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7日，市场传出“丰益国际斥资35亿美元收购东北大豆”的消息。次日，路易达孚宣布重金招聘副总经理，负责东北地区大豆粮库的谈判与大豆采购业务。

5月9日，海关总署统计司发出预警：外商投资企业在我国粮食领域的控制力在加强。

在预警报告中，有关人士指出：丰益国际斥巨资进驻东北，企图垄断国内非转基因大豆的市场，这是当前我国在粮食生产和出口中值得关注的问题。

9号下午，跟集团管理层开完会的边学道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廖迟的电话。

电话里，廖迟的语气有点小兴奋，显然，他将海关总署的预警视为国家有意加强对粮食产品干预力度的前兆。

听廖迟说完，边学道泼了冷水：“我觉得预警只是提醒，提醒大豆这个前车之鉴而已。”

廖迟略一迟疑，说：“既然官方已经注意到了粮食安全问题，不会发一个预警就不管了吧？”

边学道坐在椅子上，把脚搭在办公桌上，笑着问：“廖总你做这个行业做了几年了？就算下拨资金扶持，大多也都落在中粮等大企业，所以不要有太大指望，还是靠自己吧。”

廖迟：“……”

边学道说：“让衙门给国家赚钱，这个思维本身就很精神病，况且还有各怀心机的各路妖孽。”

廖迟终于开口：“妖孽？”

边学道说：“前两天看新闻，有一个知名经济学家说，现在国内已经解决了粮食的生产和分配问题，说国外有足够的粮食生产和全球化的市场，发生饥荒的可能性即使不等于零，也是微乎其微的，所以，国家可以放弃对耕地的保护限制，他认为18亿亩耕地红线完全不必要。”

廖迟：“……”

边学道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在利益集团不同，所思所想所言所图自然不同，咱们只要跟上大势就好，其他的天气变化，他要风就让他风，他要雨就让他雨。”

廖迟问：“大势？有机农业？”

“对！”边学道收回脚，换了一个坐姿说：“最近几年，有机农业生产方式在100多个国家得到推广，有机农业的面积和种植者数目逐年增加，全世界进行有机农业管理的土地面积已超过2000万公顷，此外被各种认证机构认证为‘野生收获植物’的面积有1000万公顷。有机产品市场不但在欧洲和北美拓展，在其它一些国家包括发展中国家也持续扩大，其中西欧和美国大约1%左右的农民在从事有机农业的生产，在美国，有机农场遍布全美各地。这就是大势，无论天生油脂还是兴邦农业，只要紧紧围绕着有机农业布局，远的不敢说，20年内应该无虞。”

………………

从公司出来，边学道哪儿也没去，直接回家。

明天就要飞四山，今晚他要早点回家陪父母，编个理由，安抚父母亲。

到家后，边爸边妈明显对他这么早回来很意外，等吃饭时边学道提起明天要出差时，边妈夹菜的手一下停住了，停了几秒，继续把菜夹到边学道碗里，叹着气问：“不去不行？”

边学道微笑着解释说：“很重要的事。”

这次边爸也少见的插话进来：“你公司里养那么多人，没人能替你去？这么大的公司，总不能什么事都你出头跑吧？”

呃……

没办法，这次这个黑锅，还真得让下属们背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现在的边爸边妈不像几年前在春山时那么好糊弄了。

那时边学道可以谎称自己彩票中奖，往家里拿钱。可以编造说跟同学一起搞创业项目，只要卖了就可以分钱。

那时，无论边学道怎么说，只要大体靠谱，边爸边妈基本都是相信的，因为彼时两人见识有限，而且求证的渠道很窄。

现在不同了！

边爸在书协混得如鱼得水，社交圈一直在拓展。

自从搬到江北别墅区，边妈跟几个附近住得近，同在寺里做义工的同龄人成了朋友，几人形成一个慈善圈子，经常搞一些捐资助学、扶危济困的活动。在边妈心里，无论念经做义工，还是舍财济人困，都是给儿子积福。

边妈朴素的世界观认定，自己家现在的富贵如炉中之火。

一时富贵未必是一世富贵，富贵是火，福德是木，如不积福添加木柴，火不会一直旺，所以，她要给儿子多积攒点木柴。

扯远了……

说一千道一万，现在的边爸边妈眼界开了，人脉广了，不好蒙了。

因此，边学道准备的出差理由九真一假。

他跟父母说：“我在四山捐建教学楼的事儿你们还记得吧？”

儿子捐建行善，这事边妈是不会忘的，她点头说：“记得，怎么了？”

边学道故意啧了啧嘴，说：“前些天四山一栋我捐建的教学楼出事了……”

边爸放下筷子，关切地问：“出事了？”

见父母都是一脸严肃，边学道心里暗叹一声，把大潼镇中学副楼质量不合格、拆楼、乃至豪华办公大楼曝光，简单跟父母说了一遍，介绍时，他有意隐去了“430悍马车祸”。

边妈没听出这事有多严重，她觉得既然楼的质量不合格那就应该拆了。

边爸品出了一些滋味，问：“对方很有势力？”

边学道点点头。

边爸问：“能威胁到你？”

边学道宽慰说：“目前威胁不到，但必要的善后还是要做的。”

边爸听了点头说：“你觉得应该去，就去一趟吧。”

听丈夫这么说，边妈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拿定主意：这几周要多抽点时间念经帮儿子消灾。

吃完饭，边学道陪老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看了没多一会儿，莫名涌起困意，他顺势往沙发上一趟，几乎没用上一分钟就睡着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睡着。

边爸边妈对他这种口口声声说陪看电视结果五分钟内必睡着的套路已经习惯了。看见边学道整个人躺在沙发上，边爸拿起遥控器按下静音，边妈上楼拿毛毯盖在他身上。

然后，边学道继续睡，边爸边妈坐在两侧的沙发上，看着无声电视里的字幕，偶尔扭头看一眼睡得正沉的儿子。

两个小时后，边学道被叫醒了。

看着父母回房间，他揉揉脸，盯着电视屏幕神游几分钟，起身走进书房。

打开电脑，登陆地震台网。

虚拟的世界地图上，不时冒出一个闪动的红点，那是此时某地正在发生地震的标志。

看着屏幕上的红点，边学道蹙眉沉默。

事实上，地球上每年约发生500多万次地震，也就是说，每天要发生上万次地震，不过它们之中绝大多数震级太小或离我们太远，人们感觉不到。

可以说，发生地震是正常的，如果某一天24小时里全球一次地震都没发生，那才是真的不可思议，没准是地球在憋大招。

在电脑前浏览一会儿，边学道起身倒了杯水，重新坐回来。

点开邮箱，里面有三封信邮件。

一封是垃圾邮件。

一封是章晓龙发来的。

第三封，发信人——苏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