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长手指摩挲着上衣，苍老的脸上，笑容依旧，可这也掩饰不了他的窘迫。

他们那个时代过来的读书人，总有自己的气节要讲，轻易不会让人看到，他们做人不得体的地方。

“你们两个先坐坐，我…我去给你们，买几斤苹果回来，苹果好…。”台长拿出抽屉里的钱，嘴巴里碎碎念，他自责到不行。

“台长…台长！别这样，我们不用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问你呢。”

队长人高马大，拦住了台长的去路，这一边陆尧劝了许久，才让台长，打消了要去买苹果的想法。

他重新坐回凳子，两只手小心的将钱收回到上衣右下角的口袋里，又将上面的纽扣牢牢系上，这才回过神似的，回应道。

“有什么要问的，你们两个只管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是这样的，台长，我想知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有…种萝卜吗？”陆尧问的有点无厘头。

“啊，萝卜？好像…有吧，我那边去年搭了一个大棚，里面的蔬菜很多，可能有几根萝卜长出来，也不一定。”

“随便长的…。”

陆尧在农村长大，对萝卜还有有一点了解，这种菜，除了小时候吃萝卜荫，一般来说，都是要从新移植后，一个萝卜一个坑。

当然也说不好，如果台长浇水施肥够勤快，也能长出大萝卜，这事情也要分情况。

“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啊…，看萝卜吗？呃…好吧，我带你们去。”

台长也搞不清陆尧的意思，他只是觉得配合调查，就能帮上刑警队，其他的事没有多想。

“来，小心脚下，昨天晚上刚下过雨，路滑。”

台长在前面引路，陆尧跟队长，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还一直保持着距离。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家菜园很小，只有一点点大，你们进去，一眼就望到头了。”

台长推开大棚外的简易竹篱笆，他站在旁边，没有进去。

陆尧推了推队长，让他在外面看着台长，他自己则躬着身，一下子钻进那本就炎热的大棚里面。

举目一周，都是各样的绿色蔬菜，大棚里种的菜很杂，几乎什么样能叫出口的菜品都有。

不但样数多，还种的很密，基本上就是用手撒在上面，随便盖了了点土，台长就什么都不管了。

陆尧一路看得仔细，他直到最里面，将近大棚尽头的位置，才发现了几十棵，长到半米多高叶子的萝卜。

他蹲下去顺着根系，扒开一点泥土查看，就看到那偌大的萝卜叶下，只有一根拇指大小的萝卜，严重发育不良。

看来台长真的没有说谎，他是真不会种萝卜。

拇指大的萝卜，别说一般人不吃，即便是双胞胎来了，也会嫌弃萝卜太小，吃不饱，而另找其它地方。

“怎么样啦？”队长在外面关心他。

“哦，没事，我马上出来。”

大棚里很热，陆尧进去才几分钟，出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抹去头上的汗水，对着队长，悄悄的摇头示意，台长不可能是凶手，早上怀疑他的判断…失误了。

“我一个人住在台里，也吃不了多少菜，少种点，花样多点，平时没事下下地，就当陶冶情操了。两位刑警队的同志，要是中午不急，留下来吃点饭再走吧。”

台长热情的邀请，陆尧他们两个留下来吃饭，队长本来想说不用，却在这时，感觉到陆尧在他身后，在悄悄的扯他的衣服，于是改口道。

“好啊，正好我们两个早餐也没吃，就厚着脸皮，在台长你这里，蹭饭了。”

“哪的话，有人来吃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就别站着了，喜欢吃什么菜，大棚自己拔，我进去屋里，跟给你们把火先点起来，做点饭。”

………

一桌子的绿叶菜，也是蔚为壮观。

台长吃饭时总是很热心，一筷子又一筷子的，给陆尧他们两个的碗里夹菜，眼看碗里都要堆不下了。

队长白了一眼陆尧，用脚掌勾着他的鞋子，一直在使眼色，什么时候走了最好，他都快不敢吃了。

台长确实很热情，可惜…他们两个吃不消啊。

陆尧也有点后悔，他留下来还以为能找到点什么线索，正好台长做菜的时候，一直在小凳子上烧火，没有时间来管外面。

他们两个就轮流炒菜，空闲下来的那个人，出了老旧的厨房，他们在气象台各处搜查，可一直没找到有用的证据。

难道说…台长真的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陆尧有点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也不得不接受。

咔咔咔…。

三两口扒掉碗里的饭菜，陆尧塞的满嘴都是，他捏着喉咙，好不容易，才将嘴里的食物，都吞到肚子里。

“咕咕…，有点渴，我去大棚，摘个西红柿。”

说完还踢了一脚队长，陆尧离开没多久，队长也是有样学样，大口扒掉碗里的饭菜，他跟台长告辞：“嗯…咳～，我也去摘西红柿。”

“记得别摘太多，红柿子才能吃，绿的吃了，会中毒～！”

台长拿着碗，一路看着他们离开，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人就是这样，吃个饭也毛毛躁躁的，闲不住。

………

队长追到大棚，才看见陆尧一直蹲在地上，他前面一米处，就有一个，红透的西红柿，又圆又大，看着就诱人。

陆尧没有摘，而是一只手扶着下巴，他眯着眼，正在观察大棚。

“不是说摘西红柿吗，怎么又蹲在这里？”

队长走过去，摘下西红柿，放衣服上蹭蹭，他正准备开吃。

“你不觉得，这个大棚，搭的有点…太规整了吗？”

“规整…，规整不好吗？不规整种不好菜。”

“你再看看台长，他就是那种落魄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一心都扑在气象工作上，平时又爱面子，这样的人…是干不好农活的。”

“好像你说的也是，这大棚里的菜乱七八糟，不知道还以为谁家种的草呢，可是…也不犯罪吧。”

“唉～。”陆尧站起身，扔掉手里随手捡来的杂草，他皱着眉说：“只怕…我们是被凶手当枪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