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了葛荣荣家小区大门口，马小乐下了车，进小区就打电话给葛荣荣，说已经到了，问她家具体在什么地方。

葛荣荣告知详细地址后，嘱咐马小乐要小心点，最好别让人看到。

马小乐说他知道，会在意的。

往葛荣荣家行走的时候，马小乐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妥。虽然葛荣荣是吉远华的老婆，但通过葛荣荣来报复吉远华，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够上台面了，甚至可以说是卑鄙。可怎么说呢，对卑鄙的人卑鄙，应该也没太多苛责的地方。

想法七上八下，马小乐寻思，如果他和葛荣荣没什么交情，那也倒好，“情义”二字，如果没有感情嘛，那也不谈什么道义了，然而实际上，他与葛荣荣之间还是有感情可言的，如今他要这么有点变相地利用她，真还有些说不过去。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应该也还好，不管怎么说我给葛荣荣带来的也算是两情相悦吧！”马小乐安慰着自己，“去就去喽，别犹豫，让所有的人都快乐，把一切的痛苦都留给吉远华！”

马小乐坚定地敲开了葛荣荣家的门……

到了离开的时候，马小乐的心情好多了。

“我送送你，顺便到楼下走一走。”葛荣荣洋溢着满脸的幸福劲儿，“我天天坚持散步的，要不会发胖。”

“还是你跟了吉远华生活好啊，像我们这样粗茶淡饭的，想胖都胖不起来呢。”马小乐打着趣。

葛荣荣推了下马小乐，“别取笑了，我们走吧。”

马小乐走到门口，葛荣荣也过来了，换上了鞋子后伸手刚摸着锁，门铃突然响了。

“叮咚！叮咚！”

对望！

马小乐与葛荣荣惊恐地对望起来。

“谁，谁啊？”葛荣荣胆怯地问了一声。

“是我啊，红旗化工厂左家良厂长家里的。”一个女人的声音。

葛荣荣一听，纳闷地看着马小乐。

马小乐也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茫然地看着葛荣荣摇了摇头。

“哦，你有什么事嘛？”葛荣荣问道。

“是这样的，今晚左家良打电话给我，说晚上他请你们家吉主任喝酒，你一个人在家，他过意不去，让我送份点心给你。”

葛荣荣看看马小乐小声道，“肯定是来送礼的，你到北面的卧室躲躲。”

“哦，你真是太客气了，等等啊，我给你开门。”葛荣荣扭头看着马小乐进了卧室，慢慢把门打开，“实在不好意思，晚上我一人在家一般不敢开门的。”

“呵呵，那是那是，一个女人在家，是得小心点。”左家良的老婆进来后，把一个塑料袋朝地上一放，“那我也不多逗留了，你赶紧关门吧，不过那点心你可得好好看看，里面有各种口味！”

“哦，好的，真是让你费心了。”葛荣荣很客气地笑着，“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门关上，马小乐也出来了。

“荣荣，我听出来了，这点心里面肯定不一般。”马小乐指指地上的塑料袋。

“我觉着也不会只是点心！”葛荣荣边说边提起袋子，翻弄起来，“唉，有个小盒子！”

马小乐赶忙凑过去，“不会是钞票吧！”

“不可能，到现在还没见过有人上门送钱的呢。”葛荣荣道，“再说了，这个盒子也不大。”

掏出来了，马小乐一看，很普通的一个盒子，瞧上去只是为了和点心区别开来而已。

葛荣荣打开了，是一张条子，仔细一看，是张提货单，到百货大楼提摩托车，豪爵的。

“乖，这下礼物可不小呢，一万多！”马小乐知道那摩托车的价格，当初关飞想买的，去看过。

“和家电差不多吧。”葛荣荣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指指彩电冰箱说道，“这些家电都没花钱呢。”

“哦。”马小乐点头答着，心里却骂开了。

“唉，这种事可多了，经常有人过来送东西，我跟吉远华说过，这样不好，可他怎么着，说不要白不要。”葛荣荣笑着摇了摇头，“万一要出啥事，这可都是赃物啊！”

“出啥事呢，出不了什么事的，像吉远华这样的位置，哪能少了送礼的。”马小乐道，“平日小心点，拿了东西帮人家办事就成，绝对不会出问题。”

“唉，不说了，烦人。”葛荣荣道，“我们走吧。”

“好。”马小乐点头答着，跟在葛荣荣后头出了房门。

两人走路都很轻，怕弄出动静，连楼道灯也没开，拉着手摸了下来。

一出楼道，马小乐展了展臂，“神清气爽了！”

“怎么神清气爽了？”葛荣荣问道。

马小乐是觉着出了口恶气，但他不能对葛荣荣讲，会伤了她的心。“这不是出来了么，在你家里，担心着呢，觉着压抑。”他说。

“别说你，我也挺担心的。”葛荣荣道，“以后可不能在家里了，假如刚才那敲门的是吉远华，可真是没法收场了，你知道么，那会儿我真的是一身冷汗！”

