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母完全看懂了，不知怎么的就笑了起来，

“马生才啊马生才，你真以为我稀罕你马家吗？你是不是觉得，能嫁进你们马家，我就得对你们感恩戴德，对你们感激涕淋，马生才老娘告诉你，老娘恨死你们，恨死你们马家了。”

“当初，要不是你们家拿钱给我爹娘，我会来你们家吗？我不是自愿来的，我是被自己的亲生爹娘卖...换钱进来的。”

顿了顿，马母不想用卖这个字来侮辱自己，

“马生才你还记得吗？刚来你们家的时候，我是不是求过你们，求你们放了我，只要你们放了我钱我双倍奉还，我去乞讨我去打工，我都会把钱还给你们家的，只要你们家放了我，可你们怎么说的，你们说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妇怎么可能会放走。”

“马生才，你想起来了吗？是你马生才娶不到媳妇，才拿钱去我家换的我，我来你们家，是被爹娘绑着来的，不是我自愿来的。”

凑到马父面前，马母撕心裂肺的吼着，

很多事情忘记了，主观的忽略了，但这并不代表它就过去了，

“你闭嘴，我马生才怎么会娶不到媳妇，你别给老子胡说。”

马父大着声音说道，但眼里的心虚骗不了人，在当时，他确实娶不到媳妇，他家是有点积蓄，可他家的名声不好听，

有点门道的人家，或者说普普通通的人家都不会看啥看上他，没有办法，最后他们拿钱换了马母，

“呵，马生才你扪心问问，你骗得了自己吗？”

马父闭嘴了，有疼得不想说话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找不到话说，事实就是如此，他想辩解也找不到理由，

“马生才你没话说了吗？我有话说，当天夜里，你们怕我想跑，于是你大晚上的把我带进房间，你爹娘就在门口守着，马生才你还记得那天夜里我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马生才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马母说的是，

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放过他们，

“媳妇，那都不是过去了嘛，你看这些年我们过的不是挺好的，乖，我答应你，只要你送我们去医院，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哦不，只要你送我们去医院，你想走我就放你走，这一次是真的，绝对是真的。”

想起多年前的事情，马父面上有些不自然，

他不想承认他怕了，可现实是马母真的在做，马母不想放过他，他心慌了，

“放我走，马生才我不想走了，我只想你们和我一起走。”

腹部传来阵痛，马母心里清楚，药开始发作了，即使她吃的量少，但她放的重，今天他们谁也别想跑，

“马生才你看看，这一幕是不是很熟悉，毕竟在那晚的第二天，我也喝过药呢！”

没喝完的药，在今天加倍偿还了回去，冥冥之中有一种轮回的存在，

重新坐回位置上，马母慢慢的拿着筷子，慢条斯理的夹着菜吃，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地上的马父好像也想起了当初的事情，眼神开始迷离，双眼开始翻白，

至于一旁的马发财，彻底的闭上了眼，他吃的最快，量也是最重的，他想问马母为什么，

可慢慢的闭上了嘴，好像问与不问结果都一样。

马父也慢慢的闭上了眼，只有马母还睁着眼，看向屋外的天空，马母笑着之后合上双眼，

这一生啊，过得太苦，错的也离谱，离去是她最好的选择。

也是她对马梅唯一的补偿，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有机会弥补，却眼睁睁的放任机会流失，

算了，这也许就是她的命。

搬家已经两天的马梅，坐在昏暗的小房间内，眼止不住的跳，心慌意乱却又不知道在心慌什么，

手里捏着的是马母给她的纸条，见马母以后，马梅就想把纸条扔了，最后没扔，

搬家的时候，马梅想把纸条扔了，最后也没有扔，纸条牢牢地被她捏在手里，死死的捏在手里。

手心的汗浸湿以后，马梅才恍然间察觉还有纸条的存在，

想了想，手拿起来又放下，拿起来又放下，最后马梅还是把纸条猜开看了，

上面写了很多字，看起来歪歪倒倒的，一看就是刚识字的人写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不知不觉中马梅已经泪流满面，

上面写了，马家的房子证明在哪，马父马发财他们赚的钱在哪，还写了马母的一生，写了她一生本就是一个错误，

最后的最后，最后一句是，希望来生不要相遇，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手瞬间无力垂在腿上，马梅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马父马发财没有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有，

两人是生是死，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可对马母，她是有感情的，她是有期待的，是什么时候没有期待和感情，马梅自己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在一次有一次的责骂重，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爆揍中，或者又是在什么时候吧！

来生不要遇见，

看着这句话，马梅知道是什么意思，心空荡荡的难受得可怕。

搬家来这里以后，马梅第一次打开房门，漫步朝马家走去，她在想，自己一会该是什么表情，

她好像不难过，却又好像很难过，

再远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马梅停在了门口，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她从小就想逃离的地方，

一开始，逃离计划里面有马母，后来，逃离计划里面只有她自己。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门，马梅突然之间胆怯了，

她想进去，却又不敢进去，明明她是一个大胆的，却在此时懦弱了。

好几次，马梅的手放在了门上又落了下来，

再一次鼓起勇气，马梅刚想推门的时候，旁边的邻居家开门了，

“呦，马梅回来了，你看看你这些天不在家，你娘要学写个字都要来找我家刚子，这做人闺女啊，还是听话一些的好，不要总是受一点气就往外边跑。”

“可不是嘛，不说你家刚子了，我家孙子今年刚上一年级，马梅她娘都来找我孙子学写字，那个字我认识，读房。”

邻居旁边的那家也开门了，说的话是马梅不想听的，

想到马母先前塞给自己的纸条，马梅脑袋嗡的一声，下意识的推开门，隔着院子看向堂屋，正对上马母的脸，

眼泪刷的流下来，泪眼朦胧中， 马梅好像看见马母对她笑了，

可不对啊，马母的眼睛一直闭着，怎么会对她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