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之后，倒是能够隐隐看出两个人眉目之间的那种相似的味道。不过就算如此，两个人也算是父女之中长得一点也不像的类型了。

老妇人紧盯着红衣的女儿好几秒钟，也许她尝试察觉什么。但是蝶梦看的很清楚，对方身上一丝魔力残痕也欠缺。这只能说明她不是一个术士。

虽然红衣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儿似乎很奇怪，但是看看他的年纪，有一个这种岁数的女儿什么的，似乎也没啥值得惊讶的。而且她对这个女人有印象，之前红衣似乎就提过这回事？也许是提过，但是她没有在意，显然老妇人也没有在意。

但不知道为何，老妇人的态度……非常警觉。

不过慢慢的，老妇人的表情还是缓和下来了。也许是确实什么痕迹都找不到的缘故吧。“您找我有事吗？红衣阁下？”她的目光从红衣的女儿身上挪开，转到红衣身上来。说起来，老妇人对于别人，哪怕对于地位很低的普通人，都相当有礼貌。

“我只是在门口经过罢了。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合适……但是，”红衣略微迟疑了一下，他并没有被对方表面上的礼貌和客气所欺骗，而是真正的知道双方的地位差别。“对于女妖之门这个地区，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我的意思是……冥月术士们受到了沉重打击，损失惨重。再加上平衡之刻的缘故……这种情况下，以我个人的观点，不宜再刺激冥月术士们了。否则的话……他们应该会拿出时空崩解这一招来。”

“这个啊，大概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吧。”老妇人笑了一下。“现在的女妖之门，辉月的力量非常有限，而且此刻也谈不上什么特别的价值。当然凯查哥亚特这边例外……你是担心冥月那边会采取什么过激行动吗？放心吧，遵从某种默契，时空崩解就不会发生。”

她很直接的挑破了红衣的暗示。

“对了，红衣阁下，说起来，对正规军那边有兴趣吗？”

“抱歉，我还是很乐意在陆五大人的麾下工作。毕竟，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候，是他出来承担起了拯救大家的重担。”

“原来是这样……但是我个人的话，以军人的角度而言，您的能力应该在他之上才对。”

“您谬赞了，我何德何能？再说了，现在的女妖之门地区，需要的可不是军人的能力。”

这番交谈就这样结束了，红衣离开，而老妇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当然还有他的那个女儿。说起来那姑娘好像很害羞的样子。

“时空崩解吗？”老妇人轻声的自言自语。“果然，眼下的时机未到呢。”

“导师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不能乘胜追击？眼下冥月阵营不管是一线部队还是高阶术士军团都损失惨重，短期内必然只有招架之功。这个时候快速派遣主力军团，从这个位置发动攻势，可能会有奇效。”

“我们可能要错过这个机会了。”老妇人犹豫了一下。“当然也可以说是我太贪心了一点。确实呢，但是归根结底女妖之门只是一个边境的偏远小地方。异化的动植物在可预见的近期并不会成为稳定的资源……毁灭这种地方……确实是一个很容易被想到的策略。果然，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就是见好就收吗？”

“确实，虽然说眼前乘势给予冥月阵营重重一击是很诱人的选项，但是现在并不是时机。真正的时机应该在这这一次平衡之刻即将结束的时候。可惜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老妇人轻叹了一下。

她们没有再去追究那两个从门口路过的父女，所以也根本没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你怎么……回来了？”

“关于我回来这件事情，让您很吃惊吗？父亲大人？还是你觉得我应该掉头离开，回到冥月那边去？可惜的是我没有携带给养，独自一个人没办法回去啊。”她用半真半假的态度回答道。“女妖之门这个地方，半路可弄不到吃的。所以我只好乘着浮空要塞和地面进行人员物资往来的时候混上来咯。”

“浮空要塞可是处于战备状态，一大堆的探测装置都在运作……你没有任何机会的。”

“哈哈，确实如此。但是很幸运，我有一个父亲大人在担任浮空要塞的指挥官。这样就有机会了，不是吗，父亲大人？”

“这里可是有两个辉月术士！一旦你被她们发现游骑兵身份，那么任何人都庇护不了你，我也不例外。”

“哈哈……要是能被辉月术士轻易看破的话，那么游骑兵也就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朱华忍不住笑了起来。“亦或者，父亲大人，您真正在意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您自己？”