“是够悬的，以后还是找安全些的地方。”马小乐道，“今天别散步了，你早点回去冲冲吧，省得有味。”

“好啊。”葛荣荣觉得也很有必要。

两人散了。

离开的马小乐并没有立即回住处，而是奔往榆宁大酒店。不用想，马小乐知道左家良宴请吉远华肯定是在那里，他想过去遇遇吉远华，不阴不阳说几句，目的不是要挑明让吉远华爆痛，就是想抒泄一下情绪。

榆宁大酒店门口，永远是那么拥挤，全是小轿车。也难怪，作为县里最好的酒店，每天晚上这里都是宾客云集，钟鸣鼎食。

时间还很早，和葛荣荣的交流是速战速决的，马小乐有那能力。他在酒店大厅侯客区坐了一会，抽了支烟，突然想起来这样有些不妥，轻了，没有效果，重了，会给葛荣荣带来麻烦。

“何必这么嚣扬。”马小乐站起身来朝外走，“自己图个畅快就得了，不能把事情做得没有余地回旋。”

走出榆宁大酒店，马小乐陡然惆怅起来，说不出的失落，不管怎么说，他还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他甚至后悔到县里来了，要是还留在沙岗乡，安稳地做个小乡官也挺好。

“唉！”马小乐叹了口气，自语道：“只要天不灭我，自有我的大道！”

灯火绚丽的夜街上，马小乐执着前行，目不斜视。

回到住处，冲了个澡，翻上床睡了，很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接近中午，但马小乐还是觉得挺疲惫。起来喝了杯水，撒尿拉屎，上床又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当马小乐被骤然大作的手机铃声惊醒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马小乐，在干嘛呢？”是范枣妮，声音极其兴奋。

“睡觉。”马小乐打了个哈欠，“枣妮，咋这么高兴啊，啥时来我这里？”

“还啥时呢，就今晚！”范枣妮呵呵笑道，“今晚先到县里住一宿，明天一早回老家。”

“哦，今天哪！”马小乐一下坐了起来，“那我准备准备，把房间收拾下，恭候范大记者的光临！”

“谁说要住你那儿了？”范枣妮一副刁难的口气，“我啥时说过了？”

“嘿嘿，枣妮，别折腾我了。”马小乐笑道，“来县里我得好好招待你啊，吃住行，一样都不少呢。”

“我可不稀罕。”范枣妮道，“只要我跟县委宣传部打个电话，哪里还用得着你呢。”

“那不就是看交情了么！”马小乐道，“再说了，你那是工作上的关系，而我们呢，是属于私人关系！”

“嗯，那好吧，看在你还蛮有诚意的份上，就应允你了。”范枣妮笑道，“下了班我就坐班车回县里，你去车站接我！”

“好咧！”马小乐说完，放下电话下了床就开始收拾房间，不收拾利落了，影响心情。

花了半个多小时，马小乐看着房间点了点头，“行，像点样了！”

接下来的等待是焦人的，马小乐到楼下街对面的饭馆吃了碗混沌，就等着去接范枣妮。

不过范枣妮还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对马小乐来说，还挺闹心。

电话是厂长左家良打来的，一副训斥的口气，“马厂长，今天忙什么了，怎么不见你人影？”

“哦。”马小乐先应了一声，立刻说道，“昨天不是说了么，老家来人了，办点事，今天陪他们一整天。”

“那可不行呐。”左家良道，“凡是都有个规矩，组织部出面安排你来我们厂上班，我们当然乐意接收，可你得做出个样来嘛，像你这样爱来不来的，怎么能行？作为厂长，起码我得给大家有个交待吧，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这厂子还怎么搞？”

“左厂长，本来要向你请假的，刚好赶上事了，一搁手忘了。”马小乐边回答边暗骂起来：好你个左家良，真是立竿见影呐，吉远华昨晚跟你交待了一下，今天就拿我开刀，而且连组织部的面子都打了。

“搁手忘了？”左家良很轻蔑地说道，“就这么随意地说搁手忘了，纪律观念哪儿去了？我们无论做什么事，都得有个规矩、有个纪律，要不还不成一盘散沙了？再说，你这样散漫又不是第一次了。”

马小乐很气恼，但他觉得目前还不能和左家良较劲，一句话不说。

“唉！”左家良叹了口气，“今天的事就当是初犯，下不为例！”

左家良说完酒生硬地挂了电话。

“啪”的一声，震得马小乐耳膜直响，此刻，本来亢奋的心情陡然消沉下来，还带着一股怨气。

“不行，得把这事跟岳进鸣说说，看他能不能支个招子。”马小乐真是气不过，便打了个电话给岳进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