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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沧桑

作者:陈玺 | 分类:都市 | 字数:66.3万

书名:一抹沧桑 作者:陈玺 字数:6413 更新时间:2024-10-10 16:46:44

生产队的玉米拔了后,麦茬变成褐色,摆着的玉米苗被太阳烤得焦黄。午饭后,二省还是拿着他的匣子坐在饲养室前的老槐树下,匣子几次天气预报都没有兑现,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人心里发慌,出来闲聊的人越来越少了。涝池的水干了,黑黑的泥浆裹着碎砖破瓦。槽头的牲口不断喷着粗气,没有了往昔的欢实。马九牵着牲口,走出饲养室,牲口总是向后撅着屁股,不愿在碎花布一样的树下,被斑驳的光点炙烤。

智亮拿着线装书,蹲在自家院里的桐树下,看一会儿书,然后对着天空瞅上几眼。

老五每天早上蹲在自留地上,揭开敷在地皮上的褐色的麦秸,体察着晨露和土层的墒情。他比原来辛苦了许多,涝池没有水,牲口的用水量又大,他和马九挑着担子搅水,陆军有时过来帮一下忙。

秋粮是没有指望了。社员们担心天这样旱下去,麦子不能播种,那就真的是年馑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大省敲响了槐树下的钟。社员们推开了大门,戴着草帽,弯着腰,肩上扛着农具,没有了笑声和言语,踩着尘土,好像影子一样下地了。

村外,塬上各个村落的高音喇叭,在苍凉空旷的天际间回荡着,都是雄壮的旋律和战天斗地的气概。大队孙书记端着茶缸,坐在麦克风前,摇着手里的扇子,按照要求播放着社论。他想到望梅止渴的故事,对着麦克风鼓励社员们坚持劳动,他说雨很快就会有了。他端详着手里的扇子,对着麦克风扇了几下,就听到喇叭里传出呼呼的响声。社员们听到喇叭里的风声,齐刷刷地抬头望着天,发现没有一丝云彩,路边的杨树平静地垂立着。大省说:“风已经到了大队了,快过来了!”

孙书记觉得天这么旱,群众情绪焦躁,经常打架闹仗。公社对政治学习的要求,越来越高了,指示要不断宣读社论和文件。他感到腹部胀痛,将喇叭转到中央电台的节目,将褐黑色的脚丫子塞进鞋中,趿着鞋摇着扇子,捂着肚子弯着腰,向戏台子后面的茅房跑去。他蹲在墙角,脸憋得涨红,哼哧了半晌,就是不见动静。附近大队喇叭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位书记正在宣讲形式,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和自己上午讲的完全不同,有的话语好像就是针对自己的。

孙书记因气而急,下面冒了个头,由于生气一松劲,又溜了回去。他开始埋怨老婆,午饭吃的是玉米面饸饹,还放了那么多辣子,弄得腹部好像一块铅坨一样坠着。他吧嗒抽着羊群香烟,寻思着如何反驳那位书记。喇叭上正在播放着歌曲,下面露头的时候,孙书记听到“向前!向前!”的旋律,憋着的气随着节奏忽闪了几下。下面随即开解,感觉好像一条缰绳溜了出来。勒裤带的时候,他感到任何事情都不能一直憋着气,要松紧相间,张弛有度。

孙书记走进大队的广播室,啪地关掉了中央台的节目,用手在麦克风的红布上拍了一下,坐下又吹了几下。他看到广播室对面的医疗站的金大夫,拿着听诊器,放在面前一位撩起衣襟的妇女的胸前移动着,用手拍着捏着她的胸部,他感到心里痒痒的。他喝了一口茶水,侧耳听到南边大队的喇叭声音小了,他调大扩音器的音量,一时不知道讲什么,随口说:“最近天气热,社员同志们辛苦,吃玉米饸饹要少放一点辣子,不然容易便秘。便秘时有屁放不出来,憋着难受,挣着放出来会很臭!刚才,南边的屁熏得我差点晕过去了……”

他针对南边书记讲话的毛刺,连拉带扯地讲了一番政策。智亮蹲在田头的树荫下,笑着对歇息的社员说:“你们听听,两个书记又骂起来了!”

