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一个护士走了过来。“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陆五一惊，赶紧关掉了手机视频。“是的，我是他朋友。他的情况怎么样？”

“还没有清醒，不过身体应该没什么事情了。”护士回答，他的情况

“那么，他的手指……”陆五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很遗憾，手指坏死了……”护士回答道。

就算是断肢再续也是要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被截断的肢体没有坏死，或者说人体的细胞没有死光。以此为前提，将血管和神经重新连接之后就有一定机会恢复。当然了，这个“恢复”也是有极限的，至少按照目前的技术水平，除非是阿呆那样的生物用超自然能力开挂，否则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简直是痴人做梦。

但是要让坏死的断指恢复的话，就算是阿呆也没这个本事。废话，要有这个本事，阿呆就等同于拥有起死回生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哪怕是曾经游历过数以万计的世界，见识过无数不可思议和奇迹的高手，都是不曾接触过的（尽管几乎每个世界都有此类传说）。换句话说，至少在理论上，碳基生物细胞全面坏死之后还想复活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阿呆真有这个力量，那么冥月术士再愚蠢也不会将它作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实验对象关在那些研究所里（并最终被红衣放了出来）。估计它会立刻成为整个阵营关注的对象。

任健这边的情况很糟糕。金爷那群人理所当然的不会考虑到砍下来的手指的“保鲜”问题。他们甚至为了减少血水的渗出而用了一些不知道什么粉（感觉上似乎是石灰粉，但是陆五无暇去追究）。更糟糕的是，他们还切下了三根手指，一根计划中是邮寄或者其他手段给陆五的，另外一根要放在办公室——一旦陆五跑到这边查账的时候就会察觉，还有一根备用。

按照中国通行的标准，任健怎么着都够得上“残疾”这个档次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几级残疾。

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陆五终于明白任健的倒霉事情到底是怎么来的——其实说白了就是当年他遭遇绑架事情的后继。只不过这一次倒霉的任健而已。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陆五提这个问题的时候，与其说是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如说只是下意识的追问一句而已。

“有一个办法。”护士大概是看着陆五可怜，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左右看了看没人，于是把头低下来，凑到陆五耳边。“这里有个菩萨很灵的。看到那边的树没有？从上面摘一片叶子，然后放在掌心向菩萨祈祷，就有机会。”

陆五脸上先是愣了愣，接着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说起来外面的那棵树真倒了大霉，那棵也不知道是什么树，别说低处的枝干，高处都是光秃秃的，大小叶子都被人摘光了。整个树只有最高的一圈位置还有绿意。

“别不相信啊，这是真的！”护士看着陆五的表情，以为他不相信。“好些根本没药救的病人都靠着这一招痊愈了！”

“我知道，就是那个明树菩萨对吧？”陆五觉得事情实在荒诞，不过最终还是做出了回答。“那个，那位菩萨估计保佑不了任健的……他……”他想说什么，又觉得没必要说下去，于是就住了嘴。护士也觉得没趣，转身离开了。

“高手，好像这个信仰扩张很快啊？”

“再快也没用。”高手哼了一声，“那种虚拟的神座根本不可能汇聚大量的信仰之力，也做不出神能来。再说了，这么区区一座医院……想靠这么点程度的信仰，想要凝聚神能至少需要一百年！”他用很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辉月术士们等不起……至少那老太婆等不起！”

“对了，高手，那个你觉得……任健的事情……”陆五换了个话题。

“嗯，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从魔法角度来说，这就是当初任健逃过牢狱之灾的代价。”

之前任健因为遗失了重要的合同文件，事情已经严重到差一点就要去坐牢了。当然，因为琥珀的缘故他逃过一劫。但是，归根结底，就算任健坐牢去那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罪名，坐个三年五年都会出来。确实，对于他们这种年龄的人来说，三年五年是很重要的，这会让他失去人生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并且有了一段终身引以为耻的履历。但是说白了，比起送命来说，这显然更加容易接受得多了。

这一次任健本来是要送命的，哪怕现在，起码他也丢掉了三根指头，直接归入“残废”的范畴了。

“所以说，”高手通过蓝牙耳机回答。“就算是术士们自己，也不知道用使用自己的力量去修改命运到底是亏是赚。他们并不能真切的理解自己力量，所以相关的理论很多。”

“高手，你应该对……术士们的力量很了解吧？”

“虽然我只是个旅人……但是我曾经在无数的世界里，细致的深入研究了解过无数类型的超自然力量。”高手有些得意的说到。“其他不敢自夸，经验方面我还是有一些的。”

“那么，那些关于第二律魔力的理论和假说，你支持哪一个？”这一次就有这样的结果，陆五真心不知道任健能不能熬过下一次了。当然不只是任健，还有他自己。

“搭档，如果让我来选择，我会选择‘归一论’。这个理论认为，命运是一个世界高等智慧生物活动而形成的混沌结合体，任何用魔力刺激它，也就是局部改变命运都会受到这个混沌体的本能反击。而这种反击既不是有限的，也不是无限的……”

