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川是被高尔夫球杆敲到身上，加上许老太太尖声叫着，直接刺激到他的耳膜，才缓缓睁开眼的。

许老太太的身影就在他的头顶上方，身上暗红色的外套因为急促的喘气而显得上下起伏，而她的脸色，用难看已经不足以形容。

脑袋涨涨的，宿醉后的难受让许宁川皱眉。

他缓缓坐起身，目光落在老太太手里的高尔夫球杆。

“妈，一大早的，你这是做什么？”

这么问出声，却觉得手臂一阵疼痛，许宁川抬起左臂一看，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显然是高尔夫球杆打后遗留下来的。

“我做什么？我想问问，你们做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是要考验我的心脏吗？你们是兄妹啊！”

不管如何，老太太的骨子里跟许建国一样，传统到极点的女人。

尽管她心里对于已经慢慢劝不住的儿子有些失望，但她仍然认为这是她的儿子。

地位跟许婧一样，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许老太太清楚地知道儿子是她花一千块钱买回来的，却是真的将许宁川当儿子的，而他们发生了这样的关系，显然超出了许老太太的预期。

她歇斯底里的声音之下，衬得许婧小声啜泣的声音像猫叫一样，几乎听不见。

许宁川顺着老太太的手指，缓缓转过身。

两双眼睛顿时对上，许婧眼眶微红，缩紧了身体坐在她的旁边。

“许婧！”许宁川的心脏一缩，这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出来。

他在许家没像这一刻这般失控过。

她不停地将被子扯到身上，显然底下什么都没穿。

“哥。”许婧含着眼泪，呜咽着叫了一句，声音怯怯的，又带着一丝指控。

“你怎么会在我房间！”许宁川的脸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汁。

因为他发现被子底下，自己的身体也没有穿任何衣物。

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几乎被这个认知气得浑身发抖。

昨晚，许婧做了半夜的心理准备。

为的就是在事情被暴露之后，应付他们的说辞，已经自己应该有的表情。

她不善于表演，但在她打了无数遍的草稿之后，她的那些不安都被抛开，几乎是一道道程序一样，她开始慢慢哭诉。

“妈，我只是进来给我哥掖一下被子，后来他突然睁开眼，我有反抗的……”

许老太太拿着高尔夫球杆的手在发抖。

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女儿被宁川……

这样一想，她更无法接受，一气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许婧睁大眼，“啊”的一声尖叫。

“妈，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她从床上爬起来，脚刚刚碰到地板，却发现自己此刻衣不附体。

她急急忙忙地将许宁川的浴袍套到身上，再房间里大喊张姨。

“够了，闭嘴！”许宁川怒喝一声，止住许婧的声音。

他的视线像两道利剑，直直朝着她身上发射。

许婧吓得腿软，低着头，不敢看许宁川的眼睛。

他深吸了口气，将烦躁和怒火压下。

因为身无片缕，许宁川将底下的床单抽出来，却看到白色的床单上飘了两朵血花。

许宁川的眸子一沉，冷笑。

多了一个女人的床上，突然多了一些血迹，是什么，光颜色都可以说明一些东西。

“你若是在放声大叫，引来张姨等人，尽管试试。”许宁川冷冷扔下一句话，任由许婧扶着许老太太。

他拿被单裹着自己的身体，这一刻突然觉得很恶心，也很厌恶。

虽然不在许家常住，但偶尔也会住几天的，许宁川在衣柜拿了自己的衣服，进入浴室，将被单扔到一边，换上自己穿的衣服。

等他出来，许婧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低着头看着地上，但老太太却被放到了许宁川的床上。

许宁川用冷水扑到自己的脸上，几度的天气，冷水的效果很快发挥，瞬间他的脑袋便清醒了一大半。

他记起一些事情，包括许婧说的老太太中餐和晚餐都不吃，甚至拿了她的身份证去换房卡。

许宁川不是没有过醉酒的经历，但是这一次却悬乎至极，许老太太吼了半响他完全没听到。

“怎么可能？”

