“那好，你等一下，我就下去。”

夏君是高玲前夫的妹妹。尽管她已和前夫夏立青离了婚，可她和小姑子夏君一直保持着往来。高玲来到自己的车跟前，果然看见夏君正站在那儿。

“你来了，不到我办公室，你站我车跟前做什么？”高玲问。

夏君笑了笑，说：“我找你来，可就是为了这个车呀。”

“什么？我这个车？你又搞什么名堂？”高玲对她这个小姑子历来是不客气的。

夏君撒娇地说：“哎呀，嫂子，我就是来找你借车的嘛。”

“借车？你借车干什么？”高玲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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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君装出一脸的可怜相：“我的车坏了，还在大修厂里呢。我和几个姐妹约好了到青岛玩，我原先答应由我来出车的，可我的车还没修好，这不，我就想到了你。我就借一天半，明晚上就回来了，怎么样？”

高玲知道这又是她的虚荣心在作怪，就故意逗她：“不借！”

夏君把嘴一撅：“哼，我就知道你也是个小气鬼，和我哥一个样。”

看着夏君生气的样子，高玲感觉很好笑，她“扑哧”一声，笑了：“你个傻丫头，我借给你还不行吗？”说着，她就把车钥匙给了夏君，夏君的脸顿时由阴转晴，她在高玲的脸上亲了一下，高兴地说：“还是嫂子大方。”然后，就钻进车里，把车启动，熟练地开着走了。夏君其实是常向高玲借车用的。夏君开了个女子高级美容护发中心，夏君的车是个夏利，而高玲的车是进口君威，是集团为每一位副总配备的业务专用车。有时候，夏君为了过过开好车的瘾，总是找各种借口来找高玲借车用。高玲总是有求必应的。

高玲刚回到刘为民的办公室，王伟他们就回来了。高玲给王伟倒了杯水，王伟一气喝掉了，他太渴了。刘为民问：“怎么样？什么效果？”

王伟说：“还是有效果的。信访办的赵主任接待了一下，他又把两位主任叫了过去。说是郝市长开会去了，他们答应说把我们的要求向市里领导反映。围观的人很多，应该还是有效果的。”

刘为民忧郁地说：“我看难说，咱们这一闹腾啊，起码，建委领导对我们会产生看法的，这对我们未必是好事啊。”

正说着，申立江过来了。几个人起身让坐，弄得申立江不好意思起来。他说：“你们太客气了，我是过来看我的老同学的。怎么样，为民，你还能撑得住吗？”

刘为民有气无力地说：“撑不住也得撑啊。”

申立江安慰说：“我相信我的老同学一定能挺得住的。”

王伟对刘为民说：“不行，咱们请申律师吃个饭，有些事，也好请教一下？”刘为民本想不参加，只让王伟和高玲陪着就行，可他又觉得这个时候，和申立江交流一下，是有好处的。他心里也明白，申立江过来，并不会是单单过来看看他的，申立江过来，一定是带着建委两位主任的话的。想到这儿，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申立江本来就是要找他们交流看法的，也就不推辞，他说：“咱们就找个小的地方，边吃边聊吧。”这时，高玲的手机短信提示声响了，是郝建东发过来的。自从前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郝建东这还是第一次给高玲发短信。

郝建东在短信里说：“小玲，我昨天接到紧急通知，到省里开会了。我现在已回家，请你务必过来一趟，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是工作上的事。切切！”

什么好消息？不是工作上的事，那就是个人的事，难不成是说她和他的事有了什么进展？高玲在心里琢磨这个短信的意思。算了，还是去一趟吧，看看他到底要告诉她什么好消息。她对申立江说：“申律师，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刘为民说：“你走了哪能行啊？咱们在一起说说多好。”

高玲说：“我办完事就过来，不用多长时间。”王伟问“你怎么走啊？你的车不是被你小姑子借走了吗？”

高玲说：“我打的就行。”王伟把车钥匙掏出来，说：“你用我的车吧，还快一点。今中午我不用车。”

高玲接过车钥匙，说：“谢谢了，我马上回来。”

刘为民嘱咐说：“你小心点啊。”

“放心吧，我可是老开车的了。”高玲信心十足地拿着钥匙下了楼。

高玲开着王伟的车上了路。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一出海建集团的时候，有一辆轿车就紧紧地跟在了她的车后边！

从窗子里看着刘为民、王伟和申立江他们一起乘车离开集团办公大楼，郭兴伸了伸腰，对王会计说：“好了，我们也回家吃饭吧。”王会计却没有回答，正低头写着什么。

郭兴好奇地问：“王秀才，写什么啊，那么入迷？不吃饭了？”

