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几本电话薄，一把看似不大、但抓在手里还有些分量的木槌。

一周前的尚铁军，为了壮胆宣称‘有本事你弄死我’时，他是被铐在长椅上无法动弹的，更无力反抗。

但一周后，木槌就被尚铁军拎在了手里，而木槌所面对的对象，则换成了刚刚出院就被关进了看守所的麻脸，以及和因收取贿赂、为阳光福利院的李洋花行便利的小康镇派出所所长的小舅子。

两个人的嘴都被堵着的，双眼也是被蒙着的。

一锤下去！

麻脸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凑到他耳边，尚铁军压低了声音道。“小子！揍老子的时候很爽是吧？可惜今儿爷还真不敢弄死你，今天也就算是跟你药店利息而已，等你判下来爷要是还能记着你的话，咱们在监狱里再见……”

双手被反铐，嘴里也被塞了破抹布，麻脸想要开口但只能是发出呜呜的声响，徒劳的扭动身体，却无法避开那木槌。

知道尚铁军那口气要是不撒出来事情还要麻烦，担了好大责任的刘大海听着那嘭嘭之声，感觉差不多了赶紧冲上去将那木槌给夺下来，抱住一脸狠厉的尚铁军劝道。“行了行了！再打下去真出了事可就麻烦大了……”

“撒手！没够呢！”

尚铁军吼了一嗓子，可刘大海真不敢让他再继续了，赌咒发誓的说等判下来一定将这两个混账想办法转到江省那边的监狱服刑，这才让尚铁军的心火消了不少。

只不过出了看守所之后，刘大海就被尚铁军拽着回了招待所，要求他说说西川这边拐卖孩子的情况。

见房间里坐着的除了那两个来自于外国语大学的学生之外，持有法国护照的索菲亚也在场，刘大海可就闭上嘴一言不发了。

本是因为慈善会需要拍摄一部关于义务支教者卢克的纪录片而特意请假过来的，但那天晚上被逮捕的经历，让她被吓得不轻，因此在知晓付正义还要在这边停留一段时间之后，便决定在五一节前返回学校。

但阳光福利院的李洋花牵涉到拐卖孩子犯罪团伙一事，给她的冲击还是非常大的，因此见刘大海不吭声便忍不住开口说道。“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拐卖儿童为什么会有市场？还不就是因为有利益在驱动！我觉得关键是该如何制止这样的犯罪，单靠事后去寻找和搜索，太困难了……”

瞄了一眼堵在门口不让走的尚铁军，刘大海翻了个白眼就当是没听见。

付正义拿起了一份报纸开始读。“今年三月份新《刑法》对拐卖儿童妇女有了新的定义，量刑的原则是指以出卖为目的、有拐骗、绑架、收买、贩卖、接送、中转妇女、儿童的行为之一的，一般是判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只有特别严重的才会判无期和死刑，而购买被贩卖的妇女儿童者，不过就是判个三年以内，甚至可以不承担刑责！所以因为解救困难，所以几乎没有哪个买主会惧怕这一条，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制度上的悲哀……”

堵在门口的尚铁军，有些惊讶。“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刘大海撇了撇嘴，无奈道。“大军，你连单位都不太去的，你哪里会关心这些呀……”

付正义说。“刘警官，索菲亚虽然是法国人，还持有法国领事馆的证件，但她绝对不会将我们在这房间里谈论的内容说出去的，我是真的想知道目前这边拐卖妇女儿童的情况，以便找出提高一线干警破获这种案件积极性的方式……”

刘大海有些懵。“啥？就凭你？”

“大海，你小子别看不起人，我这朋友可是有实力的主儿！我觉得这种案子说白了一线干警不愿意深追下去，无非是有这么几个原因，一是办案经费不够，二是辨识非常困难，三是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团伙都是在郊县、贫困地区作案，当地警力资源紧张导致办案的主动性不足……”

扒着手指，尚铁军说完之后见刘大海一脸的愕然，不由得笑了起来。“大海，你说要真的可以建立一种奖励机制，办案的经费有人出、破案的刑警有奖励，最终形成人贩子人人喊打、无处藏身的局面，那时候这种案子被破获的可能性会不会被提升许多？”

刘大海本想点头，可跟着就察觉到不对又摇头，见尚铁军想要笑便一瞪眼。“大军，你开玩笑呢？”

