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就是瑞生那个坏蛋！”

“当然是他呀！不然还能是谁？”

“肯定是瑞生了，那戏里不都说了吗？”

“对呀！戏里说的好，瑞生这个坏蛋呦，不光是杀了人家英莲，而且还奸……嘿嘿嘿，听着就脸红。”

换幕，换幕，不断的换幕，恐怕这一段时换幕最疯狂的地方了，而每一幕里，只有一个人，一个穿着普通，魔都的普通老百姓。

这些人，只是在表达自己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大家都觉得杀害英莲的凶手就应该是瑞生。

剧情发展到此，这小剧场里的观众跟记者们也都差不多明白了。

现在是所有人都认定了瑞生是杀了英莲的凶手，可是英莲到底是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甚至就连瑞生，他也是不知道。

“我根本不知道英莲是怎么死的！那一晚，我们两个人是在一起，可是第二天一早，我醒来之后就发现她死了，我也是糊涂的很。”

英莲啊英莲~

你这一死，我瑞生也不得活~

英莲啊英莲~

咱们俩无冤无仇，你何苦找上我~

英莲啊英莲~

现在我是说不清也道不明，没个人信我~

这瑞生说着说着，还唱上了，一身的囚服，唱的是如泣如诉，最后，双手双脚，手铐脚镣，缓慢拖行。

其实，这是一段歌舞，全靠白实秋的SOLO能力，还好，他有一定的唱功，而且形体上也下过功夫，此时这样的表现出来，自己的冤屈，还有狱中种种，既形象，又带有强烈的舞台剧风格。

那这瑞生现在不承认他杀人，可怎么办？

朱少：“这还不好办？打呀！”

探长：“这个，恐怕不好吧？”

再度换幕，明暗交替之后，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其中有那个浓眉大眼的探长，有朱少，有那位名角，还有一个记者，另外就是瑞生的律师。他们在一起，就是在研究怎么来搞定瑞生这个‘杀人犯’让他承认自己杀了英莲。

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七嘴八舌的就讨论着。

律师：“有什么不好的？”

探长：“屈打成招，总是不好的，这里可是法租界嘛。”

律师：“那可有什么别的好办法？我们现在手上没有什么太好的证据，那女的是怎么死的我们都不知道。”

名角：“外表没伤？”

探长：“没有啊。”

记者：“可是，我们报社收到的百姓来信可都是希望枪毙瑞生的，他就是杀人凶手！”

律师：“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凶手？”

记者：“对，所有人！”

名角：“所有人都希望他死？”

记者：“对！所有人！”

探长：“那……”

朱少：“唉，等一下，之前瑞生跟我说过拍电影的事情，似乎拍的还可以……”

记者：“拍电影？”

名角：“哈哈！好啊！我们这么这么地……怎么样？”

众人一起，“这……太好了！”

几个人，到底商量个什么法子出来了呢？还跟电影有关系？

很快，这个法子就来了。

“什么？让我来演我自己？”

“对！就是让你演你自己。瑞生啊，你把自己是怎么杀了英莲的过程给演出来，加上你之前拍的那些个片子，嘿嘿，这可就是一个不错的电影，等这个电影演出来，好多人来买票，赚钱了，那你瑞生也就可以自由了。”

朱少来监牢里探望瑞生，结果就说了这么个话。

“我自由？”

“瑞生啊，我帮你呀！其实，我都已经问过了，巡捕房没什么证据，现在大家都不知道英莲是怎么死的。”

“这样啊……”

瑞生，答应了，于是，就演了一出戏，只不过这一出戏……

“来！照着这个演。”

“这不是洋人的侦探小说吗？”

“就照着这个便好。”

“那，好吧。”

瑞生是如何杀了英莲，他自己都不知道，于是，只好是照着一本小说里的剧情来演。

那既然演了，是不是就可以自由了呢？

换幕，法庭。

“瑞生！你杀了英莲，手段极其残忍！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说的？”法官直指瑞生，义正言辞。

这法官自然是徐老师演的，而这个法庭，自然就是我们的舞台，只不过此时是全员到齐，大家在一边坐着，算是旁听。

面对法官如此说，瑞生糊涂呀。

“法官大人，我没有杀了她！”

“怎么不是你？”

“法官大人，我是个骗子不假，我也确实不是个好人，我对英莲小姐也确实有别的企图，但我真的没有杀人，那一天一早，我起来之后，就看到她死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你，你为什么跑？”

“不是我，我为什么不跑？”

“当场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

“那不是你，还能是谁？”

“可你们不是也没有证据吗？”

“谁说的？我们有！”

什么证据呢？

后面出现了一块布，前面有人拿来了老式的放映机，很快，光影出现，正式瑞生演的那出戏。

“啊？！这不是电影吗？这不是在拍戏吗？”瑞生如何能不大喊大叫？！

“电影？你根本就是假戏真做呀”这法官简直是糊涂。

但，他真的糊涂吗？

却听此时，那些个旁观的百姓一个个的都大声说道。

“瑞生！你好狠毒呀！”