“哥，你在说什么？”许婧听到他说了几个字，却不知道说什么，战战兢兢地问。

许宁川抬头，看着对面姿容俏丽的许婧。

第一次，他觉得这个妹妹无比厌烦。

“从今天开始，不要叫我哥。”许宁川没多看她一眼，将床上的许老太太抱起来，走出房间。

张姨正在门外等。

见房间啪的一下开了，吓得往后退。

许老太太被许宁川打横抱在怀里，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

明明刚才还上楼叫少爷的，怎么……

“让开。”许宁川定定看了张姨几秒，冷声命令。

他抱着许老太太下了楼，放在沙发上，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许家真正用到家庭医生的时机少之又少，因而电话打了大半个小时，家庭医生也没到。

——————

等他到的时候，许老太太已经悠悠转醒了。

许宁川让家庭医生给许老太太做个简单的检查，这一次，许老太太看着他的目光都是愤恨的。

“不用，我没病不会死，做什么检查？你给我走开，还有屋子里的人，全都离开，集体放一天假。”许老太太喘着气坐在沙发上，指着周围的一个两个三个，声音尖锐刺耳。

许宁川在等老太太醒来的过程中，已经起了一些疑惑。

老太太的做法这一次倒是很拎得清，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

想到这里，许宁川冷厉的视线望向许婧。

他不认为自己在沉睡状态还能做点什么，尤其是已经疲倦至极的情况下。

等佣人和家庭医生全都离开，许老太太命令他们：“你们给我跪下，对着你爸的牌位跪，我看看你们的脸皮多厚，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许建国还有一个牌位在许家，有时候老太太想他了，就会对着他的牌位念念叨叨

。

但这一次她确实要求他们跪在许建国的牌位面前。

“妈，这里面或许有些误会，我不认为我跟许婧真的会发生什么，眼见的不一定是真的。”许宁川皱着眉。

他不是不愿意给许建国的牌位跪下，而是不愿意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妖气跪下。

“有什么误会？两个人什么都没穿，这是误会？还有你床单上的落红，是误会？”许老太太扭曲了一张脸，声音被吼得震天响。

“还有你，许婧，大半夜的你跑去你哥的房间做什么？掖什么被子，他一个快三十的大男人，难不成会踢被子？”

“还有，你几岁了，不知道跟他男女有别，需要一些避讳吗？”老太太说得生气，一把抓了桌子上的茶壶猛地摔出去。

“哐当”一声，茶壶打在许宁川和许婧的中间，碎片破了一地，里面的水也溢出在地毯上。

许老太太的愤怒超乎许婧的想象，她以为她顶多是对她恶言相向，没想到已经快要升级为动手了。

“妈，我只是好意，哥昨晚喝醉酒了，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许老太太抓住许婧话里的一个重点，她的目光倏地一下射向许宁川。

“你昨晚喝酒了？还喝醉了？”

许宁川皱着眉嗯了一声。

“你这个混账，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你妹妹也是你能污染的？你不是心心念念赵薇妍吗？怎么对你妹妹下得了手？”

耳边除了许老太太的怒骂声，就是许婧小声啜泣，呜呜哭泣的声音。

许宁川没回答老太太的话，他在想后面发生的事。

回到许家，张姨和许婧的话，他还隐约记得。

他突然抬起头：“我房间的门明明反锁着的，许婧你为什么能进来？”

许婧一愣，她扣着两侧的衣摆，对于这个说法，她摇头否认。

“我去的时候门没有锁，否则我怎么进得去？”

许宁川冷笑，这个说法不成立，他睡觉前一定会将门反锁，张姨离开之后，他还特地去检查了一遍。

“是吗？”

“对。”许婧肯定地说。

“可是我不信。”许宁川的声音，比她更坚定。

许婧脸一白，顿时含着哭腔，愤怒的语气。

“哥你是指我故意进去引诱你，然后发生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吗？你到底多讨厌我，以至于不惜将这些脏水泼到我的头上？”许婧提高声音，愤怒地指控。

她的这一声，瞬间将罪名撇清，而因为生气说不出话的许老太太恍然回神。

对啊，做错事的是宁川，虽然婧婧因为失误跑进去。

她嚯的一下站起来，指着许宁川的鼻子：“怎么，敢做不敢当，把过错全都推到你妹妹身上了？”

许宁川冷笑，“敢做不敢当？做没做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查清楚呢，妈你不需要急着将罪名安在我的头上。”