尚铁军瞄了付正义一眼，见他在点头便郑重道。“只要破了案子，破案的奖金直接送到干警的手上！只是办案经费到底该给多少，我真不是特别的清楚，你也知道的，我单位那边的人都不太清楚这种案件，所以这不就来找你要点数据，好进行可行性分析……”

看了看坐在窗户旁喝着茶的索菲亚，刘大海犹豫了下才开口道。“大军，你说个实际点的，我虽然不具体办案，可还是知晓些内部数据的！”

“抓获一起拐卖案件，奖励办案的刑警十万块？如何？”

刘大海跟火烧了屁股一样，蹦了起来。“哎呦妈呀！你真开玩笑呢？”

“多了，还是少了？”

伸手摸了摸尚铁军的额头，刘大海嘟囔了一句‘没发烧’之后，见尚铁军瞪起眼就要卷袖子，赶紧后退了两步嚷了起来。“大军！你那话说的就是在开玩笑！十万块一个案子？太多了呀！谁也给不起啊！单是西川这边一年下来立案的就上百起，破获一个给十万的话，那岂不是要给出去一千万？”

昨天晚上跟尚铁军商量到了凌晨两点多，付正义是真的想要办这件事，因此也就反问道。“刘警官，你们这边能保证只要报案就能破？”

“不成！就算真给了办案经费估计也是不可能百分百破案的，去年这边拐卖妇女儿童的破案率实际上只有千分之几，就算真有人掏钱出来作为奖励，我估计能提高个百分之几的破案率就不得了啦……”

“要是真能破获百分之十、找回一百个孩子来，那不就意味着只需要掏一千万出来？”说到这里尚铁军转过脸瞅着付正义，点了点头说。“我觉得这事儿能行！”

“行什么呀，西川这边可不是高发地区，全国二十多个省呢，西南五省以南边那几个省市为高发地，真正失踪的数字还要翻几个跟头上去呢！”

“大海，那咱就算平均一下，全国要是每年只需要掏一个亿出来，你觉得这么打下去几年之后那些人贩子还敢继续不？”

尚铁军的说辞，让刘大海挠起了头来，想了想才说，要是这种案件的破案率可以每年提升百分之十，真的是在几年内达到百分之三十的破案率，那人贩子的数量一定锐减！

“咦？那不对啊！我记得现在不少省份对破案率的要求本身就是百分之二十了，难道说只要提高十个百分点就能震慑住犯罪份子？”

“哎，你又不是干刑警的，自然不清楚里面的这些门道，‘不破不立’知道是啥意思不？”

进单位也有好多年了，可这‘不破不立’尚铁军还真不清楚！

“呐，上面要求的年破案率不得低于50%，可别说是这种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了，盗窃、抢劫等案件哪个地区敢保证可以达到这么高的破案率？还不是等破了案子再上报？要不然别说什么加班费、奖金这些了，就连工资都要打折扣，每个月基层刑警就那么点死工资，出个差搞不好还要倒贴钱，你说不这么干还怎么活啊？”

说到这里刘大海还挥了挥手以加强语气，可他见索菲亚正认真的倾听，不禁苦下了脸冲尚铁军说。“大军，你确定她不会将这些说出去？”

“安啦安啦，答应你的肯定没问题！只不过我也就奇了怪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干嘛就非要选这样的行当？干点什么不好啊？”

“切！无本生意啊！一个孩子最起码能卖两三千，拐卖个妇女卖给人当老婆最起码七八千，跟出去打工相比可多得多了！何况只要别给事主当场抓住给打死，被公安抓住只要死不承认是惯犯，顶多也就是被判个七八年，在监狱里表现好点再能减点刑，要不了五年保证就能出来继续干了……”

既然已经说开了，刘大海可也就无所谓了，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失踪案一般都要四十八小时候才立案，你想想看，要是真丢了孩子、又拖了四十八小时，人贩子早就跑的没影了，立了案也很难抓啊……”

一直都没有出声的索菲亚，这时扬起了她手中的一份资料说。“美国在这方面做的很好，81年佛罗里达州的六岁男孩亚当失踪案，国会在对《失踪儿童法案》举行听众会时，亚当的父亲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一个能发射航天飞机并让它回到地球的国家，竟然没有一个为失踪儿童设立的信息搜集和服务中心？就因为他的这句话，《失踪儿童援助法案》被通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