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宁波
作者:常明月 | 分类:都市 | 字数:5.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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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应海第一次发工资,买了一台手机。翻盖的诺基亚,二手货,三百多块。我和家旺都经常用他的手机打电话。我去给他交过几次话费。交话费的地方是一个小店面,里面专营电话卡,手机充电器,电池这些。有个店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我不是说我和她的故事,我是想和她有故事,不过我没胆量和她多说话。我要说的是一个男孩和我们的故事。
我在玻璃柜上的本子上写应海的电话号码时,走进来一个人,我的余光发现他看了我一秒钟,然后凝视着我写下的号码。抬起头来,一张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窄脸,头发很长,两边的鬓角可以从下颌下面相连了,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他一接触我的目光,就露出了羞涩的表情,很扭捏的把头转开。我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多想。把一张十块的纸币递给正在看《还珠格格》的店员,我就走了。
当天晚上,应海收到了一条奇怪的信息。他拿手机给我们看,信息太恶心了,我就不把内容说出来了。家旺经过推敲,捧腹大笑。
“遇到怪事了!”他笑得没那么夸张了,开心地用揶揄的口气说,“恭喜你,侄儿子,有同性恋喜欢上你了。”
应海两眼茫然,一头雾水。他惊讶的说:
“怎么可能!?我的手机一直在身上,根本没有给过谁。我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没和不认识的人说过一句话,他怎么知道我号码?”
我忽然想起了交话费时遇到的那个长头发,就告诉了他们这件事。
“肯定就是他了!”家旺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接着说,“难得遇上这种事,逗他玩一下。”
他给那个死变态回了信息。一会儿,电话打过来了,家旺叫我接,我不接。他咳嗽一下就和死变态聊了起来。
“你说你在哪里?”他克制住自己,尽量不笑出声,挤眉弄眼的用顽童搬的眼光看着我们。
“……”
“我在……我现在在宁波……今天有事来宁波……”
“……”
“你打一点钱给我……我明天就回来,要不然……等几天才能回来。”
我和应海不得不用手捂住嘴。
“那好,……就这样啊,我要和朋友吃夜宵了。”挂了电话,他开怀大笑,拍了我的肩膀一下,“他说他没钱。这人穷得……干得点火也能烧着了,能捞一点油水就捞一点。是不是?”
不是穷,是人懒,人一懒鬼点子就多。提着菜刀去抢人、骗同性恋这些歪门邪路的想法也只有他会有。
一到晚上,家旺就和死变态信息不断,他骗死变态说,他白天上班太忙了,不能玩手机。死变态的信息一直都是那么的下流龌龊、不堪入目,家旺则是避重就轻,总是哭穷。我们叫他别闹了,人家也不是傻子,是傻子就不会变态了。我最初觉得有趣,慢慢的就觉得家旺真是太无聊了,也越来越怕他惹出什么事来。我真后悔把遇到死变态的事告诉他。他却肆无忌惮、大言不惭地说:
“没什么关系的,会有什么问题?实在很难骗到钱,不过他说明天给我交话费。我叫他交50。”
真的交了话费,不过才交20。家旺问他为什么,他回答说要见家旺,见了家旺再交30。家旺告诉了他我们住的大致位置。
“你疯了。他来了我是不会去见他的,要见你自己去。”我觉得家旺也快要变态了,想捞他所谓的油水想变态了。
“兄弟,别激动。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什么造型的。我也没见过同性恋,只是听人家说过。”他很淡定的说。他倒无所谓,我却怕得要死。
在家旺骗他的第三天,我把这件事说给常忠听,常忠警告我说:
“这种人本身就是心理不正常的,你们最好不要跟他有什么纠缠。要不然,他知道你是正常的,是在作弄他之后,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有可能砍你两刀也说不清楚。”
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死变态发了一条信息,他现已经到我们这里了,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我们住在大路边一幢房子的二楼。家旺和应海走了出去,站在阳台上往大路上望去。我不敢出去。站在窗前,果然看到了他,站在大路边上东张西望的,果然是穿一件白衬衫,还是那么长的头发,不太看得清楚他的脸。应海看了一下就回来了。家旺还在阳台上抽烟。我问应海:
“怎么办?”
应海拿出手机,死变态发信息来了,说没看到人。应海把手机仍在床上,说:
“问家旺,是他惹的祸。他也真是个人才。”
家旺回来了。我拿起手机,打开信息。他说:
“兄弟,别害怕。我想个办法。”他的表情很复杂,微笑着又皱着眉头踱着方步。我和应海的目光紧跟着他的身影。他突然抬起头,眉头也松开了。
“把手机给我。”
他回死变态的信息是这样的:
“对不起,老板突然叫我去上班。”
我提醒他:
“你不是说过上班不能玩手机吗?”
他又发了一条:
“我这时候是在洗手间里给你发的信息。你要相信我。”
真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家旺又骗了他交过一次话费后就没再逗他了。家旺是这样对他说的:
“我到宁波来了。我已经另外买了一张卡,以后别再给我发信息了。”
他倒好,说了两句话“绝情”的话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呢,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在大路上撞到死变态,到时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应海也多少有些害怕,把死变态后面交的20块话费打完,他就换了一张卡。家旺给我出的主意是:
“万一是在碰到他,你就对他说你又回来了。”
“他问我怎么没告诉他我回来了呢?”
“嗯,……你就说……怎么说呢?就说你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宁海,或者说……打过他电话,但是没人接。反正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了。再说,那有那么巧,他住在那下面……”
过了一个多月,我才淡忘了这件事。
后来,遇到了更多的同性恋,其中有一个曾经是同性恋的很直接对我说,“一见到你我就有好感,只是现在基本上改变过来了,从前年开始,我对女孩的兴趣大过了男孩。”我后来多多少少长了一些见识,说起他们,也不再说“死变态”了,就说同性恋。
现在记录家旺这家伙就想起了这件事。我们当时所说的话可能和我记录的有一些差别,情节——本来就不复杂——是没有一丝差错的。
家旺后来经常对我们说,他的经历可以写几本书了。他说的没错的,他后来的一些经历我在后面的章节里会说到。后来,他所做的一些事,让我羡慕嫉妒的同时,又感到很无奈。我恨他也不是,不恨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