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虫子还是都被灭了，但却是以人命为代价。

十几只黑虫，死了五十多人，才全部灭干净。

玄廷心下沉重，若真让那个缙尊成事，只怕天下才真要变了。

糯米十分自责，她亦不知那黑虫的来历。

妺染自然不会怪她，只是对她突然到来十分惊讶。

糯米道:“这自然也是太子殿下的安排。”

妺染明白他就是想将所有人的底牌逼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这里处理的差不多了，你就离开吧。”妺染道。

糯米笑盈盈的:“您是怕殿下将我也除了？”

妺染淡淡道:“他会这样做的。”

糯米道:“那如果，我亲自毁了那个鬼地方呢。”

妺染垂眸不语。

糯米笑的就有些难看了:“认识这么多年了，殿下当不会这样对我吧？”

妺染依旧很平静:“他能看着他的兄长死，能亲手杀了妹妹。”

糯米起身道:“那我还是赶紧走吧，我没有争天下的心，只是觉得苗疆那边太过腌臜，更想活命。”

妺染没说什么，说实话，她也想走，这段日子太过压抑，等玄廷登基，她便出去转一转。

皇权如今集中在宗政玄廷一人之身，他终究还是如愿以偿，踩着所有人，登上皇位。

妺染看他穿上崭新的龙袍，也打心底里替他开心，他从小到大，唯一的夙愿便是登上高位，让任何人都不敢看轻他，如今他做到了。

但他迟迟没有立后。

妺染所求也不在此，她一心一意的哄着儿子，见了许多人，叶芷瑜，辛清珞，应寄欢，就连辛予诚都见了。

一不留神冬去春来，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妺染喝了药在榻上睡的正香，睡出了一身汗。

朱砂生怕她着凉，哪怕春日里，依旧给她盖着厚厚的毯子，烧着地龙。

妺染觉得自己快被烧干了。

她真的不冷。

玄廷处理完泰清殿的政事，便回了东宫看妺染。

见妺染睡着，他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在妺染身侧坐下。

妺染感到有人，缓缓睁眼。

“陛下？”

玄廷笑道:“你也真是太敏锐，这也能醒。”

妺染迷迷瞪瞪的坐起来。

“可睡的还好？”玄廷替她围好睡的热乎乎的后背。

妺染点点头，神智逐渐回笼。

“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玄廷道:“现如今诸事已定，无内忧外患，虽还在国丧期，但我想着，该将你的封后大典办起来了。”

妺染平静的没有任何反应。

玄廷又道:“今日我还在朝堂上宣布了一件事，刚刚宣布的。”

妺染有些诧异，什么事值得他特意同她说上一嘴。

“我宣布废除了后宫，只余皇后一人。”

妺染瞪直眼睛:“你疯了？”

话出口才觉得不妥，他如今是皇帝，她说话还没个忌惮。

玄廷握住她的手，沉吟片刻才道:“小染，你我一同长大，经历过生死，你我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真心与你说一句，我不要其他任何女人，我没有兴趣。”

妺染懒懒的反问:“那陛下只对我有兴趣？”

玄廷勾唇一笑:“对你是日久生情。”

妺染也笑了。

玄廷又捏了捏她的手指:“何况你还是儿子他娘，我不对你有兴趣，还要对谁？”

妺染道:“可你如今是陛下，你有三宫六院，可以有无数嫔妃。”

玄廷将妺染的手包裹在掌心:“后宫倾轧从未停歇，我母妃，惠妃，皇后，良妃，这些人争来斗去恶性循环，且不是从先帝这一代开始的。”

妺染知道他在暗示暮尘子与尹妃之事。

的确，从古至今，后宫嫔妃就没有不争斗的，就像乞丐要乞讨，鱼贩要杀鱼，采珠人须下海，都是一样的道理。

“可陛下这样做会引来天下人非议。”

“天下人知道什么？”玄廷不屑。

“陛下不在意天下人之口，难道也不在意朝臣？尤其那些老臣。”妺染道。

玄廷将她的手放在面侧摩挲:“你知道的，我只想要你，只想和你就这样有商有量，互相守着彼此，过这一辈子。”

妺染伸手抚着玄廷的面颊。

玄廷道:“我想了个办法。”

“什么？”

“你出去散散心，过几个月再回来一来你养身体，二来你不用面对这群人的聒噪，你放心，我一定处理好。”玄廷道。

妺染玩笑道:“我走了，万一有人捷足先登抢我位置怎么办？”

玄廷冷哼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皇后之位被夺？算了吧，你何曾在意过皇后之位，我才是真的怕把你放虎归山，再也不肯回来了。”

妺染垂眸不语，玄廷总是最了解她心思的那个人。

玄廷无奈叹气:“你就知道欺负我。”

妺染失笑:“你如今是皇帝，我怎么敢欺负陛下？”

玄廷搓了搓额头，有些垂头丧气:“我若不放你走，你整日这样浑浑噩噩的，除了孩子之外，你对谁都敷衍，尤其对我，我知道你呆的烦了想散散心，可我又怕你真的走了，就不愿再回来了。”

妺染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玄廷的眼里藏着害怕和隐隐的深情。

“以你的本事，你若存心想躲，只怕三年五载，我也找不到你，那时我岂不可怜？”玄廷道。

妺染中肯的点点头。

“所以答应我，以四个月为期，就出去四个月，好不好？”

妺染靠近玄廷怀里，两人依偎在一起，她应道:“好。”

****

一年零四个月以后。

金陵，黛山。

山脚下，土房前。

静谧的午后，一身姿曼妙的小妇人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摇摇晃晃的听着蝉鸣，将扇子盖在脸上，鼻息平稳。

大概半炷香后，谷雨挎着竹篮进院子，关上篱笆门，看到架下的身影。无奈道:“您怎么又睡这儿了，要让朱砂姐姐看到，又该说您不懂得保养身体了。”

妺染脸上的扇子掉了下来，赶紧去捡。

“盛暑天气，睡在这儿也无妨。”

谷雨道:“就算不着凉，可蚊虫多，咬着也难受，您还是回去吧。”

妺染拗不过谷雨，抓起东西放回屋子。

也睡不着了。

为活动筋骨，妺染抽了根木条，在院内练了一套剑法。

一年多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她一直在钻研武功，比之从前更提升了一大截。

她也没注意，当时和玄廷约定的四个月就回，可她一住就是快一年半，外面的日子太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