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阮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她觉得她快要疼死了，心疼得无法言喻。

杨洵表情隐忍，眸子里多了些狠厉，“黎媛女士的死不仅仅是简单的意外坠楼，主要的责任在于陆总的父亲。”

“陆恒想要变卖掉陆总外公的公司成艺以赚取资金来壮大自己的公司，黎媛女士知道后跑到他的公司里，两人争吵的时候，陆恒失手将黎媛女士推到窗户边，不幸的是，那个窗户是坏掉的，还没来得及修，黎媛女士就这么掉了下来。”

杨洵捏了捏手指，最后握成一个拳头。

莳阮能够看到他颤抖的手腕。

周围安静了一阵，没有人出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郁的死气。

莳阮目光怔怔地看着一个地方，有些失神。

她怎么都没想到，陆延生不仅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妈妈死在眼前，而且害死自己妈妈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的父亲。

这对一个十岁的一个孩子来说，简直就是罪恶的惩罚。

她强制压下自己内心的震惊和心疼，努力清了一下嗓子，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陆延生和他父亲的关系，是不是很不好？”

杨洵抬了一下镜框，点头：“是。”

杨洵：“他跟陆恒的关系可以用仇人来形容，从黎媛女士去世后，他就开始变得叛逆，他不断想要从陆恒的掌控中脱离，所以后面才自己创立了自己的公司。”

难怪呢。

莳阮眼前一片模糊。

难怪陆延生从来没跟她提起过自己父亲，连上一世两人结婚时，他父亲都没有出现过。

原来是已经割裂了，他那时候就已经是没有家的孤儿了。

“所以后来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莳阮问：“感情障碍和精神分裂……”

莳阮还是没能说出那两个疾病的名字。

这对于她来说，是禁锢陆延生的枷锁。

杨洵却摇摇头：“没有，虽然黎媛女士死的时候，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但是他的病还没有发展得那么严重。”

莳阮：“那怎么？”

在莳阮疑惑的目光下，杨洵继续说：“那会儿他还太小，没有足够的能力跟陆恒抗衡，甚至连黎媛女士的葬礼，他都没能参加，陆恒把他丢给一些培训机构，顾名思义是锻炼他，但是那些培训机构的锻炼方式却惨无人道，他们会用鞭子和铁棍殴打一些不听话的孩子，会把他们独自丢进山林里，以此来培养胆量。”

说到这里，莳阮又想起了祁思苒跟她说过的，陆延生在山里走丢的事情，原来他这十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从几岁到十几岁，在鞭子，铁棍和不断的训练里硬生生扛过来的。

他身上都是岁月折磨过的痕迹，那些伤痕，一道道清晰可见，多到数不过来。莳阮觉得，就好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疼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眼里的泪水终于满到盛不下，一大颗掉落下来，划过脸庞滴在手上。

直到感受到手上的微凉，莳阮才反应过来，自己哭得稀里哗啦。

杨洵给她递过来一张纸巾。

“谢谢。”莳阮说道，连声音都是哑的。

她抽了抽气，尽量不让自己那么就丢人，“他当时反抗他父亲的时候，是不是也挨了很多的打？”

她脑子已经思考不了其他事情，只害怕他是不是又被自己的父亲打了。

肯定很疼。

杨洵轻笑一声，笑容有些勉强，“何止是被打？”

莳阮一脸疑惑。

“他的做法比打一顿还狠。”杨洵语气嘲弄，“那时陆总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情，本来情绪就不太稳定，他找尽一切机会，想要杀掉陆恒，陆恒开始害怕了，于是他把十三岁的陆总送进了精神病院。”

“那个精神病院，有一半是陆恒出资建立的，目的就是用来关住自己已经发疯的亲生儿子。”

杨洵深吸一口气。

莳阮已经完全僵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三岁的陆延生，居然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精神病院里！

“然后呢？”她声音开始颤抖。

“然后，”杨洵说得有些艰难，“一个月后，陆总放火，把单独关押他的那一栋楼给烧了，他逃了出来，自己一个人拿着刀半夜去找陆恒。”

“那天夜里，要不是保镖发现得早，估计陆恒就没了。”

那天晚上，陆延生做了噩梦，梦到黎媛，醒来后整个人彻底猩红了眼。

五六个保镖都压不住他，最后还是被打了一针镇静剂才平息下来。

杨洵说的关于陆延生的一切，都刷新了莳阮对陆延生的认识。

她知道，也想过他小时候可能受了很多苦，但是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明明这些是她自己要问的，现在她却只想逃离这里。

杨洵说完，轻呼一口气，觉得好受一点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

“莳小姐，关于陆总，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莳阮还没从错愕中出来，闻声刚想摇头，却像想起什么来似的，整个人直起腰背，坐得端正。

她红着眼睛，欲言又止，最后像是经历了一番挣扎，终于嘶哑着声音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她小声到不能再小声。

“我想知道，陆延生以前有个很喜欢的人，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陆延生充满磨难的童年里，有让他心动的一个女孩儿。

这是多么庆幸的一件事。

尽管她很难过，第一个来到他身边那个人，不是自己。

杨洵静静看着她，一脸复杂。

最后，他沉声：“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莳小姐你自己去找。”

他最后留了一句：“在别墅里，有个小房间，陆总从来不让人进去，或许在那里，你可以知道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