天气好似蒸笼,虽然夜幕降临,白天的热气还是聚在村舍里。吃完晚饭,男社员赤着上身,记完工分,围坐在老槐树下面。女社员收拾完厨房,坐在门前的草垛前,有的纳着鞋底,有的缝补着衣服,有的手撑着浆好的线,娘几个配合着绕在竹筒上。小孩子们成群结伙,顺着街道嬉戏追跑着。南边大队的喇叭正在激情澎湃地讲着形势,里面有好多针对孙书记的措辞,本村的喇叭却在播着新闻播报。智亮听着,嘿嘿地笑着,他估计孙书记正在家里吃晚饭,等一会儿,他一定会有一个回应的讲话。

二省提着他的匣子走出来,将匣子放在人群中间的土堆上,里面是嗞嗞的响声,夹杂着嗞啦嗞啦的电波声。

几年前,二省一位舅舅在东北工作,好多年没有回过家,他骑着自行车来看望姐姐。他走进姐姐的家门,随手将收音机放在炕头上,一边听着节目,一边扯淡。二省扛着锨从田里回来,弯着腰招呼着舅舅,看到舅舅边上的收音机,十分好奇,蹲在前面倒腾着。舅舅看到他那么喜欢,挥手让他拿去玩玩。他捧着收音机,调大音量,在村子走了两个来回,大人小孩围拢过来,伸着头稀奇地盯着。

午饭是妈妈做的浆水面,下地干活的时候,二省将收音机揣在裤兜里。午睡起来,舅舅稀里糊涂地骑上车子,回家了。走到半路,想到自己的收音机忘在了姐姐家,他犹豫了好长时间,还是掉头回去拿收音机。姐夫已经下地了,姐姐系着围裙正在洗锅,听说弟弟的收音机忘了,便在炕上柜上找了一番。她解下油裙,笑着说:“你在家里喝口水,等一下,我去问问你外甥。”

说着,她用围裙拍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弄了弄头发,开了头门,向东边走去。

二省锄地的时候,揣着收音机,心里盘算如果没有人找,到了明天,收音机就算自己的。如果家里人来找,他就尽量拖时间,估计舅舅不会在自己家里过夜,等不到也就回家了。如果舅舅自己骑着自行车过来,自己只好将收音机还给舅舅了。他一边随着社员锄地,一边忐忑地向村口方向张望着。远远看到一个身影,从村口晃了出来,是一个女的;稍近点,是一位老年女人,细看,是妈妈!看着她飞快地挪动着小脚,二省知道了她的来意。他突然蹲在地上,喘着粗气,捂着肚子,嗷嗷大叫,额头冒出汗珠。志发赶紧放下锄头,和几个社员一起将他扶起来,关切地问:“咋咧?”

二省装出抽搐的样子,指着肚子,痛苦地说:“肚子痛得厉害!”

志发站起身,扬着手说:“行了,快到医疗站看看去!”

二省顺势放下锄头,捂着肚子,弯着腰,痛苦地顺着田垄跑了。

二省他妈到了田间,问二省在哪里。志发将情况说了一遍,她问去的是公社卫生院还是大队的卫生站,志发摇摇头。

二省的舅舅瞅着太阳就要落山,站在姐姐的大门口,不停地抽着烟,焦急地向东头张望着。姐姐回来了,不好意思地说:“你外甥肚子痛,也不知道啥病?到医院去了。你再等一等,我去医院找一找!”

