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以前，江青姚是毫不犹豫便帮苏文和理了，如今却别扭起来。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质。

等苏文和睡沉之后，她终究忍不住把那几根碎发往他鬓边理了理。

她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他弄醒，心里反复斟酌着他若是醒了该怎么解释，理完碎发坐回去时还残留着一副做贼心虚的神色。

回到江宅，她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没让人惊动苏文和。

亲自去前院苏文和的小院子里查看了一番，见床铺等都依照她吩咐的铺整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竹默，我让准备的菜品都备好了吗？苏哥哥眼下没精力用膳，等他醒了定然很饿，吃那几样易克化的比较好。”

“备下了，四娘放心。”

“怎么没燃香炉？我让拿来的安神香呢？”

“待会儿苏哥哥回屋后，叮嘱小厮不许在院子辅靳喧哗，让苏哥哥好生歇一歇……”

“还有……”

竹默拉下江青姚抬起的胳膊：“四娘放心，昨日你便安排下的，今日都备好了，奴婢这就去燃香。”

兰秀故意凑到江青姚耳边打趣：“四娘如今这模样，像极了苏郎君家的主母。”

江青姚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又有点心虚了，转移开话题：“爹爹什么时候回？”

“四娘忘了吗，信中说明日下午方能回。”

江青姚沉吟道：“也好，等爹爹回来了再设宴庆祝苏哥哥科举考完吧，今日让他安生睡一觉。”

兰秀和竹默两个开心地对视一眼，竹默提早按住了兰秀的嘴巴，不让她再打趣。

苏文和睡觉一直很容易惊醒，此前有江青姚在身边，他很安心，加之科考实在很费神费力才会那么快沉睡过去。

江青姚下马车后没多久，他便醒了。

意识到已经抵达江宅，他揉揉眉心往江青姚之前坐的位置看去。

没有她的身影，但马车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软香。

他浑身酸痛地坐起身，车帘这时候从外面被掀开一角，江青姚站在马车下，眨着乌溜溜的大眼：“苏哥哥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去屋里好好睡一觉？”

苏文和忍着身上酸疼，起身走过去：“我想去休息。”

江青姚也不唠叨他，乖乖点了下头：“好。”

苏文和回到小院，看到一个陌生丫鬟，一问才知道是个很会按摩的，若苏文和身上不适可以叫她帮忙捏捏。

苏文和怔了怔，倍感暖心……

瑞王府，书房。

萧开胤正在和萧聿怀一起查看仵作的验尸结果，找寻共通之处。

几具尸体有男有女，皆不着任何衣物，有城东的有城西的，这几日抓紧盘查却又发现京城里压根没有任何一户人口失踪。

“两位王爷，”闫夺走进来禀话，“保护江四娘的人说，江四娘这几日差人暗中跟着珠光阁的几位宝娘，日夜监视。他们觉得异常，便通知了属下。”

“四哥这是在保护四娘，还是监视四娘啊。”萧聿怀一时无语。

萧开胤没搭理他，暗中保护本就是要看到其一举一动，不足为奇：“那几个宝娘有异常？”

“听说六个宝娘告假的告假，受伤的受伤。”

萧聿怀沉吟：“确实奇怪，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四哥可要差人去查查？”

“那几人家住何处？”

闫夺行事向来稳妥，来禀话之前就做了调查，从善如流地报了各家住址，四个住城东，两个住在城西。

萧开胤挑眉：“这么巧？”

他站起身，睨了萧聿怀一眼：“走，去珠光阁看看。”

“四哥如此，会不会坏了江四娘的生意？”萧聿怀有点担心。

萧开胤垂眸看向他的腰间：“我要去买块佩玉，你不需要？”

萧聿怀这才恍然明白他的意思，连连点头。

俩人抵达珠光阁并未看到江青姚，萧开胤让掌柜的去忙活，只管叫两个宝娘来伺候。

“王爷，这是珠光阁里最好的几块佩玉了。”其中一个宝娘眼中隐隐泛着兴奋，走近萧开胤。

萧开胤睨了萧聿怀一眼。

萧聿怀双手摆在腿上，紧紧咬着牙不肯动弹。

来之前，萧开胤让他风流倜傥一把，摸摸看这些宝娘脸上的伤。

有两个宝娘的伤，据说迟迟不见好，这都几日了？怎会没蹊跷？

萧开胤见他不愿意，也没勉强。

本想不动声色地探探有何不对劲，尽量不影响珠光阁的生意，眼下看来是不行了。捧着佩玉让他观瞻的宝娘约莫脑子有问题，竟然挨他越来越近。

“你……”萧开胤刚想推开她，倏地嗅到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不怪他敏感，倭奴人爱吃鱼，他打了倭奴人那么多年，对这个气味深恶痛绝。

他的眼神骤然冷若寒霜，懒得再去试探。

他故意将手里的茶盏撞到那个宝娘身上，茶水翻到他腿上后，他勃然大怒：“换人！怎么伺候的！”

那个宝娘一时怔住，适才好像是战神王爷自己不小心。

她正要出去，被萧聿怀叫住：“收拾一下地上的碎渣。”

萧开胤和萧聿怀如此配合，一个无理取闹一个温和讲理，很快便把铺子里的四个宝娘都留在了雅间。然后萧开胤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便忽有黑影从窗户外窜入，不等她们惊呼出声便相继被敲晕了过去。

掌柜的一个人在外面忙得不可开交，想去叫人时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捂住嘴巴。

她惊惶失措地叫住门口帮忙干粗活的伙计，让他赶忙去江宅找东家：“出事了，让东家尽快过来。”

江青姚坐着马车刚回江家，便听说珠光阁出了事。

江源今日回家，她正打算给爹爹接风洗尘，再好好庆祝苏文和考完科举，所以铺子还没巡视完便提早回来了。

听说瑞王和萧聿怀在珠光阁闹事，她眉头微拧：“瑞王行事叫人捉摸不定，七王爷可不是个会胡闹的人。”

珠光阁的伙计可怜巴巴央求：“东家去救救她们吧，都是可怜见的，如今得罪了两个王爷，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啊？”

江青姚淡淡看他一眼，正要拒绝，车夫忽然朝掀开的车帘里洒了一把东西。

伙计气定神闲地跟他对视一眼，跳上马车后在车辕上坐下，装模作样地嚷了一句：“东家大慈大悲，小的这就带你过去！”

计划有变，他们只好提前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