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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科级干部

作者:姚有赳 | 分类:都市 | 字数:16.5万

11 调研

书名:正科级干部 作者:姚有赳 字数:6981 更新时间:2024-10-10 17:43:17

11调研 正科级干部 书包网

谭木石到季平县第二天,安监分局中层以上的干部会议决定,从北京来的谭木石同志,近期主要任务是在分局调研。

冯仁敬在二楼收拾出来一间办公室,找到谭木石说:“谭局长,有没有时间?小冯给你汇报个工作。”

谭木石说:“有时间。冯主任你什么事?”

冯仁敬说:“为了方便调研,我给谭局长在二楼安排了一间办公室。有空你去看看,满意不满意。”

谭木石说:“这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怎么样都可以,谢谢冯主任。”

冯仁敬说:“那现在就下去看看,行不行?谭局长你以后叫我小冯就可以了。”

谭木石说:“那你以后也叫我小谭,行不行?”

冯仁敬说:“不敢,‘谭局长’是领导定的,怎么能不叫?”

谭木石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说:“先去看看办公室。”

冯仁敬在前面带着路,说:“分局刚成立,咱们办公楼,是借季平县的一个破产皮鞋厂的厂房。房间倒是富余,但是如果用起一间办公室,就要花一笔钱。因此用一间,我们才打开一间,二楼这间,可能以前是放原材料的,有点味儿。”

谭木石说:“没事,开几天窗子能好吧。”

两人说着,到了207房间。冯仁敬刚把门推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直冲过来。谭木石努力定了定神,走进去,说:“挺好的嘛!很宽敞。”

冯仁敬跟着进来,说:“要说宽敞,倒真宽敞。但是局里没有多余的办公桌了,这个房间,我现在只能配上一把椅子,这么一来,房间也显得太宽敞了。”

谭木石走近窗口,把窗户打开,对着窗外,一个深呼吸,说:“不怕,我可以把宿舍的桌子搬下来。”

冯仁敬说:“那怎么好呀,要不……”

谭木石说:“没关系,哪有许多讲究,已经很过分,不再添麻烦了。”

冯仁敬说:“那好吧,谢谢理解,谭局长你真是个好人。”

谭木石笑一笑。

冯仁敬又连忙给谭木石找来一把水壶,又说没有电话,过几天请示一下领导,看能不能给申请一部?谭木石说不用申请,用手机就可以,不过想办一张季平的手机卡。冯仁敬说用他的当地身份证代办,套餐服务便宜,当天下午就给拿来了卡号,谭木石把新号码通知了常联系的人,就把北京的号码办了停机。

有了办公室,有了当地号码,谭木石就开始调研。

但是从哪里调研开始呢?

每天早上,谭木石起床以后,没有事做,也不能上网,收拾停当,开始四处晃悠。分局所有人,除了李长生、马一默,还有从来不和谭木石说话的杨立国,见到谭木石,都会停下手里的活儿,客气地对他说:“谭局长好。”

谭局长如果主动搭讪,人家就恭恭敬敬地站着,加着小心和他答对。谭木石倒不好意思,说上两句,再找个借口,走了。

这样的话,谭木石在哪个办公室都不能长待,像个鬼魂。

半个月下来,谭木石在无聊之余,把分局每个人的行踪也了解得差不多。

不到八点,李长生就带着杨立国坐上面包车走了。很少能在白天看见李长生在分局办公室待着,到了晚上,却看见李长生办公室的灯又亮了。谭木石心想,一个科级干部能忙成这样,也真是奇怪了。转而又想,自己来分局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李长生都出去忙些什么?

于是有天晚上看见李长生办公室灯又亮了,谭木石就过去敲门。

李长生披着衣服,开了门,看见谭木石,让他进门。

谭木石说:“李局长,打扰了。”

李长生把花镜摘下来,说:“没事,正想喝口水呢。坐下,坐下。”

谭木石环视一下李长生的办公室,比起来,要比马一默的办公室乱一些,办公桌也比马一默的小,加上摆着一台电脑,空间更见狭窄。电话压在一沓文件上,一个大茶杯压在另一沓文件上。

谭木石坐下问道:“李局长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太辛苦了。”

李长生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问:“小谭,喝不喝水?”

