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急忙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子：“还好，还没死。”

她愣愣地笑起来。

拧开瓶盖，还剩下大半的水被她直接淋到莳阮身上。

水透过蓬松的毛衣，渗透到皮肤上，莳阮只觉得在睡梦中被人摁到冰水里，冷得蜷缩起来。

魏敏把她弯曲的身体打开：“你还没死呢，没死就给我起来！”

莳阮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声音，迷离之际，一颗小东西从手里滑脱，滚落到魏敏脚边。

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莳阮瞬间顶着巨大的困意睁开眼睛，阻止那颗小东西被拿走。

“别动它……”

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全身的力气被抽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敏把东西拿走。

“这是什么东西?”魏敏好奇的举起来，仔细观察。

红色的钻石玫瑰，雕刻精细，在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陆延生送给莳阮的东西，她在车上时从包里拿出来，紧紧攥在手中。

莳阮有些急切：“你……还给我。”

她伸手，却怎么都够不着。

魏敏突然想到什么，蹲下来，把玫瑰胸针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么?你好像很在意这枚胸针啊。”

她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两眼放光。

莳阮目光紧紧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就在胸针靠近的时候，她一把扑上去，胸针却快速抽走，莳阮扑了个空。

好疼！身上的骨头仿佛被敲碎了一样。

莳阮额头冒汗。

魏敏看着她伸出来的手，笑了笑，抬脚，直接落到她手背上。

“啊！”顿时急促的尖叫声传来，莳阮痛苦的仰头，钻心的疼痛让她险些昏过去。

魏敏听着这一声，全身的不痛快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莳阮，”她的脚用力左右旋转，咬着牙说：“怎么样，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爽啊？”

她就喜欢看她痛苦的样子。

但是莳阮忽略手上的痛意，只在意她手里的胸针：“你……把它还给我！”

眼前一片模糊，莳阮无意识地喊出一句：“陆延生。”

她现在就像一条被海浪冲上岸的鱼，即将濒死在陆地上。

她声音很轻很轻，呢喃在喉咙里，但还是被魏敏听到了。

魏敏弯腰，眼里充满玩味：“你在叫你的男朋友吗？”

莳阮已经没有力气回答，魏敏把玩着手里的玫瑰，柔柔地笑道：“你别指望他来救你了，他现在都自身难保。”

“说不定啊，已经死在路上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起死回生的药丸，把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人给救活了过来。

莳阮睁开眼，眼皮却怎么也不听她的使唤，一直要掉下来。

“你……你说什么?”她刚才明明还坚强着不可能低头，现在为了一句话，竟然红了眼眶。

泪水浸满她的眼睛，一片模糊。

“你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莳阮心快要跳出胸口，她回光返照般地抬起身体，去扯魏敏的衣服。

手上的污泥抹到洁净的衣服上，魏敏嫌弃地一把扯开她的手。

声音鬼魅：“既然你这么担心你的男朋友，那我就告诉你吧，他现在已、经、死、了。”

她故意放慢速度，一个字一个字念给莳阮听，莳阮恐惧地摇摇头。

她不要听到这几个字，像是千斤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口，把她的气管给堵住，她呼吸困难。

“不会的，你在骗我！”

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带着压抑的哭声。

莳阮狼狈地哭泣，瞳孔里充满害怕。

不可能，陆延生说过会来接她的，呜呜……

她无助地流泪，声音哽咽在喉咙里，一声接着一声，快要断气。

裴南风听着，恨不得冲出去。

他因为慢性失血，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你不信啊？好啊，我给你看看，”她拿出手机，点开资讯：“你看，新闻都报道了，你男朋友，已经死在了那场车祸中了。”

“哈哈哈哈。”

魏敏止不住狂笑。

莳阮用力把视线聚焦在手机屏幕上，却什么也看不清。

“你给我。”

她伸手去抓手机，却只捕抓到空气。魏敏把手机拿开，整蛊地说：“想看啊，那我就偏不给你看。”

她把手机收了起来。

莳阮撑着身体，眼睛瞪大地看着她，眼泪滑落下来。

“你给我看一眼，就一眼。”

她实在受不了了，她不能接受陆延生死去的说法。

“你刚刚不是还很嚣张吗？怎么这回又哭来哭去的。”

魏敏摇摇头，指尖放在嘴巴上，思考：“要我给你看也行，你求我啊。”

她两眼闪出精光，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莳阮低声下气求她的样子。

天空已经被乌云全部覆盖，像一个巨大的黑球笼罩下来，气氛压抑又低沉。

空气中都是大雨欲来的燥热，还有浓郁的铁锈味。

莳阮大脑一片空白，呼吸轻浅，胸口的幅度几不可闻。

所有的感官都已经丧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求你，求你把手机给我看一下，一下就好，几秒也行。”

她无力地叫唤，混着哭声，卑微到尘埃里。

所有的尊严在这一刻不值一提。

魏敏已然达成目的，她把手机举起来，当着莳阮的面，退出来，然后摁灭。

手机屏幕最终被一片黑色代替，就像莳阮的内心，最后一簇火苗熄灭，一片死寂。

“你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她像个迷路的孩子，不顾一切地哭出来。

魏敏在她的哭声中尽情放声大笑。

“我骗你又怎样，反正你男朋友已经死了，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

莳阮却不相信，她疯狂摇头，惊慌失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你胡说！胡说，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她像失了魂，嘴里一直重复：“我自己去找他，我自己去！”

她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腿却跟豆腐似的，软得不行，怎样也站不起来。

她开始着急，咬着自己的手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痛感袭来，刺激她的大脑，她颤颤巍巍，艰难的迈出几步。

她一定要去找找陆延生。

魏敏站在她身后，一脸满足，她已经跟玩够了，啥时候该有结束了。

她声音近乎癫狂：“莳阮，别再挣扎了，既然你这么想去找你男朋友，那就下地狱去找他吧！”

魏敏手里抽出一把刀，几步走过去，莳阮一心只有陆延生，目光渐渐昏暗。

“啊！去死吧！”魏敏大喊一声，举起手里的水果刀，就要往她身上落去。

“莳阮！快让开！”裴南风睁大眼睛，朝她大喊一声。

莳阮却充耳不闻，依旧坚持要去找陆延生，利刃碰到莳阮身体的前一秒，她眼前完全变黑，终于倒了下去。

身体被人抱住，她好像听见陆延生的声音了。

陆延生猩红着眼，哽咽说：“阮阮，别怕，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