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说，女孩子，只要有着一副优越的外貌，便能在这纷杂的社会中立足。

好像，大家都这么认为......

我好像天生就该被别人说可爱，无论是家族里的叔叔阿姨，或是堂兄堂姐，都无时无刻的将“可爱”两个字挂在我的嘴边，仿佛这两个字，天生就是为我而生的一样。

“小樊很可爱呢。”

“这么可爱的小樊，是哪家的小天使呢？”

就连躺在病床上，头发垂白，双鬓不见一丝血色的爷爷在临走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眼睛都哭肿了，我的好孙女，连哭都哭的那么可爱，爷爷真是不争气啊。”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看看......我可爱的孙女长大后的样子啊......”

爷爷走了。

年幼的我对生死并没有明确的概念，但我比谁都清楚，这是一场不会再见面的离别。

所有人都在拿“可爱”两个字，当做哄人的蜜糖，这两个字，好像渐渐的失去了它本该有的意义。

“啊，虽然小姐是很可爱没错啦，但这里是属于少爷的地盘，还请乖乖待在房间不要乱跑哦。”

“可是，那是我和爷爷一起玩耍的花园。”

“来，你看这个洋娃娃，是不是跟你一样可爱？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困了的话，就好好睡一觉吧。”

“好吧......”

“可爱”成为了他们道德绑架的工具，年幼的我不懂他们的行为......

就好像，“可爱”是一种类似蜜糖的“奖励”，只要给了所谓的“奖励”，我就会乖乖听话一样。

直到那天夜里，我的母亲，拉着我的手，走向了顾家钟楼的高台。

“抱歉......抱歉，我的好女儿。”

“我相信，我可爱的女儿，能够好好的照顾自己，能够好好的吃饭，好好的成长。”

她握住我的手，虽然她的声音是如此的颤抖，但她的手掌，却是那么的温暖，又是那么的有力

她哭的很大声，引来了顾家的保安，他们死死的敲打着钟楼的大门，仿佛我和我母亲的对话，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从钟楼的高台向下看去，他们踢开了铁门，面目狰狞，好像一只只凶恶的野兽，他们向上攀爬，喘息着，嘶吼着，愤怒的叫着我着我母亲的名字。

突然，远方天空突然亮了起来，我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向我的母亲。

她在窗台，衬着雨幕，被雨水侵染的有些泛红的衬裙，好似红白色的蜡烛，在融化过后又驳杂的交织在了一起。

她在雨中痛哭,仿佛这场雨，就是为他而下，闪电轰鸣，光影交杂间，我终于是看清了那被殴打，被凌辱，被肆虐的痕迹。

就好像一朵开在雨中的曼陀罗花......

在雨中傲立，在雨中哭泣，也在雨中凋零。

或许是因为我年纪小害怕见到死亡而出现了幻觉，总而言之，我的母亲出于意外高空坠落的。

至少他们给的结果是这样。

因此，我不喜欢“可爱”。

她让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两个亲人。

无人获罪，上天因此把痛苦判给了我。

而我和“可爱”二字的缘分，好像并不止步于此。

因为母亲的死是家族的失误，身为权利争斗的失败者，已经成为他们傀儡的父亲，在万般努力之下，让我有了一个正式的身份。

当然，也不全是因为我的父亲，说来可笑，另一族系的小少爷，先天长的就有些毛病，在长定型并且能整容之前，我能代他出席一些正式的场面，倒是应了先前那句话。

时间久了，我慢慢学会了为自己而活，将记忆封存在心底，因为我知道，权力的游戏就是这样，能够活下去，已经是他们为了我做出最大的努力。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直到初中，我开始发现了我不同于别人的地方。

“可爱”这一次，又回归了我的生活中。

【

“哎~是隔壁班的顾小樊哎~长的好可爱。”

“**也很可爱。”

“你管那两玩意儿叫可爱？都可以塞满我的脸了。”

“是妖怪吧？”

“大大的也很可爱啊~哈哈哈哈哈。”

“你们别瞎说，我看***给我看过，一般卖那啥的都会把这两玩意整那么大，听说能卖不少价钱。”

】

男生们，总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时不时，我的柜子里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东西。

或是被人吐过口痰的纸，嚼过的口香糖，死掉的蟑螂......