谭木石说:“吃饭时刚喝了,不喝。”

李长生说:“不喝我就不倒了。”

谭木石问:“李局长,您天天加班,都忙些什么?”

李长生说:“分局成立没多久,我又是个门外汉,我想把季平的矿山企业建一份比较详细的安全档案,最近搞摸底。分局杨立国不懂电脑,冯仁敬搞他自己的工作也够忙的,我就自己敲电脑,浪费一点时间。”

谭木石说:“我倒是常摸电脑,如果李局长有需要,我可以给你录文字、数据什么的。”

李长生挺高兴,说:“是吗?你还有这个本事,那太好了。”

谭木石说:“是。”

谭木石嘴上说着是,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当年——不用当年,上个月我还在国家知名媒体里写匕首和投枪,深得刘副主编欣赏。到了季平,怎么全没人提起,好像我谭木石天残地缺,才被派到季平来锻炼。副主编虽然只是二把手,但副主编也是副厅局级,我能深得副厅局级欣赏,却被你们正科级干部敷衍。

这倒不怪李长生,谭木石来季平之前,传到分局的简历很简单,几乎就没提谭木石的职业。李长生只知道谭木石是北京部委的主任科员级干部,不知道他会写匕首和投枪,还得到了副厅局级领导的欣赏。李长生问他:“小谭你来前,在什么岗位上?”

谭木石心道,正想把我身份露给你呢,就义正辞严地说:“我在媒体当记者。”

李长生点点头,却不提匕首和投枪,说:“那你电脑确实没问题,我这头一遍,内容太乱,不好整理。回头你真得帮帮我。”

谭木石说:“好,没问题。”又说,“李局长,我冒昧问一句,您每天出门,都是去哪里?”

李长生说:“去矿上。”

谭木石说:“李局长,您看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去一趟矿上?我想了解一下矿上的情况行。”

李长生放下茶杯,想了想说:“你想去,这正常,按道理说,也应该。但是我最近的工作是摸情况,到矿上人不能太多,人多了,他们心里虚,怕他们不说实话,尤其是要知道你是记者,更不敢说了。”

谭木石说:“不说我的身份不就行了?”

李长生说:“季平县的煤矿,多数是私营的,安全状况怕是都不太好,虽然没有大事故,但是小事故不断,人家国有大矿的百万吨死亡率都降到一以下了,我们季平一算这个百万吨死亡率,吓死人。生人一到矿去,矿上没有敢开口说事故的。我头几次到矿上,根本不行,我就反复去,不光找矿长,还找矿工,慢慢焐着,这才能套出点干货来。人去得太多了,怕他们有想法。”

李长生又说:“七星镇路又远,等查完了七星镇,我再想办法。”

谭木石说:“好吧,李局长你就先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李长生说:“好。”

谭木石和李长生告别出来,觉得和李长生的思路对不上,他能和矿工讲人情,却不和自己讲人情;还说怕矿上有想法,就不怕我有想法?

第二天,谭木石正想上厕所,看马一默来了,就半道变了路线,尾随马一默,进了他的办公室。马一默本来要出门打水,看见谭木石进来了,立刻俨然坐好,脸上再摆出笑容,说:“小谭,快来!正想找你聊一聊!”

