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该说病人就是病人，无论原本身体有多么健壮，一旦到了康复阶段，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异状。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陆上游不会相信，明明自己强制出院以来，不需要复建就已经能走路了，但是只是在酒店里简单睡了个午觉，怎么就一站就腿软。

“果然还是身体亏空，太过虚弱了吗？”

柏一色摸着下部并不存在的胡子，给出了没有行医执照的人都会给出的笼统定论。

大丰组在之前和警方的合作中，受到了不少好处。因为一贯以来都不是武斗派暴力团，还为地方政府提供了可观的税收，所以在大森组倒台之后，从京都往外延伸的垃圾清扫、临终关怀、伤病疗养以及遗体收敛等工作也算是顺利展开了。

柏一色推着明显充满了赛博感的高科技轮椅，邀请陆上游“上座”。

“这个轮椅，真的有必要吗？啊，不是嫌弃的意思，我是说，有必要用这么好的轮椅吗？”

陆上游看到商标上写的【丰收制造x阿笠博士】，心里没来由的一颤。

这个阿笠博士，该不会就是那个阿笠博士吧？

“你不用担心这个的质量哦？这个的初版样机是我熟悉的一位工学博士做的，还附加了很多功能。这是最接近批量生产版本的内测样机，你要是不信任这个外表的话，要不要看看我演示？”

柏一色在酒店的走廊里，直接坐上了轮椅。

“这个是自动识别障碍按钮，这个是远程传呼遥控芯片，这个是10码、20码、30码的加速挡，如果不用加速就是普通步行速度。”

随着柏一色的解说，他就在酒店走廊里一个极小的范围中前后左右地转动起来。

“真是神奇，这样复杂的操作，居然一次都没撞到墙壁上？”

柏一色从轮椅上站起来，轻轻笑了笑。

“椅背和坐垫完全符合人体工学，是根据使用者的身体完全定制的。肩膀部分还可以加上红外线治疗仪。之后的发售版本还会加上语音控制和电子智能助手。平时还有太阳能储能功能——”

柏一色越来越兴奋的语气、越来越快的语速让陆上游差点晕过去。

“一色，一色，你说这么多，该不会是要收我的使用费吧？”

像是火堆突然被冷水浇灭，虽然不见火星，但是空气中还余留着名为“尴尬”的水蒸气。

“总之，既然是游桑说的要去和研二哥在新家见个面，顺便见识一下大丰组的‘正经工作’，那还是坐上轮椅比较好。”

陆上游：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

有点尴尬的气氛很快被确实好用的轮椅体验冲淡了。

病院和柏一色定下的3LDK公寓都在米花町五丁目，于是下了楼梯又上去之后，就看到了还算高级的新住处。

3LDK，也就是三间卧室，一间客厅，一间餐厅和一间厨房的布局，在霓虹基本上是一家三口的标准住处。

大约在六十平方米左右的新式房间中透出了浓浓的消毒水味，地毯上有些深褐色的痕迹，不难猜出那之前是什么东西。

穿着整齐的清洁人员正在有条不紊地将之前住户的痕迹完全抹去，整间房都朝着整洁干净的方向去了。

“一色，月租十万日元的房子，房东会同意这样大幅度地改装潢吗？”

“不是月租十万哦？”

柏一色想了一下，接着说。

“是超级便宜的全款两千万日元的房子。虽然还没付钱，但是售房中介说这种房主去世后无人继承的房子支持先试住半个月再付款，房屋改造和清洁的部分也是由他们来付费。”

陆上游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说，这个三个卧室的房子，你不是打算和同学或者家人一起住吗？”

柏一色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

“怎么可能让知由来住事故物件啊？这个房子当然是给你们——研二 哥、阵平哥还有你，给你们三个人住的。”

“所以我们就可以住事故物件了是吗？两色小鬼，你这家伙可真是！”

从大开的门口传来的不羁的声音，像是要表达出不屑或者是挑衅的情绪一样，随着松田阵平一并进了公寓。

“呜哇，这个味道，消毒水用得也太多了吧？这是死了几个人啊？”

随着松田阵平一起走进来的萩原研二滑动着手机，慢慢念着报道的关键词。

“说是身为屋主的议员被浴室熏香里的吸入式麻醉药弄得昏迷之后，他的情人用刀把两人的手腕都切开了，在浴缸里一起殉情。要是说血腥的源头，那就是浴室那个正在搬出来的浴缸了吧？”

“松田！萩原？你们这是真的要住进来？”

陆上游记得这两人之前一直在杯户町合租，说是分担生活费就能更轻松了。

“哎呀……”

“也不算是啦。也确实，之前我们的公寓租房合同快到期了，本来是说要不要去一色租的别墅一起住，没想到别墅突然没法住了，我们就先来看看这边适不适合合租。”

萩原研二还是老样子，擅长用最舒服的表述让周围人都快速理解状况。

柏一色倒是因为周围都是熟人，没心思用社交辞令，一句句冷硬直接的句子往外蹦。

“明明最开始就是空屋子，那个枫叶别墅的房产持有人却怎么都不肯卖给我。刚好我租期也到了。如果最后判决炸弹犯无力偿还，而保险也不包全部损失的话，那个人大概就要损失一大笔了……”

萩原研二感觉好笑。一色之前就因为没法购入枫叶别墅感到耿耿于怀，现在这完全是在嘴硬说冷话。

看着真的很好玩。

但是作为哥哥，萩原研二还是以安抚弟弟为主。

“嘛嘛嘛，说不定是人家在地基下面还是墙壁里面埋了什么黄金珠宝，或者是上个世纪的地下通道呢？我们霓虹的房产买卖是包含地产交易的，要真是有这种宝物，肯定是不愿意交易的吧！”

柏一色还没说话，就听到丰收保洁的某几个人发出了惊呼。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客厅电视墙卸掉之后，嵌在墙壁里面的白色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