王会计依旧低着头，说：“我这就写完了，你看看我写些什么。”郭兴到王会计跟前，王会计正好写完了。

郭兴拿起他写的东西，念了起来：“海建之歌：我在仰望董事长的脸庞/有多少职工解不开你的思想/多次相帮/成就了你的梦想/你的无能贪才让职工抓狂/因为你的许诺背弃了自己的梦想/有你的海建/是否是天堂/不知不觉脱离了维权和保黄/罢免声起罢免声落oh，yeah/黄董刘董王董/哪一个是真董/东边保黄职工放羊/１：20的声音在白云中飘荡/西边维权职工抓狂/四天的期限已经来到你身旁/１：10/我等待我想象我的灵魂早已脱缰/马蹄声起马蹄声落oh，yeah/看见的看不见的瞬间的永恒的/青草长啊大雪飘扬oh，yeah/节奏响起煽动了想象/让摇曳的身体开始开始思想/马头琴悠扬马奶酒穿肠/我的爱情奔跑在呼伦贝尔草原上你的善良我不能不能抵抗/你的纯洁将我的心紧紧捆绑/oh你的笑容让我找到了最后信仰/美丽的月亮你让霓虹黯淡无光/我等待我想象我的灵魂早已脱缰/马蹄声起马蹄声落oh，yeah/看见的看不见的瞬间的永恒的/青草长啊大雪飘扬oh，yeah/我等待我想象/我的灵魂早已脱僵/马蹄声起马蹄声落oh，yeah/看见的看不见的瞬间的永恒的/青草长啊大雪飘扬oh，yeah/我等待我想象我的灵魂早已脱缰/马蹄声起马蹄声落oh，yeah。”

“怎么样，我写的还行吧？”王秀才很得意自己的杰作。

郭兴的心却在隐隐作痛。是啊，我等待，我想象，我的灵魂早已脱缰。王秀才根据《月亮之上》改编的这首《海城之歌》不是很真切地反映了当下那些没有股份的职工的心里话吗？

今天上午，郭兴的心情先是宽慰，接着就是灰心丧气。开始，刘为民还说过关心一般职工的利益，但后来到建委和黄有财谈判的时候，王伟却并没有把这一点说出来，接着，双方竟然厮打在一起。更让郭兴心里不痛快的是，后来，刘为民他们竟然提出来要黄有财按一比二十的比例收股！这对郭兴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讽刺。他原来认为，刘为民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黄有财拉下马来，别的，都不会去做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些原先没有想到的问题都显现出来了。

向黄有财提出按一比二十的比例收股，这或许是刘为民他们斗争的一种策略，也或许是刘为民他们的无奈之举，但郭兴却由此感觉到，这场斗争，很有可能黄有财要取得最后的胜利！要是那样的话，他可就一无所有了。凭黄有财的性格，郭兴以后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那些跟着刘为民造反的股东们，他们可以拿到几十万，甚至于几百万，经济上得到了实惠，而他们这些没有股份的跟着刘为民造反的一般职工会得到什么？什么也不会得到，得到的只能是对以后的报复的恐惧！所以，当郭兴随着刘为民他们从建委返回海建集团以后，他就不再积极参加刘为民他们组织的活动了。他在想，这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他在那儿正想着，工会副主席辛崇良过来了。“你们俩怎么还不回家吃饭？都快十二点多了呀。”他一进屋就对关心地问。

王会计反问：“你怎么也没回去吃饭？”

“我吃不下。”老辛说，“他们两方这样闹下去，谁还能吃得下饭？”

郭兴忧虑地说：“这样下去，可真的是个问题啊。”

“老辛，你有啥办法？”王会计问。

“啥办法？昨晚上不是说好了吗？要是他们再这样胡闹下去，我们可得有所行动啊。”辛崇良说。

郭兴问：“那你说，我们该怎么行动？”

“发动所有职工，一起来维护海建集团，我们到市里，到省里去反映我们的意见！”老辛斩钉截铁地说。郭兴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着，他在思考老辛刚才所说的话。

“你就拿个主意吧，只要你说一声，人，由我们来召集。”老辛对郭兴说。

王会计也说：“是啊，我们不能由着他们把海建集团给瓜分了！我们得保护我们的利益。”

老辛说：“如果我们自己不努力地去争取，没有人会关注我们的利益的。”

这时，王会计轻轻地哼起了《国际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好了，你别唱了，”郭兴打断王会计的歌声，“这样吧，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双方要瓜分海建集团，我保证，我一定和你们一起战斗！人，由你们联系，证据由我来搜集，怎么样？”

“好！好！”三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在黄有财和刘为民双方的旋涡旁边，又一个旋涡正在形成！

刘为民、王伟与申立江三个人，两辆车，来到了海城迪欧咖啡厅。他们要了一个包间，每人要了一份牛排米饭。小姐问：“要酒水吗？”

王伟说：“不要，你给我们每人来一杯清水吧。”小姐说了声：“请稍等。”就退了出去。

王伟问申立江：“申律师，你对我们这个事，有什么看法？能不能给我指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