————————

被放假一天的张姨，才回到家，又被许宁川的一通电话叫了回去。

客厅里的气氛仿佛被炸药点燃，在许家工作了五年，她还是第一次看许老太太撒泼怒骂的样子。

“老太太，少爷，小姐，有什么事吗？”张姨怯怯地说。

虽然她跟老太太套近乎，但是因为有点小私心，知道老太太哄好了，愿意给自己好处。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张姨还是害怕的。

老太太和许婧站在一边，许宁川则是站在对立面。

许婧挽着老太太的手，哭得可怜兮兮的，张姨心想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老太太开口，许宁川转向张姨，表情冷凝，语气严厉。

“昨天晚上我跟许婧回来之后，她做了什么，你一点不漏，全都告诉我。”

许婧的右手猛地扶住沙发，她的眼睛死死瞪着许宁川，他怀疑了，并以最快的速度对峙……

“啊？”张姨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是被许宁川的呵斥吓傻了，还是脑袋短路了。

“没听清楚？你重复一遍昨晚晚上许婧回来做过的事，我要事无巨细，全都知道。”许宁川表情生硬地命令。

如果今天的事得不到解决，他跟许婧之间的牵扯便会没完没了，更有许老太太的怒声指责。

到时候这个家，就彻底被硝烟弥漫了。

尽管如此，许宁川对许婧的印象，却全然落下了。

他对自己有很清楚的认知，包括想要的和会做的。

许婧，撇开她的身份不说，她的长相，性格，都不是许宁川喜欢的那一类型。

但昨晚发生的事情，却隐隐地暗示着他什么。

“昨晚小姐和少爷回来之后，我说老太太没胃口没吃晚餐就睡下了。少爷喝了酒，然后上楼去了。小姐说给少爷泡一杯蜂蜜水，让我给他送上去……”

“所以，蜂蜜水是许婧泡的？”许宁川打断张姨的发言。

后者点点头，害怕地看着许宁川。

“一杯蜂蜜水，还不是为了给你解酒？跟事情有什么关系？”许老太太怒问。

许宁川冷笑：“有没有关系，一会儿再说。张姨，还有呢，你继续说。”

许婧死死瞪着张姨，如果说出她拿了钥匙，那她被曝光的危险岂不是很大？

“我房间的钥匙落在公司了，我找张姨拿了钥匙，有问题吗？”许婧先一步开口，冷冷地回答。

张姨无措地点点头，“是的，小姐拿了钥匙，但很快就拿下来了。”

事情就那么恰巧，而张姨还能证明。

“你亲眼看着许婧开了房门？”

“不是。”

许宁川深深看了许婧一眼，拿出手机，给公司的保安打电话。

“许总，有什么事吗？”保安惊讶不已，这可是存下老板电话之后，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你现在上去7楼企划部的办公室，找到许婧的座位。”

这句话一出口，许婧的身体一软，几近绝望。

他竟然在这一刻跟保安求助，她的钥匙，还好好的在她的包里。

许婧的心顿时慌了，如果说先前被许老太太发觉，她心里只有兴奋的话，在事情快要浮出水面的时候，许婧只剩下害怕。

“哥，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不需要急着说话，等答案出来再说也不迟。”许宁川没看她一眼。

许老太太听出这里面有猫腻，想着破口而出的话顿时被收住。

保安听从许宁川的意思，开了公司大门，亲自进去，上了七楼找到许婧的办公桌。

“你在周围找找，看有没有一串钥匙。”

结果可想而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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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宁川收起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婧：“你怎么解释？”

“或许，是落在别的地方了，我没有钥匙是事实。”许婧强硬地回答。

许老太太觉得虽然有点意外，但是钥匙不大不小，有时候掏钱包的时候掉出来没注意也可以原谅。

“够了，钥匙掉不掉我不管了，但现在，你们两个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说，怎么办？我让你跪下，一个两个都不听，到底还当不当我是你们的妈了？”许老太太没等到心满意足的答案，耐心尽失，打断许宁川的话。

“关键是你们突破了那道防线，宁川，你让我很失望，你必须为昨晚的事情承担责任。”

承担责任？

“妈你想让我怎么承担责任？为许婧的初夜负责么？还是直接娶了她？”许宁川冷笑着反问。

这句话戳中了要害，怎么承担责任？

许老太太心里也怵，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她自然乐见许婧被负责，但她是她的女儿，许宁川又是儿子。

