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泷西看着站在办公室外的少年，下意识的反应是往他身后看了看。

“谢卫红没跟你一起来？”

除开主动来找她的那次，每次看到他，谢卫红都跟他在一块儿。

之前谢卫红闹腾还收敛着，只身边的人知道，找的也是厂外的人。

就算天天跟余素敏别苗头，别人大多不知道她们在闹什么。

裴照临不懂谢泷西为什么会问起谢卫红，想不通他就直接无视了，因为是跑来回来的，他喘得些微有些厉害。

努力平复着呼吸的同时，他把一张香烟纸壳递给了谢泷西。

纸壳是在火车站的时候找顺手要扔的人要来的，他记忆力向来好，但这种关键时刻，他不会仅依仗记忆力。

好记性始终不如烂笔头。

谢泷西接过来一看，是铅笔写的几串数字，乱乱的看不出什么。

“这些都是我从谢岳平那里看来的。”裴照临凑过来，教谢泷西要怎么看。

拆分组合一下，成串的数字是现在用的四位电话号码。

有几个是黔省的，有一个沪市的，还有两个京市的。

“这个是李叔的电话，就是他安排我到沪市来找谢岳平，拜托他将我安排去黔省的。”

之前裴照临试图询问过一次谢泷西。

但被婉拒了。

谢岳平还是谢泷西亲口说，才知道谢泷西出差去的是黔省，裴照临则是早早怀疑了谢泷西的去向。

陈述演讲的内容，跟实际地方上的情况不一样，谢岳平不知道是太过自大还是怎么样，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

可惜，谢泷西嘴紧，且不信任他。

不信任他是正常的，裴照临没有任何怨言，也没有半点气馁。

他一边装傻充愣迷惑谢岳平，一边暗中查谢泷西。

包括和谢泷西走得近的陈述和梁靖坤，他都重点查过了。

他甚至还查到了阿莲。

虽然没有具体到谢泷西他们经历了什么，但裴照临还是敏锐地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黔省去不得。

甚至，这很有可能是谢岳平特别为他准备的坑，裴照临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李叔有没有参与到其中。

看着谢泷西，裴照临在心里问自己，可以相信她吗？

她是谢岳平的女儿，亲生的！

“这些号码你从哪里弄来的？”谢泷西飞快扫过一遍，问裴照临。

裴照临沉默两秒，把谢岳平安排他一起离开沪市的事，包括他设法让谢岳平肠胃不适，都说了。

谢泷西拧着眉。

谢岳平是很小心谨慎的性子，要真是要命的东西，不可能让裴照临看到才是。

“他藏在了外套口袋夹层里。”裴照临道。

进站检票的时候裴照临借机挤了谢岳平一下，谢岳平裤子口袋里没东西，手提包谢岳平也不看重，很随意的样子。

只有外套，谢岳平要么不脱，要么脱了不会离手。

本来裴照临原目标是谢岳平的手提包的，发现谢岳平外套不离手后，已经放弃了在火车站行动。

但没想到谢岳平的身体反应比想像的大，早早就因为太热太难受把外套脱了。

谢岳平在卫生间的那几分钟，足够裴照临做许多事了。

西装外套的夹层做得很隐蔽，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找到要取出来也不容易，袋口很小，轻易就会碰坏故意虚缝的线，从而被发现。

但谢岳平的西装，用的手艺跟裴家的裁缝师傅一模一样，裴照临不光一摸就找到，还巧妙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记住。

“东西先放我这里。”谢泷西看向裴照临。

半点犹豫都没有，裴照临点下了头，“对了，谢岳平这趟出差，带了很多现金，他应该不会住公干单位安排的招待所，夹层里除了电话还有一个地址，渝市的，我写下来？”

谢泷西把纸壳子递还给他。

裴照临拿出一小截铅笔头，就靠在门框上刷刷写下来。

都说谢泷西的字好，裴照临的更胜一筹。

怕谢泷西误会他是故意不写地址，裴照临解释是怕谢岳平下车追回来。

就连电话号码，他都是故意打乱的。

虽然他是卡着火车要发车的时候跳窗下的车，但万一谢岳平第一时间发现，跳车追上来了呢？

他这一跳，摆明了就是撕破脸了。

裴照临不敢赌，肯定要有手段伪装一下。

拿到写了地址和号码的纸皮壳，谢泷西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顾谨铭。

至于裴照临，她让他自己先找个地方躲着。

到第二天例会，散会后顾谨铭再追上来时，谢泷西把纸皮壳给了他，并简略地说了下经过。

“干嘛不直接把人领过来？”顾谨铭看了一眼，揣到兜里。

谢泷西轻哼一声，“谁知道他是不是谢岳平安排过来刺探我的，万一是双面间谍呢。”

把人领过来，不是把顾谨铭给暴露了。

但不管裴照临是谁的人，这张纸皮壳是假消息还是投诚，谢泷西要做的就是交给顾谨铭。

后续的辨别查验是顾谨铭要做的事。

“有消息的尽快告诉我一声。”谢泷西不准备跟顾谨铭多聊，说完就走了。

再留下来，顾谨铭还得考她。

上辈子早已经被考烦了，也就顾谨铭乐此不疲。

顾谨铭本来正笑着呢，一下就笑不出来了，看着谢泷西的背影，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这是看出来他故意这么问的了。

想找点话题怎么就那么难呢？

不跟怎么跟女孩聊天确实是短板，但顾谨铭的工作能力绝对没话说。

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中午还没下班，就告诉了谢泷西，信息都是真的，而且十分关键。

有他这话，谢泷西心里就有数了。

裴照临临时住处没离电材厂太远，他一直在等谢泷西主动找他。

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走的时候让谢泷西找他可以去招待所问姓张的前台服务员，谢泷西找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替收留他的婆婆收拾家里的旧东西。

该扔的扔，该修的修，门口的小巷被堆得无处下脚，屋里也是一团乱。

“等会，我把手头的活先干完。”裴照临只穿了件破汗衫，轻轻薄薄地挂在削瘦白皙的身板上。

好在虽然瘦，但动作间肌肉明显。

啧，还以为裴照临的脸就够白了，没想到身体更白，近乎于病弱的苍白。

啧啧，非礼勿视，谢泷西移开目光。

等裴照临飞快忙完手里的那片活，披了衬衣出来时，谢泷西已经跟婆婆聊上了。

老婆婆一个人独居，眼神的身体都不大好了，成日就是拄着拐坐在巷子口晒太阳，等着她早年参军去打鬼子的丈夫和儿子。

“你觉得谢岳平推动知青去黔省，是因为你，还是只是捎带你。”谢泷西直接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