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生这个人这么敏感，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一点点小事都能勾起他的情绪。

今天晚上两人散完步一起回家时，许曼的突然出现，他害怕似的马上把牵着的手往后缩。

小小的动作看得莳阮心里一疼，像在嘴里塞了一口柠檬，酸涩至极。

明明他是那么矜贵高傲的一个人，却连跟她牵个手都要偷偷摸摸的。

莳阮见不得他这么委屈。

“陆延生，我说得那么大声，你听清楚没?”

见他没反应，莳阮手肘碰了碰他。

“你怎么了，说话?”

手臂被轻轻敲击着，陆延生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呼吸。

“嗯?”

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陆延生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唇动了动，他有些艰难的开口：“刚刚风大，我……没听清，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他温声，小心翼翼的样子把莳阮的心狠狠扯了一下。

他就对自己那么没有自信吗？

莳阮深吸口气，戴着安全带转身，整个身子压过去，捧起他的脸，两个人面对面注视着。

莳阮一字一顿：“我说，我跟我妈妈说了，我们正在交往，这回听懂没?”

她咬字清晰，已经重复说了三遍，怕他听不清。

陆延生全神贯注，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

尤其是正在交往这四个字。

明明刚才开车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他还是不敢确定地非要让她再说一次。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胀感。

陆延生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莳阮，眼神复杂。

车里瞬间又安静下来。

莳阮被他盯着，刚刚还满腔的勇气一下子消失不见，心里开始没底了。

怎么感觉跟告白被拒绝似的！

莳阮不敢再看他，红着脸把身子撤回来。

“你怎么不说话，还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啊?”

“没有，很干净。”陆延生终于出声。

“没有那你看什么?”不光一直看着她，还一声不吭的。

“你长得好看，还不许我看?”他突然开起玩笑。

刚刚还有些沉重的气氛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莳阮鼓着脸，“也没说不让你看，你爱看就看呗，就是你好歹说句话啊。”

不然她都要以为，把两个人的关系告诉她妈妈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事情了。

明明今天下午，他还因为她故意不让他来接自己而露出的委屈样。

现在把两个人的事说开了，他反倒没什么反应了。

莳阮有些气，问他：“我把这件事情给我妈妈讲了，你不高兴啊？还是说你……不太想让她知道?”

莳阮恹恹地，心情似乎有些低落，陆延生全都看在眼里。

他喊她：“莳阮。”

语气太过于严肃，莳阮不由得转头看他。

“嗯。”她怔怔地应了声。

“我没有不高兴，”他解释：“我只是因为你能够对你妈妈说起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而有些惊讶。”

而且不是再是朋友，而是恋人关系。

陆延生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会发生，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他们的关系可能就这样永远沉默下去。

对外他宣称她是自己的妻子，不过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这种亲密的关系是假的，是他逼她得来的。

用强硬的手段得来的感情永远不配得到亲人的祝福，甚至连提起都不允许。

即使现在莳阮对陆延生的态度发生了改变，但是他心里那种若得若失的感觉依旧强烈。

“至于后面那个问题，我是不是不太想让你妈妈知道我们的关系，其实你不应该问我。”

他突然嗤笑一声：“你应该问你自己，这个决定权在你手上。”

他还记得，上回去她家里那次，她从进门看到他那一刻开始，整个人紧张到害怕，巴不得他赶紧走。

小姑娘不喜欢自己去她家里，更不想让她的家人知道。

面对无关的外人，他们是情侣，但是面对她的亲人，他们只能是朋友。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莳阮感受到他有些失落，本来是想让他开心一点的，现在却弄巧成拙了。

“陆延生，”她嗫嚅道：“我没有不想跟我妈妈说，我只是……”

她声音小下来，最后停住，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们的关系太过于繁杂，这两天才开始正常一点。

她沉默，陆延生眸光骤然缩了一下，漫不经心地从储物盒里翻出一包烟，随手抽了一只。

不一会儿，刺鼻的烟味弥漫过来，他一口一口地抽着。

“那今晚，为什么又想说了?”

他手搭在车窗旁，敲了下烟头，白色的烟灰落地。

莳阮看着他的动作，刚刚撞到车门的那边手臂现在隐隐作痛。

半个小时前许曼跟她说的话在脑海里响起。

“小阮，跟妈妈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在交往?”

莳阮有些错愕地看她，随后坚定的点头：“是。”

她笑着问了句：“妈，你怎么知道的?”

许曼说：“你们上次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你一进门看见他就紧张，两个人坐得那么近，都快贴在一起了，后来，你突然到厨房里来，还跟我说了那么多他的喜好，他吃什么，不吃什么，你都清清楚楚。”

“还有，”她握着莳阮的手笑起来：“你们两个今晚回来时，我在窗旁看见了，你们的手都牵着。”

许曼心里跟明镜似的，莳阮不太好意思地低头。

“妈妈，我们确实在交往，而且感情挺稳定的。”

她在告诉她最亲的人，他们在一起了，陆延生是她男朋友。

莳阮不避讳地告诉许曼，就是想给让他安心点，现在他却更不安了。

这个问题越来越棘手了。

莳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伸手抢过了他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

陆延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她，莳阮趁机说：“陆延生，我之前确实不太想说，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所以我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

“有什么不一样?”

“以前情况比较特殊，那时你还……强迫我，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我其实不是很喜欢这样。”

她注意观察他的表情，语气十分小心。

她怕他生气，也怕他伤心，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陆延生睨着她，语气平和：“现在呢？”

见他没什么反应，莳阮放下心来。

她回道：“现在啊，觉得你其实也不是那么坏，是个很好的人。”

“真的吗？”

“真的。”

陆延生嘴角带着笑意：“莳阮，你就这么肯定我是个好人吗？”

“嗯。”莳阮肯定地点头。

即使见过他最暴躁最凶的一面，莳阮还是相信，她能改变他，最后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她目光太热烈，陆延生转头，继续开车。

“希望你永远这么觉得。”

最后，他淡淡说道。

陆延生自诩不是个好人，他脾气差，手段残忍，杀伐果决。

他可以是那个好人，但是仅限于莳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