他们两个若是真的结了婚，那就是乱-伦。

她哪里能接受这个？

可若是除了这个之外，似乎别的又不好要求。

第一次，许老太太觉得面前的问题难以解决。

“你，在你爸的牌位面前跪三天三夜。”许老太太想来想去，只好这么命令。

许婧咬着唇，自然也没有被幸免。

“许婧，你一天一夜！”

对于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而许婧看到老太太对她跟许宁川凑对的事情这么不乐意，心里悲愤不已。

“妈，为什么我要跪？这是什么处理方式？”许婧忍不住脱口而出。

许老太太被气得脑仁疼，她没好气地大吼回去：“还不够，你还想怎样？他是你哥！”

许婧不甘落后，声音撕裂一般分开。“我哥又怎样？是不是亲哥，你心知肚明。再说我被夺去的是初夜，不是别的无关痛痒的小物件，你让我未来怎么嫁人？根本没有人愿意娶我。”

这话一出，许老太太被吓了一跳。

她是保守的女人，自然也是这么教育自己的女儿的，这些事她时常跟许婧耳提面命，这一天终于到许婧反驳自己了。

不是处，那会遭到未来老公嫌弃的。

“这个，时代进步了，大多数男人都不会这样……”

“妈你这话说得自己都不信不是么？我不管，如果一定要哥哥负责，那必须为我最大的损失负责，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许宁川在这段时间内，一直没有说话。

听到许婧这句话，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哦，不会善罢甘休？怎么个不会法？”

事情发展到这里，许宁川已经彻底理清了昨晚的一切，包括知道如何反驳。

但他并没有急着开口，因为许老太太和许婧之间的争吵太激烈，他不打算插话。

也是因为许婧的某些想法突然在这一刻暴露了。

为她的初夜负责？

哥哥为妹妹的初夜负责？她倒提得出来。

先前口口声声说着是不是亲生的你心知肚明，许婧早就知道他的身世了，甚至对他有别的想法。

许宁川觉得这种桥段，可笑至极，但确确实实发生在他的身世。

许婧咬着唇，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如果她退缩，昨晚的一切将会前功尽弃。

“我会报警，让警察来解决，到时候明明可以家和万事兴的，到最后，会变成强奸案。”许婧狠下心，语气僵硬地说。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这么做的，但这却会变成筹码？

————————

听到她万般艰难说出来的话，许宁川冷冷轻笑。“没想到你还想过这样做，然后警察为了验证是不是真的确有其事，会立刻让人检查你的身体，并且检验你体内的精液到底是不是我的。若是证明成立……”

所谓的强女干案也会被立案调查，但若是不成立，那么许婧估计就得身败名裂了。

这一点在许婧说报警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到。

而许宁川这么好心告诉她的时候，换来的是许婧的血色顿时褪去的苍白。

“妈，你跟我来。昨天晚上所谓的发生的事情，疑点重重，但是却恰好说明了一些事。我这就请一位医生过来，蜂蜜水还在床头，大概有几口，鉴定一下里面到底含不含其他药物。”

许宁川推开房门，里面的味道干爽而不刺鼻，丝毫没有欢爱过后的甜腻。

床单就在浴室，妇科医生对这方面最为那首，昨晚那床单上的血迹怎么来的，我想他们肯定知道。

许婧的腿一软，许宁川已经拿起手机，作势要给医生打电话了。

许老太太从儿子不算太隐晦的话里嗅出了一丝诡异。

确实，空气中并没有欢爱过后的甜腻。

这个天气，房间内的门窗都关得紧紧的，但事实上根本没有那种味道，显然不像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蜂蜜水里面还有别的药物？

“宁川，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蜂蜜水还给你下了催-情-药不成？”老太太狐疑地说。

许宁川冷笑，他昨晚睡得死死的，怎么可能是喝了所谓的催-情-药？

而这种东西，许婧也不一定有。

但是有一种东西，却跟许宁川沉睡毫无知觉的症状相吻合。

安眠药。

在饮用水里面加入少量的安眠药可以起到有效的助睡眠左右，他自己吃过，而许老太太之前为了威胁他也吃过。

“等医生过来，验一下便知道了。许婧，既然你可以为了你的初夜报警，那我也不介意将这件事公开调查。如果真相跟我猜测的相差不远或者完全一样，从此以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