当然，这种东西并不能对我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直到有次，我看到柜子里有一张漂亮的贺卡，上面还有精心贴好的闪粉小熊贴纸，还绑着可爱的紫色彩带。

字迹非常工整，写着【顾小樊--收】。

我满心欢喜的打开了它：

【我喜欢你很久了，我觉得你非常的可爱，请你和我**吧！】

我当时的大脑一片空白，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此番举动，招来了不少人嫌弃的目光。

第242章 年末特典：雨后的曼陀罗花

“喂喂喂，那是孕吐吧！”

“说不准呢哈哈哈哈哈！”

走出班门，听见班里的哄堂大笑，我第一次对我的人生感到了迷茫。

他们，跟当时追着妈妈的怪兽，长的一模一样。

......

“喂，臭婊子，卖一次多少钱啊。”

厕所的角落里，我被几个女生堵住了去路。

她们扯住我的头发，或许是不想被老师发现，她们就打我的背，踢我的肚子，最后把我的校服扯开，像是玩弄玩具一般，摆弄着那两团恶心的东西。

摆弄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玩腻了，又一脚把我踢开，拿出事先藏好的手机。

“既然今天是惩罚婊子的好日子，不留点纪念怎么行。”

说罢，几个人拉住我的四肢，准备掀开我的衬衫，也是我人性泯灭的最后底线。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哎~不要露出这种可爱小女生的表情嘛。”

“呵，说不定对待别人小钢炮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也说不定。”

“我没有......求求你......放过我。”

她蹲下身来，将嘴巴凑近我的耳朵。

“小樊妹妹真是可爱呢，今天晚上就让我*****狠狠的*****吧~。”

“呐~你的雇主是不是这样跟你说的？”

“咔嚓~”

我闭上了眼睛，听见快门的声音，泪水突的止住了。

空洞，绝望。

还有就是，我想妈妈了......

——————————————————

“恶心。”

啊......是的，我很恶心。

他们口中的可爱，一定是非常恶心的意思吧。

“你是谁！把手机交出来。”

突然从束缚中脱离出来，我整个人被放倒在地上，虽说高度不高，但属于是被砸了下去，弓着腰，忍不住的咳嗽。

“恶心。”

“这里是女厕所，你一个男的进来干嘛！有没有点公俗良德！”

“对待出生不需要良德。”

“你讨打是不是！”

为首的女生轻啧一声。

“你们两个，给他穿好衣服，装作没事人一样给她抬回教室，我们来收拾这个闯女生厕所的家伙！”

“看来还不是第一次欺负人啊，反应那么快，就那么怕被人抓住？”

“笑死，老师都说她不是个正常人，还用的找你说？我倒是听说，她爷爷和她妈都是被她克死的，自己又长的跟个蛇精一样，不是妖怪是啥。”

“怎么，她是蛇精，你呢？你是蝎子精？”

“嘭！”

一拳破颜。

“我很讨厌别人给我起难听的绰号，特别是在我极度不爽的时候。”

“呵，眼泪掉出来啦，还算是个人类嘛，快快快，你的小男友在哪，那么牛逼的校霸应该有个小男友吧，快叫出来，我不打女人。”

“那你还动手？”

旁边几个人看到见血，也是有点慌了。

“啊，我是方寸山的道士，刚刚看见施主头有异象，想必是妖孽附身，所以不得已才出手啊。”

“哦哟~妖怪又来啦。”

又是一拳，力道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等他朝我走过来的时候，竟无一人拦他......

“你看，这帮人比你想象中的怂多了。”

“下回遇到这种，直接把沾满屎的垃圾桶往她们身上倒就行。”

“能走路吗？”

有些宽硕的肩膀将我从地上托起，内心的倔强心从此刻才开始重新燃起，不服气的走了两步，却又差点摔倒在地。

男孩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

“上来。”

......

我有些迷茫的观望四周，下一刻，温柔的力道主动将我托起，他就这样站在厕所里面，看着堵着门不让我们出去的人们。

“让开！”

没有人有动作。

就连我都觉得，他这两个字，显得有多么无力。

没用的......

就他一个男孩子，没用的。

老师都已经默认了，权力的游戏就是这样。

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喂~还记得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吗？”

他拿起了隔间的扫把，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说到：

“虽然我知道你很不情愿，但麻烦你把校服外套借我用一下。”

“嗯......”

