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麻依然，已经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比起我来，凌川美似乎更为急切，当即抢过了我的职责，照顾起麻依然来。

我不知道，对于她来说，我的这个小妹，究竟在其心里，有着多大的分量。

好在是，在诊所的医师来把过脉，看过神态之后，说只是吃了少量安眠药的缘故，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至于是谁把麻依然带走的，这恐怕还得问凌川美背后的那些家伙。

说到底，这是一次对我的恐吓，甚至是对我底线的试探。

要是我是个铁头娃，估计会非常的生气。

但我不是，至少，麻依然，现在还在我的面前，没有危险，便足以成为我忍下去的理由。

更让我恶心的，或许是久美的默许。

在他们眼里，或许只有我的命是命一样，我身边的人，他们不在乎。

或许，等哪天，谁的心思，动到类似月无霜这种地位的人身上的时候，那群坐吃山空的傻*才会后悔。

不过，真到了那种地步，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什么都做不到，至少以我现在的能力，是这样的。

我现在，只是一个在这所学校里苟活着的，在别人眼里，空有虚荣的狗杂种而已。

是个人就有尊严，曹天霸方才那种轻蔑的态度，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迟早有一天，我会连着以前的旧账，一起还回来。

即使，那所谓的旧账，我记不起来。

拿出手机，朝我询问过下落的大家，发了个抱平安的消息，叫她们不用再寻找依然。

做完这些事情后，走进厕所，洗了把脸，回到依然的房间，在小妮子的床边，凌川美，跪着趴在那里，手死死的盖在依然的手上，身子一直在抖，一直在抖......

“有些时候，我总会想，要是你是以前的那个麻董的话，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要是，还同以前一样，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视着所有人，那么，我就能一直跟随着你的脚步。”

凌川美，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哭腔，即使是如此，她也把声音压到了最小。

“可是，再见到你的时候，原本那些自以为是的坚定，却又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所谓的理想和梦想，就好像是心中的泡影，有些时候，甚至都会忘记。”

“可，依然......依然她，现在，就躺在这里，躺在这里......”

凌川美，低着头颅，所有的不甘，犹豫，踌躇，因为这一件别人已经安排好的剧本，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这是一场为她而演的戏，是一道，那些人出给我的题。

凌川美，你是让其去，还是令其留。

我很清楚，他们坐不住了，开始试探我了。

他们怕了，怕我变成那个曾经的麻董。

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永远成为不了他。

正是这样，面对这道题，我还是要给他们一个答案。

而我所回答的一切的一切，都将化为，我同这个小家伙，交谈中的所有谎言，也是今后，我留给他们的把柄。

这样的做法，让一贯认为他们是正派一方的我作呕。

凌川美，同曾经的麻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使我没见过她，我凭借为数不多的片段，勾引起关于这个人零碎的气息。

从第一眼见到她时，那种揪心的熟悉感，便从未散去。

撒谎......吗？

“麻董......你看着我......麻董......”

凌川美转过头来，那双明亮的双眼，此时已经无光，她挪动了双膝，就这样，跪坐在我的面前，用双手，死死的抓着我的两边衣袖。

“我不是他，你认错人了。”

我不能撒谎。

至少，对面前这个已经快崩溃了的少女，我不能说谎。

“不，至少，至少，你不可以！”

凌川美，表情逐渐扭曲，疯狂，看着，又是那么的可怜。

被社会所抛弃过的人，回到了这个社会，那么，在体会到曾经苦难时未曾拥有过的美好时，便会将这份美好，无限的放大。

我曾以为，我能让她，忘却曾经的麻董，去过一个属于凌川美这个身份的，真正的生活。

到头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同泡沫经济一般，等待着市场的崩盘罢了。

“抱歉。”

我伸出手，摸了摸凌川美的头发。

“麻董那个家伙，欠了你很多呢。”

“唔......”

凌川美，抬起头，两行清泪，顺着双颊滑落。

那模样，像是和我又多么的熟悉，又像是有着，同样多的陌生。

......

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也废了我一番功夫。

她，实在成熟的让人心疼，当我擦拭完她的泪水后，她也不闹，也不发狂。

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熟睡的麻依然。

“到头来，我也只不过是他们的棋子罢了。”

凌川美，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递给我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

然后，她站起身来，朝我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抱歉，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罢，又看了一眼麻依然，走向门外。

“你要走？”

见她走到玄关，我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凌川美顿了顿，从嘴里，硬生生的说出那么一句话，像是一根针一般，扎进了我的心里。

“继续呆这里的话，你会恨我的。”

这个时节的风，实在是冷。

冷的有点过分，过分到我不止一次的提及它，似乎，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对这无助的生活再多添几分抱怨一样。

我，没有拉住她。

甚至，看着身穿单薄衣服的她，从这间公寓，走向大街，我的内心，甚至还升起一丝庆幸。

就仿佛，童话里，将无辜的孩童，活祭给恶魔，还自觉自己是正义的愚民。

但，仿佛，就是仿佛，如果，始终是如果。

“我，只会恨我自己。”

是的。

我这个人，只会恨我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卑微。

从始至终，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但即使是灰色的我，依然有人，来为我染上生活的色彩。

所以，我爱这个世界，爱这个社会，即使我一事无成，我也要用仅有的灰色，去补全这个世界上空白的角落，让我所珍视着的人，至少和我在一起时，不再空虚。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

凌川美，稍稍偏过头来，双手握拳，攥的死死的。

“至少，你和他，用的是同一张脸......”

是吗？

看着逐渐走向远方的背影，我终于是放心的松了口气。

什么嘛，到头来，还跟我傲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