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聿怀想想起和“江三娘”在鲜福楼隔空对弈，又回味起俩人在菩提树下厮杀，主动掠过了在千扇阁被拒绝的画面。

女子在外为了名节，自然不敢轻易和男子多言，更不敢对男子有任何暧昧亲近，此乃她洁身自好的体现。而这张字条，才是她真正的心意。

萧开胤看到他眼底流连忘返的眷恋，嗤道：“你若真喜欢，想想法子便是。”

萧聿怀侧眸：“四哥可知江三娘家中情形？”

萧开胤意味深长道：“江二爷与你乃同道中人。”

萧聿怀怔了怔，迷茫地眨了几下眼，不自在道：“你说三娘的父亲也爱去‘春风得意’吃酒？”

萧开胤没吭声，意味深长地笑笑。

萧聿怀不自在地闪开眼神，认真琢磨起和江三娘在一起的可能性。

便是他贵为王爷，娶妻一事却也不能自己作主。

他母妃已殁，后宫中没有亲近之人，便是商量也只能找……萧聿怀看向萧开胤，眼神微微闪了下。

萧开胤一眼便洞穿了他的心思：“你最好打消念头，淑妃素来利字当头，你于她没什么用处，她不会帮你的。”

萧聿怀惨笑一声：“四哥过虑了，未经你同意，我不可能背着你去找淑妃。”

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内情的。

以前一起上太学时，萧开胤就比旁人辛苦，淑妃每次见到他不是考学问就是查功课，次次声色俱厉，他作为旁观者看不出半分温情，萧开胤也因此不爱见淑妃。那日下学后萧开胤又要去见淑妃，磨蹭半晌后转悠去了冷宫。

俩人越过看守松散的守门太监，悄悄溜进去探险，却得知一件惊天大秘密。

那女子疯疯癫癫，一看到萧开胤便哭哭啼啼地要抱他，还说她才是她的母妃，是淑嫔那个贱人偷偷换走了她的孩子。

萧聿怀悄悄比对过二人的长相，他四哥的眉眼和那个疯女子极像。

他吓得不轻，拽着萧开胤离开了冷宫。

自那以后萧开胤下了学后便不带着他玩了，经常不知所踪。

后宫勾心斗角的事很多，他并没有把疯女子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她的话很难辨真假。可萧开胤似乎入了心，他和淑妃的关系似乎就是那件事之后开始恶化的。

直到淑妃请旨让不到十四岁的萧开胤上战场历练，萧聿怀才开始怀疑那疯女子说的是真话。反正他母妃是不会让他涉险的，哪个母亲会把自己孩子送进刀山血海呢？

想起这茬，萧聿怀小心翼翼地瞄了萧开胤一眼，却冷不丁撞进他洞穿一切的目光中。

萧开胤沉吟道：“你猜得没错，淑妃不是我母妃。”

萧聿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是，四哥，我没猜……”这种秘辛，他并不想知道啊！

“淑妃当年凭着诞下三公主升为婕妤，此后五年不得宠，再无晋位可能。彼时和她同寝殿的祝美人与她一道有了身孕，祝美人诞下男婴，父皇前去探视却发现她诞的乃女婴，那孩子先天不足，活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往生了。祝美人也因为欺君被打入冷宫，同一晚淑妃诞下男婴，被晋为淑妃。”

萧聿怀半晌没出声。

所以是淑妃用先天不足的女婴换走了祝美人的男婴？那男婴便是他四哥？

“祝美人疯傻多年，后意外看到那个长大的男婴，神智逐渐清醒。她藏有当年被换婴的证据，只是长大的男婴还未来得及去找证据，就被指派去前线打仗了，那年他刚过十三岁的生辰不到三个月。”

萧聿怀震惊道：“那证据……”

“哪里还有证据？祝美人再发癫症，自己投了井。”

萧聿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直到此刻才明白萧开胤和淑妃不合的缘由。

前世的萧开胤可没放过淑妃，他历尽千辛万苦称帝后，坐拥万千山河。淑妃明面上虽然被晋为圣母皇太后，却被幽禁至死。

至死都没再见过她的宝贝十一，死不瞑目。

萧开胤恨过、报复过，此时早已释怀，他拍拍萧聿怀的肩膀，不以为意道：“告诉你这些，是望你日后有事千万别想着找淑妃帮忙。”

前世他下狱后，萧聿怀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便去找了淑妃，淑妃怂恿他寻百官为萧开胤求情，因为她是萧开胤的“母妃”，一旦萧开胤真的被定下通敌叛国之罪，她和十一都会受到牵连。

后果便是萧聿怀被圣上申斥结党营私，幽禁长白雪岭思过。

等萧开胤称帝将他救回时，他已经……

萧开胤垂眸看向萧聿怀那双完好的腿，又看向他那双坦荡清澈的眼，老怀甚慰。幸好，老七的腿还在，一双眼也还在，幸好这一世回京后他便想法子把老七调离了京城，避开了那一切……

前世，瑞王府。

“皎皎姐！”虞柔轻车熟路地摸到内宅，远远看到江青姚便如同一只柔美的蝴蝶，欢快地、急切地、天真无邪地小跑过去。

江青姚为难地往假山方向看了一眼，萧开胤刚在荷花池边摆好杌子、小几，说要和她一起垂钓下棋。

虞柔提着食盒，因为跑得急而娇娇喘着气，小脸红扑扑的：“皎皎姐，我亲手做的一口酥，快尝尝！”

香喷喷的一口酥直接递到了嘴边，江青姚不好意思地侧眸看向萧开胤，宠溺地吃下。

虞柔这才发现瑞王，惊慌之下把食盒往江青姚怀里一塞，赶紧下跪行礼。只是一张嫣红的小嘴却委屈地撅了撅，阳光打在她白皙的小脸上，透出娇嫩的桃粉色，直把江青姚的心都看化了。

她嗔怪萧开胤一眼：“王爷怎么还不让妹妹起身？都把孩子吓着了。”

萧开胤淡淡地瞥了虞柔一眼：“起吧。”

虞柔红着脸瞄了他一眼。

江青姚抓着她的手安慰：“不用怕，王爷又不吃人。”

“皎皎姐，怪我失了礼数，便……便分一半一口酥给王爷吧，我日后再给姐姐做好多好吃的。”她说着靠近江青姚，孩子气道，“只给姐姐一人吃吗，不分给王爷。”

江青姚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头：“小调皮。”

她笑着让萧开胤自己钓鱼，引着虞柔去内宅说小话。

当晚，萧开胤随口夸道：“那一口酥可是出自酥记？我看你吃得香，若是欢喜，我日后让酥记每日送些上门。”

“那是虞妹妹亲手做的，千金难求。”

萧开胤疑惑：“虞？”

江青姚笑道：“她是虞尚书的嫡女，孩子心性，我挺喜欢她的。”

自从在安勇侯府被众人奚落，唯独虞柔对她释放善意后，她每回出府都会遇到虞柔，俩人颇投契，相互走动了数次，她很是喜欢这个娇俏可爱的小妹妹。

“虞尚书？”萧开胤若有所思，“你若喜欢，便与她多多来往，也好解乏。”

江青姚感动地看向他：她的王爷真好，总是这般体贴。

蠢货，蠢货！

他哪里是为了你！

睡梦中的江青姚急得破口大骂，终于摆脱梦境醒来时，额上已经一片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