“什么叫既不是有限的，也不是无限的？”陆五完全听不懂了。

“命运的反击，最常见的那一种就是从高楼上掉下一个花盆砸中你脑袋的那一种。”高手回答。“但是呢，这种反击，一般来说只要足够谨慎小心，那是能够躲避的。搭档，就和你宅在家里一样，这种类型的手段也就拿你没办法了。这种反击之力终究是有限的。它不会强大到比如你吃饱饭就会有食物渣滓掉进盲肠导致盲肠炎，打个喷嚏直接引发大脑血管破裂而导致脑溢血，甚至冠状动脉莫名其妙的堵塞之类的。它还没有强大的到，或者说不要脸到这个地步。所以说，它的力量不是无限的。”

高手说的这些话让陆五感觉到一阵深深的后怕……这些死亡方式还真的是理论上完全可以成立而且防不胜防的。不，不是防不胜防，而是根本无法防御。

纵然是魔力戒指，也不能让他冠状动脉不堵塞啊。

“但是呢，归一论认为，靠着长期的谨慎小心其实不能解决问题，”高手继续说道。“如果给予那个不可名状的混沌存在很微小的刺激，也许事情就此结束。随着时间推移，一切云淡风轻的消亡了。但是，如果是一个足够强烈的刺激的话，或者说你修改命运的轨迹是如此的大，那么事情就不同了。搭档，一个像你这样小心谨慎并且做好了提防的人，那么最终命运的反噬之力，就会集中到某个人身上。或者说，你有了一个命中注定的宿敌。”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简单的词“宿敌”让陆五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一个命中注定要摧毁你的敌人。”高手继续说道。“是不是很像是某个游戏里的剧情什么的？但是事实上，这是一个非常残酷和严峻的事实，因为那个命中注定的敌人绝不是一个婴儿，未来会杀死你，但眼下完全无害的那一种。你没有机会乘着对方成长起来去杀掉他。事实上，这个命中注定的宿敌要比你强大很多，他有着几乎百分百战胜你，杀死你的资源和力量。而你以弱胜强的几率微小得无限接近于零。这就是为什么，”高手发出了一声笑。“很多事先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同时也足够谨慎小心的人也难以抗拒反噬之力的。所以，这种反噬之力也是无限的——只要宿敌不死，你永远逃不掉。”

“不过这个理论解释不了为什么第一律术士不会有此类危险……所以归根结底也只是一种猜想，一种尚未得到验证的，显然也不够完整的理论。”

“如果按照这个了理论，那么任健……”

“对，我想他命中的宿敌应该就是这个金爷。”高手回答道。“一个和他本没有太多牵连，却因为种种不可知的力量牵引，最终变成了宿敌。搭档，你应该能明白吧。如果没有你，没有这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力量插手，那么任健这一次是死定了。不管是哪个方面，金爷都比他强大太多了。他根本没有幸免的机会……不过幸好，宿敌一死，嗯，搭档，他的灾祸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吧。”

“那么，我的宿敌呢？”

陆五问道。然而高手没有回答。他听到身边的声音，转过头才发现琥珀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琥珀的手上，提着快餐盒子。刚才陆五在医院里陪着意识尚未清醒的任健，琥珀则出去买点吃的。

说起来，陆五差不多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中间只是匆匆的喝了一瓶水。

“琥珀，谢谢。”陆五接过盒饭，说了一句。

“不用谢。”琥珀微笑着回答。不过在陆五低头吃东西的死后，她的脸上浮现一丝怅然。

“对了，任健那个……没事吧？”琥珀问道。“那个，我……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其实虽然说琥珀认为她做的事情不会引起什么意外——只不过第二律魔力的一种普通应用而已——但是现在她都没有那么大自信了。毕竟对于这一律魔力的后果什么的，哪怕是术士也不是搞很明白，相关的假说理论又有一大堆。而且毕竟这里是地球，一个截然不同的异世界，在她来到之前从来没有魔力这种玩意存在，所以谁又能说的明白这到底是偶然还是魔力的反噬效果呢？

“不，没事。”陆五尽量用笑容来回答。他知道，这不是琥珀故意的，不能怪她。而且，如果不是琥珀的缘故，那么他根本不可能及时过去把贱人给救出来——琥珀虽然不能直接使用第二律魔力观测量陆五或者从陆五这边找到任健的联系点，但是可以间接一点。比方说，从某个和绑架相关的人那里寻找线索。反正对于这些人，陆五完全不必有心理负担。

说起来，现在陆五相当后悔当初那些被他邀请去买彩票的——当初他站在彩票店门口，通过“借运”来赚第一桶金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料到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后果的。当然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就算他想要补偿，他也找不到当年那些路边偶遇的人了。

“谢谢。”在陆五低头吃饭的时候，琥珀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感谢。她或许以为陆五没听见，但是很凑巧的，陆五却抬起头来。

“不用谢，那个……我们……”不知道陆五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变成了另外一个话题。“你去买盒饭的时候没什么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