谭木石想,来得还正是时候,放心走进去,说:“马书记您忙不忙?耽误马书记一点时间。”

马一默说:“忙是忙一些,但是小谭你既然来了,咱们谈一谈,也是工作中重要的一部分。”

谭木石说:“谢谢,有一件事,想请示一下马书记。”

马一默听说“请示”二字,立刻庄重地说:“你说来听听。”

谭木石就说:“我在咱们局半个多月了,认真调研,学习也有一些体会。”

马一默认真地听,说:“那很好啊。”

谭木石说:“我看分局的同志们,都很辛苦。”

马一默接上话茬说:“是啊,辛苦是辛苦。觉得辛苦,证明了什么?我倒是思考了几点:

“一是上级领导决定成立分局是正确的,季平县安全生产工作确实有很多工作要做。

“二是分局力量明显有些不够,编制十八名,至今只到位十名,财政局和分局级别一样高,二十多人。劳动局也一样,人家有近四十人。我去县里谈了几次,终于有一些眉目了,但是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十个人太少了,工作且不说,开会都没法儿开。

“三是我们共产党人,就不能怕辛苦,平时咱们常讲先进性,要如何体现出来?显然不是先富起来,而是体现到先天下之忧而忧。”

谭木石听得心悦诚服,没想到马一默对“辛苦”的含义早有体会,总结了十来分钟,还没完。本想和马一默说两句话就可以走了,因为是带着小便进的马书记办公室。现在谭木石心悦诚服,但憋得难受,只好打断了马一默:“对,马书记总结得对。我想既是这样,马书记能不能安排我干点具体的工作,替局里分担一些——我干点力所能及的,打字也行。”

马一默常说的“几点”,一般都在“六”以上,今天被谭木石在“三”上就截住了,心里有些不痛快,觉得小谭这人不可理喻,根本不知道人生苦难之所在,以为凡事都要称心如意。你想要工作,就来找我给你机会;我想讲话,你却不给我机会。本来李长生和马一默商量的是,谭木石先待几天,回头在办公室给安排个什么事儿,算是给上级的安排交差。但是谭木石让自己不痛快,就说:“你想工作,这个事情,是个好事情。等放到会上再好好研究一下。放心吧,岗位虽然不分高低贵贱,但是要给你压更重的但子,能力越强,责任越大嘛!”

谭木石听得出,接下来怕是还要闲上一阵子。但是马一默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谭木石也无话可说,只好讪讪地站起来,和马一默告别。马一默倒是热情,立刻起身相送,送出门外,到了男厕门口,还依依不舍。

谭木石站到了厕所里,忽然看见杨立国进来,站在他旁边。

谭木石到分局快一个月了,只听见这个杨立国主任说过一句话——“上厕所”三个字,现在恰在厕所相逢,不能说不是一种缘分。谭木石想再和杨立国搭上两句话,因正在小便,不敢猛转身,就把脸别过去:“杨主任,来了?”

杨立国看一眼谭木石,并不说话,屏住呼吸,专心小便,并且很快收了,就往外走。谭木石因为在马一默的办公室憋了一阵子,还没有完事,只好又把脸别到另一面说:“杨主任,走啊?”

杨立国嘴上还是不说话,脸上还是没有表情,最后只发一声“哼。”

杨立国不爱说话,尤其不爱和谭木石说话,有一些原因。

杨立国本是孪生兄弟两个,他和胞兄都是中专毕业,他学采煤,哥哥学的建筑。毕业后杨立国到季平唯一的集体矿上当矿工,哥哥到建筑队当上了建筑工。没过几年,杨立国当上了采煤队长,因为心细,技术好,爱钻研,加上严格按规程操作,他当队长期间,他的队十年没发生过安全事故。这在业内被传为神话,人送外号“金牌队长”。

杨立国的哥哥也干了个小包工头目。杨立国兄弟两个先后都结婚生了孩子。哥哥常出门干工程,托杨立国照看老婆孩子。杨立国哥哥的孩子年纪小,分辨不出双胞胎的差别,常常以为杨立国就是爸爸。杨立国每次上门,那孩子就喊爸爸,向他要这要那。杨立国的嫂子也不说穿,任孩子胡说。孩子要什么,杨立国就给他什么,出手比给自己孩子都要大方。因带着杨立国胞兄的基因,孩子长得和杨立国很有几分相似。杨立国也常觉得自己有两个孩子,对哥哥留在季平的母子,照料尤其精心。但心里却常有些不安,好像占了哥哥的便宜。

