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清晨，寒意刺骨，白雪落在青砖上，结了银霜。

李怀屿独坐在暮山亭中，看着扬扬白雪落在落在枝叶上，与天地融为一色。

魏忠冷得缩在一边，养心殿烧着地龙，衣服穿多点都要热得直冒汗，皇上也从未在冬日里跑出来，一坐便是半个时辰。

难不成是因为路被雪堵上了？

他与赵昌互换眼色，很快几个洒扫太监拿着扫帚扫起雪来，生生破了这美景。

李怀屿不轻不重的看了他们一眼：“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

四个太监拿着扫帚继续站在身后，魏忠和赵昌不敢自作主张，躲在李怀屿身后避着冷风。

一直到午时雪停了后，才回过神来。

亭上挂着的小花是用绢布制起的紫萝，形态逼真，映在这雪色中成了一抹亮色。

“去请贵妃来。”

魏忠俯下身子，蓦然想起，这不是皇上与宜贵妃第一次相见的亭子吗？

难怪呢。

魏忠不敢耽搁，撑起伞一路小跑，到关雎宫通报。

席容缩在温暖的殿中，与贤妃一同对弈。

大雪封了路，关雎宫在凤栖宫边上，燕飞煮了果茶将几位主子都请了过来。

皇后身体好，这些礼便不得废，苦了吕才人和桔宝林，两人湿了鞋袜蹲在火盆边烤火。

因为席容的吩咐，吕才人有宋从洄照料已经大好，太医院档案挂在那，要是装病被人发觉，她怕是也不好受。

丽妃挂在窗户上，百无聊赖看着窗外美景：“雪停了。”

对弈有什么好对的，现在冬日，御花园用得都是假花，除了草压根没什么好看的。

来这也是一群蒙葫芦，扰到贤妃下棋，贤妃又要将她赶出去，怜修仪对着一盆花赞不绝口，心思都在花上，瞧都不瞧她一眼。

她这耐不住的性子，无人聊天解闷都要憋死了。

不对，花！

“容儿，你这怎得会有花，皇后小气死了，花房的奴才日日跟绣房的人做绢花，我叫人去拿盆花来，结果送了盆兰花，你说气不气。”

芙蓉花在暖殿内散着淡淡幽香，花蕊中由淡黄色色慢慢转而粉色。

果然是不可多见好花。

席容看了眼道：“这是枝如先前种的，托人送了过来。”

一个宫女的名字没人会一直记着，丽妃听了只当席容从前帮过她，现在送盆花来作为谢礼。

吕才人和桔宝林烤完鞋子，殿外停了雪准备离开。

恰好魏忠前来，“皇上请几位主子一同去暮山亭赏景。”

原本李怀屿只约了席容，不过皇后带着恪妃和欢婕妤来了，索性都一块叫上。

独乐乐不如同乐乐。

席容放下手中绣活，在燕飞涟漪搀扶下起身，左右看了一遍，笑：“公公稍等片刻，待本宫梳洗一番。”

她懒散惯了，平日里见得都是李怀屿和好姐妹，又是自己宫中，发间随意用簪子挽起，素面朝天怎能跑出去见人。

一个仪态不端又能给她喝上一壶。

魏忠站在炉子边上，身体渐渐回暖，这一趟没白跑，比站在皇上边上吹冷风要好。

“娘娘身子不便，这太真红玉膏用了过后颜面红润悦泽，妖美异常。”魏忠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提着腿便跑到内务府领了一份太真红玉膏来。

以示李怀屿对各位主子一视同仁，魏忠拿了六份，宫里一共才十三人，这一半聚在关雎宫，要说拉帮结派，莫不过席容。

不对，是情同姐妹，里面除了丽妃，贤妃不喜皇上，怜修仪一心扑在二公主身上，其他两位没印象。

总得来说四妃里头三个抱团取暖，难怪皇后急眼。

席容将长发盘起后，涟漪挑了几个配她今日衣着的金饰和珠花，抹了面便不敢耽搁。

燕飞七窍玲珑，殿外刚下过雪必然会冷，多拿了两个袖炉递给魏忠，藏在衣袖里又能取暖又不会被发现，而坏了美观。

暮山亭中已有人围在一起。

皇后站在李怀屿身边，见席容几人来时眸光一暗，“宜贵妃与宫里人关系当真好，贤妃丽妃曾经形同陌路，现在她们六人走在一块，臣妾看了都觉得养眼。”

“容儿性子安静，与人为善，宫里人自然喜欢她多些。”李怀屿不轻不重说了句，在席容行礼前将她扶起，“今日雪景不错，皇后将你们约来，便陪朕一块走走吧。”

欢婕妤被迫让了好几个身位，排在了怜修仪后面。

檀音拉紧身上披风：“宜贵妃宠惯六宫，岂是我等可以比拟的。”

欢婕妤目光渐冷，当她瞧不见，刚刚李怀屿对她关心问候，还叫赵昌给她拿了一个火炉。

皇后站在身旁都得不到这些关心，她一个贵嫔真是煞羡常人！

席容肚子渐大，檀音心中不恨是假，只是贵妃和贵嫔只差了一字却是天差地别。

从前她心生羡慕，平日能碰到的唯有席容和妍昭容，皇后是不可攀想，妍昭容是太后侄女也不可得罪。

“贵妃娘娘应该已有四五月身孕了。”檀音摸着自己肚子，“若非出了变故，臣妾与贵妃娘娘的孩子年纪相当，该是一种缘分。”

恪妃捏着手里袖炉，上次丹阳请来李怀屿，她怎感受不出他心生不耐。谋杀亲姐再嫁祸给她，害她降位，桩桩件件那些不足以她心生怨恨！

“贵妃之子，自然贵不可言。檀妹妹年轻力壮，将来孩子还会再有的。”

她话里藏着深意，宫妃目光不动声色落在席容身上。

席容与李怀屿并肩走着，并未理会后面笑声。

左不过是这几人闲言碎语，她难不成计较在心里平白添堵。

行至澄瑞亭，歌声渐行渐远，萦绕在耳边。

席容赞叹：“好一个余音绕梁，未见其人，便先听见歌声了。”

“蝴蝶，是蝴蝶！”有人指着蝴蝶惊呼出了声。

冬日里竟然有蝴蝶，这神奇的一幕谁见了不好奇。

皇后按着额角：“阿姒呢。”

翠微小声道：“娘娘放心，在凤栖宫内，周围有人看着不会让四小姐跑出来的。”

“如此神奇的一幕，皇上，不如我们一同去探究一二吧。”恪妃指着蝴蝶，笑意漫入眼底。

冬日里的蝴蝶，遏云绕梁的歌声，好奇心已被勾起，众人寻着歌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