二省舅想用自行车带着姐姐去医院,想到到时外甥医疗费,还要自己掏钱,而且到天黑也不能回到家。他将没有吸完的香烟扔在脚下,用力转动着脚踝,踩灭了烟头,推起自行车说:“姐,爸晚上还有事,交代我天黑前要回家,我就不停了!”

二省妈歉疚地说:“你先回去,找到了,我让二省给你送回去!”

二省跑出了大家的视野,揣着收音机,调换着频道。月上树梢的时候,他靠在西边壕里的草堆上,听着《侦察兵》的电影录音。看着月光下的田畴和村舍,他似乎感受到上面飘动着郭瑞骑着战马驰骋的影子。他起身转悠了好长时间,将收音机关掉,找了一片牛皮纸包好,向四周张望了好长时间,确认没有人,才小心翼翼地将收音机,藏在草堆里。走了几十米,他还是不放心,他靠在壕堑边,瞩目着草堆,觉得没有异常后,想到舅舅一定离开了,才鬼鬼祟祟地回家了。

二省爸蹲在门前,抽着旱烟,烟头一闪一闪的。看到二省低着头走回家,转过头问:“好了没?”

二省挠着脑袋,低着头说:“没事,就是一阵子。”

二省妈给儿子盛一碗饭,递给他,用油裙擦着手,问:“你舅的匣子呢?”

二省低着头,喝着稀饭,抖动着筷子说:“我肚子疼,跑去医院的路上,不知掉在哪里了?我顺着原路找了两遍,就是没有找到。”

二省妈挥着手,在自己的腿上拍了几下,埋怨道:“你大舅好不容易过来看望咱,让人家掉了东西,真不好意思。”

二省抬起头说:“这倒是,要不明天我再找一下。”

二省爸叼着烟锅走进来,喀喀了几声说:“掉了就掉了!你舅是公家人,不缺钱。”

后面几天,晚上吃完饭,二省一个人溜达到壕里,取出收音机听一会儿,然后又包好放回去。十几天后,他拿着收音机回到家里,笑着说:“你说怪不怪,今天我从壕里过,看见收音机掉在草堆里。寻了几次,就是没有想到会掉在壕里。”

二省妈放下脸盆中正在洗的碗,转过头说:“明天我送给你舅家。”

二省爸仰起头,摘下嘴上的烟锅,摇着头说:“你知道他大舅和二舅在抚养老人上矛盾太深,送回去就是他二舅用,我估摸着他大舅也不愿意。还是留在咱家吧!就不给他舅家添乱了。”

二省听了父亲的话,高兴得跳起来了。

村子里只有高音喇叭,收音机很稀罕。阴雨天或农闲时分,村子里的人就会聚在收音机下面,一个节目接着一个节目地听。二省家俨然成了大家聚在一起扯淡的场合。二省他爸辛苦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得到过村里人如此的重视,优越感油然而生。收音机要用电池,全家人省吃俭用,保证买电池的钱。后来,为了增加收听效果,没有文化的二省经常钻研电子知识,在院子里的枣树上架起了铁丝网,用一根电线连在收音机的天线上。

为了节省开支,二省又将用过的电池集中起来,用钉子在电池的铅皮上打上眼,将兑好的盐水从孔中慢慢倒进去,最后用燃着的蜡烛滴上去,封住眼,放在太阳下晒干后,装到收音机上。他不但炫耀自己的天线技术,更对自己旧电池重新利用,沾沾自喜。几天后,收音机没电了,他打开后面的电池盒,发现里面浸了一层褐蓝色的锈迹。他再也不敢用旧电池了。

二省爸平时不凑热闹,村子的人聚在老槐树下闲聊的时候,他总是远远地蹲在自家门前的粪堆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呆呆地看着人群,偶尔咳几声。二省从光着屁股乱跑的时候,就和他爸明显不同,喜欢热闹,虽然个子矮,却一直想成为人群的核心。家里有了收音机,知道的东西就多了,他成为人群核心的梦进入了快车道。