杨立国这个时候觉得生活挺美的,工作很上心,常得领导的表扬。他的采煤队,不但数年不发生一件事故,出煤量还总得冠军。

天有不测风云,杨立国的胞兄一年随着工程队到北京干一个工程,一天杨立国哥哥在工地上指挥作业,正在兴头上,一块预制水泥板从天而降,直落头顶,安全帽和脑壳一同被砸碎了。

时值春节前夕,人心思归,大伙草草把胞兄火化,带回了一个骨灰盒给杨立国。杨立国去嫂子家报丧,看见哥哥的遗孤扑上来喊爸爸,杨立国心如刀绞。

事情传开了,家里的人痛定思痛,都要杨立国换工作,不再干高危行业,以杨立国的父母态度最为坚决。杨立国也不是不想换工作,但是现在有两个女人,两个孩子需要从这里讨吃的,哪能说换就换了?再说现在自己已三十好几,除了带队挖煤,还能干什么?

杨立国过完了那个春节,性格完全变了,话也说得少了,下了班,还要喝几杯酒。偏巧矿上为了赶进度,一个工作面违章作业,发生了冒顶事故,几个工友和杨立国哥哥一样,安全帽和脑壳一起被砸碎了。

杨立国家里的人急了,非要杨立国换工作。杨立国正无计可施,安监分局筹备成立,要在矿上招聘一名煤矿监察科的主任。消息传到杨立国家里,包括哥哥留下的孤儿寡母,都要他去应聘。杨立国本来只会挖煤,不懂监察监管,但是架不住劝说,去考了试。

几个科级、股级岗位,在季平已算大干部,分局筹备之初,早有像马一默之流的人搞活动、托门路。杨立国不会监察监管,但采矿业务倒绝无问题,笔试得了第一名。杨立国面试回答问题不甚得体,但干煤矿监察科主任,需要真本事,考查组最后还是选定了杨立国。

杨立国本是一个矿工,忽然一步从地下,跨到青云之上,很不习惯,整天跟着李长生跑现场,李长生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其他的话一律不说。

杨立国从地下跨上青云,不仅他不习惯,马一默和冯仁敬也很不习惯,尤其是冯仁敬。冯仁敬在机关混了近二十年,才混上正股级,想不到一个煤黑子,挖上几年煤,也可以当正股级,理论上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冯仁敬想尽办法,不让杨立国觉得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平日里,冯仁敬见到谁,都很客气,唯独见了杨立国,偏要颐指气使,伺机打压。

杨立国不爱说话以后,胸中常有情绪,又无处发泄。他觉得和冯仁敬不对付;马一默虽不说话,但他看不起自己矿工出身,也是显而易见;李长生每有工作,总身先士卒,令人信服,似乎对自己的脾气。偏李长生总要他搞好团结,专心抓工作。

谭木石来了一个月,只听杨立国说过两句话,四个字,那就是,“哼”,“上厕所”。他不同谭木石说话,还有一个原因,他哥哥死在北京的工地上,谭木石是从北京来的,在某种意义上,谭木石相当于杀人凶手——你看江湖有多么险恶,谭木石什么没干,就成了杀人凶手。再加上冯仁敬,还有马一默对谭木石很热情,也增加了杨立国对他的不喜欢。

谭木石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要和分局的三个人套上近乎,找点事干,都没有成功。谭木石来季平之前在北京混日子,颇有一些好吃懒做的作风;到了季平,没过一个月,又感觉到了被剥夺了劳动权利的痛苦。谭木石极目天空,有些想念在北京的日子。

第二天是周末,谭木石闲得无聊,忽然想起来,何不去季平县城逛一逛?

一逛之下,谭木石大失所望,季平县普普通通,没有电影院、没有图书馆,最富丽堂皇的建筑,是县委县政府大楼,门口有武警站岗,谭木石进不去。站在街上,见来来往往的人,个子不高,大多数都是高颧骨,方脸盘,雷公嘴,像是北京类人猿。

谭木石只逛了一个小时,花三块钱打辆黑摩的,回到单位。看门的老潘见谭木石回来了,又和谭木石打招呼。谭木石边观察他的口型神态分辨他说什么,边想,老潘是本地老乡,长得周周正正,长得不像类人猿,却像陕西人,这说明凡事都有例外,又想何安萍不也是季平人,却哪里有半分像母类人猿了?