“哎呦，电影都有了，你还不认罪？”

“就是你！”

“杀人犯！不光杀人，你还干了那档子事儿吧？我在别的戏园子里都看到了！就是你！”

竟然如此……

“我这个骗子竟然被骗了，哈哈哈……”瑞生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的。

这一连串的剧情发展，简直是让人窒息，看似荒诞不经，但其中却又蕴含好多道理。

拍电影的事情是瑞生自己说的，结果被朱少他们给利用上，这叫请君入瓮。

而把电影当做证据，其实这个事情本身看似荒诞，但如果真的找，现实里还真的就发生过，那是对付濠江某位大佬，当然了，白实秋跟周深绝对没有替这位黑道大佬翻案的想法，只不过，如此荒诞却又在现实中出现过，这样的剧情冲突设计，不是很有趣吗？

历史上的阎瑞生案，其中就有类似的东西，只不过那是将国外侦探小说里的情节给当做了证据，甚至后来所拍摄的电影，就是按照小说来拍的。

这个案子之所以奇，就是因为我们所能找到的全部资料，都是出现在报纸上，还有一些个残存的影片记录，但要知道，报纸上的资料，是以‘记’来写的，说穿了，就是个小说，可不是什么纪实。

甚至白实秋记得，因为《一步之遥》电影他还看过这个案件的一些个资料，06年前后就有当时的亲历者，便是朱家的人来讲述，亲口所说，‘当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有一部车，这车子是我们朱家的，通过车子找到的阎瑞生’。

也就是说，这一连串紧张、矛盾、荒诞的剧情，却又有事实基础，绝对称得上是，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了。

而这一切，落在评委，记者，以及普通观众的眼中，引发了他们极多的思考。

感觉很怪，可又觉得合理，对那些个直指瑞生杀人的人，很想骂几句，可是在一想，如果是自己当初看到这个事情，几乎所有人都在说这个瑞生杀了英莲，那么自己会做如何想呢？

就连这个瑞生的辩护律师，都觉得是瑞生杀了人呀。

这法庭上，就要来到最后的关键了。

律师走了出来，对着瑞生问了一个问题，“我的当事人，我现在只是很不明白一点，既然你已经潜逃，为何又要殴打名角，邓大超呢？”

邓朝的那个角色的名字，可算是被讲出来了，但其实，舞台上做的景里有他的海报，所以，只要看的细致，就会老早发现他的名字。

这个角色名字起的，也确实是太没水准了。

那么，瑞生面对这个问题，他可要如何回答呢？

为什么非要殴打那个名角？

却见瑞生此时生无可恋，脸上木然，似乎没了生气一般，沉默了许久，最后讲了一句。

“英莲她心好，是个好姑娘。”

就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再不讲话了。

“好！本庭现在宣布，瑞生杀英莲，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判了，就这样的判了。

“早应该判了！”

“就应该这样嘛！法官那个笨蛋，要是我，老早就判了！”

“这瑞生也是白痴！那个英莲就是出来卖的！”

“没错！好姑娘会是什么花国总统？哈哈……”

“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

围观者，群情激奋，瑞生被带往刑场。

再度一明一暗，瑞生五花大绑的出现在了刑场，围观者依旧甚众。

“准备行刑！”

却在此时，一个穿着破烂的小乞丐突然间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到了瑞生的近前，却被行刑的军士给拦下。

“你要做什么？”

“你这个小丫头想死吗？”

而这小乞丐呜呜的哭道：“你们才要做什么？他是个好人呀！好人！”

这小乞丐的声音很是尖利，似乎用尽了自己的全力在喊。

好人？

“哈哈哈……这个小乞丐也是个白痴！”

“瑞生是个杀人犯，好人？哈哈哈……”

“这个小乞丐恐怕是瑞生的同谋！”

“没错，不然一个骗子，还是杀人犯，怎么会说他是好人？”

围观者大声嘲笑。

“不！他真的是个好人！”那小乞丐哭喊，却无力回天。

最后，瑞生对着小乞丐投来一笑，轻轻说道：“看来，我做的那一桩好事，现在，值了。”

朔望，砰的一声，枪声响起，瑞生这个骗子、赌鬼加杀人犯，伏法了！

呜呜呜……啊啊啊……呜呜呜……

所有人都离去，只有一个小乞丐，在瑞生的是身旁，痛哭不已，手上拿着那一枚闪亮亮的银元。

灯光黑了，似乎要完结，却在此时，光影再现，英莲当选花国总统的那一幕，竟然出现。

帷幕缓缓落下。

《他·杀》到此结束，但，这个‘他’到底是谁？

“哎呀！太好了！”

“这部戏简直是……厉害！太厉害了！”

“哈哈……真是精彩！”

“难以置信，这……唉~我们北影这真的是落后你们中戏了……”

“可不要这么讲嘛，大家一起进步，哈哈哈……”

五个评委，都是不自禁的起身叫好，与此同时，这不到400人的小剧场里，更是掌声如雷。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