智亮不服二省说起话来摇头晃脑的样子,更厌恶他无所不知的说道。总是在他激情陈词的时候,蔫不拉叽地冒出几句精辟的话语,按住他的七寸,拦截一下。二省往往涨红着脸,语噎词穷,惹得大家一阵哄笑。有了收音机,二省他爸听得多了,也会披着衫子,叼着烟锅,向人群凑过来。田间地头歇息的时候,他动不动说上一段带有新意的话,临了加上一句我家里匣子说的。时间长了,村子的人见到二省,将收音机的称谓改成了匣子。

二省叼着烟,扭着匣子上的按钮,还是没有声音。他拿起来放在耳朵边,另一只手在后面拍着。志发笑着说:“有喇叭哩,你就别折腾了。”

二省将匣子放在身边,摇着头说:“等下听听天气预报!”

宏斌转过头,脚踩着地上的土块,说:“预报可以信也可以不信,听天由命吧!听了反而让人闹心。”

叭叭抽完旱烟,二省将烟头扔在脚下,向上面吐了一口口水。

智亮上次受到刺激后,他很少走出家门,更不愿裹在人堆里。天气太热了,他们家的厢房向西,屋子里檐头下拘得人直冒汗。他慢腾腾走出家门,站在人群的外围。宏斌靠在杨树上,想到自留地的谷子,虽然矮黄稀疏,总算出了穗,如果没有一场雨,恐怕也够呛。他看到智亮,走过去问:“智亮,说说天气,他们不信我相信!”

宏斌虽然是外来补户的,平时言语得体,又有好多手艺,受到村民们的尊重。智亮扑闪着长长的眉毛,用浓重的鼻音说:“天气旱得紧要,大家都着急。如果将自己的思考讲出来,招大家烦,又何必呢?”

宏斌说:“大家急得不行了,你就别摆谱了,你的学问村里人都知道。乡里乡亲的,有时开句玩笑,别记在心上。”

智亮站起来,大家挪动着屁股,让他蹲在人群中间。他不紧不慢地扳着手指头说:“我按照五行和天干地支推算了一下,今年是个缺雨水的年份。今年有个闰月,我估计立秋前后应该有一场透雨,麦子下种没有问题。”

二省向外摆着头,好像要将脸上的五官甩出去,一副不屑的神情。

村子西头,一个人影在闪动。当军人的轮廓出来的时候,大省蹲在土堆上,对着马九家门口喊道:“陆军,好像你德孝哥回来了。”

马九老婆对着院子叫了一声,陆海空领头,小孩们迅速跟在后面,闹伙着向村西头奔去。马九叼着烟锅,咳了几声,从饲养室走出来,站在马路上向西望着。二省笑着说:“九爸,德孝回来了,你又有黑棒棒抽了,也有好茶叶喝了。”

马九转过头,没有笑容,瞥了他一眼,依旧向西张望着。陆军背着背包,海军和空军每人手里提着一个包。德孝停下来,和大家打招呼的时候,社员们发现他的领章帽徽没有了。他腼腆而又难为情地说:“复员了,回到家里参加劳动。”

他给社员们发烟,从裤兜掏出洋糖,散给小孩。见到马九,他叫了一声大,马九嗯了一声。德孝发烟的时候,马九叼着烟锅,一声不吭地回家了。

老七走进饲养室,看见老五正在给牲口加草料,笑着说:“德孝复员了,没有文化到了部队也不行。咱醒民如果那年去了部队,肯定四个兜!”

老七靠在炕头,笑着看着电灯,他觉得德孝是马九在人面前显摆的支撑,德孝回来了,他的底气就没有了。老五放下料叉,转过身说:“老九娃多,负担重。德孝回来了,光吃饭问题都够他头痛了。”

老七嘿嘿着说:“五哥,人家原来就是陆海空,现在德孝又回来了,我看马九以后没有人敢惹!”