谭木石这时倒想起来,安监分局连老潘共十一个人,和谭木石最谈得来的,就是这个说话自己听不太懂的老潘。一时自己开始可怜自己,又觉得老潘倍感亲切,从口袋里拿出烟来,请老潘抽。老潘笑嘻嘻地谢他,又回屋拿出一封信,给谭木石,说:“谭局长,你给冯主任带过去,北京来的。”

谭木石听到北京,心中一酸,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杂志社寄给冯仁敬的。看那杂志社的名字,有几分熟悉。谭木石有个同宿舍的同学,正在那里面混饭吃。

谭木石周一找到冯仁敬,把信拿给他。冯仁敬正忙这忙那,看那信封,把手里的活停住了,对谭木石说:“谢谢!谢谢!”

谭木石想问他和这杂志社有什么关系,只见冯仁敬又不好意思,说:“见笑!见笑!”

谭木石觉得莫名其妙,就说:“冯主任,你忙吧,我先走了。”

谭木石刚转身,又听见冯仁敬说:“哎呀!哎呀!”转而又说:“可惜!可惜!”

谭木石的好奇心受到极大摧残,忍不住回头,问:“冯主任,到底什么事啊?”

冯仁敬这才不再两个字两个字地说话,他说:“谭局长见笑了,评职称要发论文,投来投去,发表不了。”

谭木石一听,简直要笑出声来,心想这算是多大一点屁事儿,我闭着眼就给办了,对冯仁敬说:“你要投到这个杂志吗?”

冯仁敬说:“是啊,等了一个月才回的消息,眼看评审的日子到了。”

谭木石说:“并不是很出名的杂志嘛!”

冯仁敬说:“怎么不出名?全国重点期刊啊!”

谭木石问:“在这上面发,就可以评职称了?”

冯仁敬说:“对,难得很,交钱人家都不要。”

谭木石说:“不能吧,我给你打个电话。”

冯仁敬都听傻了,说:“真的?你那里面有人?”

说话间,谭木石打通了同学电话,直接说:“那小谁,我有个朋友,想在你们杂志发个稿子,你给办一办,我让他把稿子寄给你。我朋友叫冯仁敬,从季平安监分局寄出的。”

冯仁敬开始一惊一喜了,说:“谭局长,你真有人啊!”

谭木石淡淡地说:“一个朋友。”

冯仁敬递上那个信封,说:“谭局长,那正好请你斧正一下稿子,小地方的手笔,实在拿不出手,另外版面费要多少,要不要一起汇过去?”

谭木石说:“不用,你就把这个信封,原封不动地寄回去,把地址写清楚,他们会给你寄稿费。”

冯仁敬是个股级干部,按正常情况,评上政工师,也就可以了。但是冯仁敬刚四十岁,还想进步,因此想努一把力,评个高级政工师,以备日后考核干部时用。评政工师,只要在省级刊物发个稿子就可以,要评高级政工师,就要在国家级重点期刊发论文。外语和计算机证书早考下来了,就差一篇论文。冯仁敬四处托人,包括托马一默,两年来硬是没发成一篇。眼看计算机和外语证就要过期了,正急得不行。

谭木石说完了,冯仁敬说:“哎呀,谭局长你真是神通广大啊,我请你吃饭,不,我请你喝酒,对,要喝酒,谭局长你到分局来这么些天,我也没安排喝一顿酒,真是失职啊,该死该死。”

谭木石一个电话,重拾一下做人的尊严,也很高兴,说:“不能这么说,冯主任,得空我请你喝酒,我也早该拜拜码头了。”

冯仁敬向前一步走,说:“谭局长,你真是好人,我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