这句话生效了，因为红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不再说话。

前方，伊万走了过来。

“红衣阁下，”他主动开口，“听说您即将高升了？”

“高升？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因为您指挥有方，这一次也算是立下了相当出色的功劳呢。您的身份再上前一步就是军团长了吧？所以有人认为，您可能转入正规军，担任军团长的职务。其实这也没啥啦，执政官大人对您的做法赞赏有加，这对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不是吗？”

“真遗憾，我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红衣笑了笑。“相反，跟在陆五阁下身后，也许更适合我。”

空气中仿佛闪过了一道无形的火花。不过下一瞬间，伊万笑得更加灿烂了。

“您是否听说，在遭到惨重损失之后，冥月那边再一次派来了援军……据说……”

他们两个站在过道边上，讨论着最新得到的情报，而朱华则似乎是厌烦了，独自朝着红衣的房间那边走去。然后她看到了一个高挑的女人。

那正是阿琪，军团内新上任不久的监察官——但是正如每个人都知道的，她目前还在熟悉新的环境，虽然是是军团的高层之一，却很没存在感。而且因为是犯错遭贬谪的缘故，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底气，基本上就充当一个观众的角色。至少目前是如此。

阿琪盯着朱华看了半天，一脸狐疑的的看着她走进了红衣的房间并且从里面把门关上。

“呼……感觉敏锐的相当不少呢……”朱华关上门之后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切，看起来一定要小心从事。”然后她从身上掏出自己的终端来。

“……凯查哥亚特已死，他和辉月的联盟未能达成……”她看着自己已经写在终端里，等候发送的那句话。事实上她早就想发出去了，但是却依然有些犹豫。

这一次，她确实已经过线了。虽然说冥月术士内部的倾轧并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战场上对战友下手的例子也数不胜数。然而这一次，她却是和外人合作，杀掉了一个执政官候补，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高层。虽然她做的隐秘，现场也没什么目击证人。但是这件事情的性质依然太过于严重，以至于让她都感觉到后怕。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一次足够危险，回报却也足够丰盛。那个凯查哥亚特的同类倒是非常慷慨。在他的指引下，朱华毫无任何障碍的杀掉了那些不慎被催眠气体放倒的冥月术士——再强大的术士，失去意识陷入沉睡之后，也和婴儿一样好对付。大概总数吞噬掉了三十多个……也许五十个术士吧，全部都是高阶术士，更别说其中还有一个以强大着称的执政官候补。

这里并没有测试自己实力的设备……但是她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力量可是增长了很大的一截。

犹豫良久之后，她终于在后面加上了一段话。“但至高之星安然无恙……目前已经回到辉月军队里……我继续潜伏在辉月的军队之中……耐心等待下一步命令……”

如果冥月高层有所察觉的话，应该会用最快的速度让她回去吧？如果那样的话就真的完蛋了，必须立刻考虑逃生的办法。相反，如果他们没有察觉，那么应该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的。须知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就算是游骑兵也很难遇到。最优秀的斥候，得到的情报也没办法和一个间谍相比。

不！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她咬了咬牙齿，发泄式的按下了发送开关。凭借游骑兵偷偷架设的长距离通讯桥梁，这份标注为最高机密等级的情报会在最快的时间送到冥月高层的手中。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她把门打开了一道缝——不是她想干什么，仅仅是单纯想要看看红衣在外面讨论话题讨论完了没有。事实令人有点失望，伊万、阿琪都在那边，一共四个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重大问题，一点也没有结束的迹象。

等等，怎么有四个人？她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个人身上，然后突然认出了对方。

那个不是在地下都市里遇到的，凯查哥亚特的俘虏吗？好像……好像……名字叫做陆五什么的……等等，陆五？！刚才好像父亲和那个老太婆谈话的时候就提过这个名字。不，不止是这一次提及，更多的时候……

下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将一切混乱的东西都凝聚在一起。原来如此，难怪了。她甚至有些惊讶，自己怎么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陆五来。陆五，辉月阵营女妖之门地区第十六军团的军团长，父亲大人表面上的顶头上司，这座浮空要塞的所有者。

那个时候她没认出陆五来，算是错过了机会。但是现在如果陆五认出她来……

一瞬间，她的心情就从天堂跌落了地狱。她很清楚，陆五只要叫一声，她是绝对没有机会逃出这座浮空要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