我缩了缩手，将披着的外套脱掉，递给了他。

只见他，用脚踩碎扫把头，取出木棍，右脚一提，将木棍拿在手中，卷起我的衣服，在扫把的一头裹成一团

“帮我把它捆紧。”

“嗯。”

然后，他就将带着校服的木棍，塞进了一旁的坑位里，卷出了很大一坨。

空气都窒息了。

他很不客气的呕了一声，我则是将鼻子紧紧的贴住了他的背。

我看不见他是怎么挥舞手中的武器的，只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样背着我，出了校门。

——————————————————

“醒了？”

再度睁眼，已经是雪白的天花板，床榻的暖意带着一股药品的刺鼻味。

“雪白雪白的，是天堂？”

说出口才发现是胡话，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呢。”

可爱吗......可笑还差不多。

就算再不成器，我也知道我被人救了。

我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护士就对我笑了笑，比出了个“嘘”的姿势。

“如果想见带你来的那位小朋友的话......”

她指了指一旁的病床，那里，白色的被子鼓起了一个小包，能够看见背对着我，像个小刺猬一样乱糟糟的头发。

“他急匆匆的说有个女孩摔倒在了路边的旱厕旁，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是这样吗?”

不知为何，我有点想笑。

但伴随腹部一阵疼痛，我笑不出来。

“检查过后，我们发现你并不是单纯的摔倒，而是被人殴打的，虽说身体并无大碍，但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等会警察就来了，你们好好聊聊，有什么需要记得按下旁边的铃”

“好，谢谢姐姐，您先去忙吧。”

我闭上了眼睛，假装我想继续睡觉，护士见状，叹了口气，轻轻的关上了门。

“你没睡吧。”

“嗯。”

“谢谢。”

“嗯。”

“你不是久美的学生吧，我之前没见过你。”

“嗯。”

“那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是去找妹妹的，结果遇到了有人在欺负你。”

“真是奇妙的缘分呢。”

“看来你对被欺负这件事不以为然？”

“不如说想死的心都有。”

他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我终于是有心观察起了他的面庞。

脸上很干净，不如说干净的面容带着像是女孩般的秀气，黑中带黑的瞳孔好像在诉说着什么不一样的故事，而在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他好似释然一般，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

“只是在庆幸自己没有救了一个一蹶不振的傻子。”

“这样说话很失礼哎。”

“比起那些出生可好太多了。”

“谢谢。”

“一句话不需要重复很多次。”

“真的非常感谢。”

“都说了一句话......喂喂喂~你别哭啊，这不都救你出来了嘛......”

我不知道，原本止住的泪水在此刻喷涌而出，伴随着心脏不停的抽动，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好似放开的闸门一般，不断在此间宣泄。

在雨后凌立，在雨后哭泣，在雨后拔地而起。

“喂喂喂，等会向警察叔叔解释很麻烦的，你就不要再节外生枝啦！”

“你只要不哭，我答应你三个......哦不，两个请求好吧。”

“真的吗？”

“真的，童言无忌，哦不对童叟无欺，好像也不对，总而言之你就相信我好吧。”

“那......你的名字叫什么？”

“就这？”

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沉默了一会。

“骗子......”

我把头偏了过去，此时的我，已经是为了哭而哭了。

“好好好，听好了啊，我叫月鸿熙，月亮的月，鸿......鸿怎么组词来着？熙......好像也不会。”

说罢，他坐起身来。

“把手给我，我写给你看。”

我伸出右手，看着他埋着头，在我手上一笔一笔的画着自己的名字。

扣着我的手心，有点痒痒的。

但我好歹算是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字了。

“记住了吗？”

他抬起头，非常认真的看着我。

“你再写一遍。”

“麻烦。”

他轻啧一声，但还是低下了头：

“你看，一个三点水，一个工......”

“这下总记得了吧。”

“记住了。”

他长吐一口气，仿佛在为我发智商堪忧。

“我要提第二个要求了。”

“啊？那么快？”

“一次性提完，以免你说话不算话。”

“那你说吧。”

“我希望......”

我笑了笑，思考了一番，看向了窗户。

“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顾小樊。”

我轻轻的探出身子，往窗户上哈了一口气，在雾气上轻轻的写出了“樊”字。

想了想，又哈了一口气，在“樊”的左边写下了“顾”字。

“小是大小的小，顾是回头看的顾，至于樊嘛，爷爷说我五行缺木，而且听着顺口就这么叫了。”

“你一定要记住哦。”

“哈哈哈，你写的字好丑！写作文估计卷面都得扣十分吧。”

......

“我会练的，如果你想看的话，那我就一天写一篇作文，直到卷面满分。”

“意外成熟且疯狂的发言呢。”

他肯定的点了点头，抿了抿嘴，而后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那么，如果这样能让你振作起来的话，就算我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忘记你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