出了饲养室的门,老七顺着马路向东走去,见到人就说德孝复员了。返回来走到老槐树下,他停了一下,又向西头走去,还是那句话,人家都说看见了。

夜深了,家家户户在门前喊着自家小孩的名字。社员们散开了,回到家里。小孩伸出黑乎乎的手,手心是一颗褐色的糖粒,扑闪着眼睛说:“德孝叔回来了,给的。”

男人们脱鞋上炕,对老婆说:“马九家的德孝复员回家了。”

马九回到家,蹲在厨房中,老婆张罗着给德孝下面。陆海空将行李堆在厨房中间,德孝洗了脸,接过海军递过来的凳子,坐在行李前。他拉开黄色袋子的拉链,陆海空齐刷刷伸过头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袋子里面。他取出茶叶香烟和糖果,放在炕桌上,从一个塑料皮的本子里取出一沓粮票和一沓钱,递给父亲。马九瞥了一眼,晃着头说:“放在那儿,等一下让你妈收着。”

陆军好奇地拿起粮票,对父亲说:“大,我哥的粮票是全国通用的,到处都能用。”

马九嗯了一声,对德孝说:“你现在有媳妇了,明天到丈人家将媳妇接回来。去的时候,将你带回来的东西给你丈人家多带一些,别让人家说咱小气。”

马九拿起一包烟,挑开盒口的封纸,抽出一根,在鼻子上嗅了嗅,又塞了进去。

老五站在涝池边上,手搭凉棚,眯着眼抬头看着明晃晃的太阳,感到眼睛一阵烫麻,他赶紧低下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他蹲在地里,揭开麦秸,用铲子刨开土,伸手摸着,感觉着墒情。他站起来,有点眩晕,抬头看见玉米株间,不断有泛着金光的玻璃球在眼前晃动。他觉得这是好兆头,自留地的玉米会有一个好收成。

智亮走过来,蹲在老五旁边,嘻嘻地说:“我算过了,立秋前后有一场透雨。”

老五抬起头,抹着下巴,似信非信地笑着说:“甭乱说,让干部知道了,那就是牛鬼蛇神呀!”

智亮双手捋着头发,垂下眼睑,笑着说:“五哥,我最喜欢吃嫩棒棒。我家的玉米都干了,到时给我掰几个棒棒,让咱过过瘾!”

老五站起来,捋着鲜红的玉米缨缨说:“太嫩了可惜,年成好的时候没有问题。歉收的年份,还是等玉米熟了再说吧。”

吃完晚饭,老五靠在院子的柿子树上。灯光从厨房灶台前的窗户映了出来,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盯着树枝上的柿子,看见几只鸟雀站在上面,嘎嘎叫着。他唤了一声,屋里的人都出来了。醒民正在钉板凳,放下手中的活。看着一家大小,他缓缓地说:“今年队上的玉米没有收成。咱家自留地里的玉米长得不错,好多人都眼红。咱们在外面千万不要说硬话,越是到了后面,越要看管好。”

老五对两个孙子交代道:“放学回家,一个站在地北头,一个站在南头。不要让猪跑进去,也不能让人溜进去掰玉米棒子。”

又转过头对觉民说:“等到玉米成形后,你和大轮流要睡在地里,我担心有人进去偷玉米。”

老五回过头来对醒民说:“涝池干了,底下的黑泥是最好的肥料。这两天有空,将涝池的黑泥拉上来,堆在自留地里面,种麦子时撒在田里。”

老五摸着下巴,端详着觉民,叹着气说:“这生产队就是这个样子了。你刚毕业,得想办法学门手艺。”

觉民倔强地偏着头,底气十足地说:“大,我想去当兵!”

醒民眨么几下眼睛,无奈地笑着,盯着父亲。老五扔掉了手里的树枝,浅笑着说:“好啊!咱这门里还没有当兵的。”

醒民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眼睛愣愣地看着墙头摆动的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