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的事对不起，可是如果我不那么做，我就活不成。”

颜青的指甲嵌进自己的掌心里，阵阵锥痛提醒着她，身后那个人怎么不算是穷凶极恶。

“晨星没有离开你，我活着也就是他活着，我在这里便也是他在这里，陪在你身边。”

见她无动于衷，他叹了口气：“还是说在你心中，他比我重要。”

他的声音落寞寂寥，仿佛天下最委屈的人就是他。

“晨星于我，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谢辞在她发丝上旖旎：“你总算肯开口了。晨星的事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看在我活不久矣的面儿上，不要与我计较好不好。”

颜青无奈又无助，此刻是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何对他总是会不忍心。

“内丹的事我不知道会如此，说起来我也有错。”

谢辞眼底含笑，柔声道：“你没错，若不是我，今日这种种都不会发生。不过若不是晨星本就有伤，凭凌霄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取得到他的内丹，之后也恐怕再没有合适我用的内丹了。有些事若是做不成，总觉得此生抱憾。”

此话不假，到如今这地步，寻常内丹根本抵御不了她那半枚内丹的反噬，凭凌霄的道行，根本不可能。

“所以暨安的事，能不能看在我没几日好活的份上，帮帮我。好不容易坐上这皇位了，总要坐的问心无愧才好。”

颜青的眸子暗了暗：“你不会以为你杀了晨星，我还可能会帮你吧。”

“果然是不行啊…我明白了。”

他又贴近她几分，似是要调整一个舒适的姿势，而后阖上眼睛不动了。

“你要睡在这里？”

“你是仙，我对你做不了什么。”

“不去你的秀女们那里了。”

“本就是逢场作戏，制造些声音出来迷惑朝堂而已。那些女子我一个都没碰过，这样的话我能留下来吧…”

他的声音很疲惫，颜青还在犹豫要不要赶他走，不过多一会儿，身后的人呼吸均匀沉稳，竟是睡着了。

他可真是有恃无恐，对晨星做出那样的事，还敢出现在她面前，不仅如此，还睡过去了。

颜青放轻动作转过身，眼前这个男子微微缩着身子，此刻看起来弱小孤寂，倒惹人生怜。

可不管怎么说，他杀了晨星，此事不可原谅。

颜青咬着唇轻轻喘息，抬手伸向他的丹田处。

只消一掌下去，她便能拿回自己的半枚内丹和晨星的内丹，越早拿出来，他的内丹被吞噬的越少，或许还有办法帮他…至少捡回条命，重塑肉身。

她下定决心，推手下去，还未施展法力，谢辞突然蜷起身子，神情极为痛苦。

“青青…”

颜青手上动作一滞。

他这是做梦了。

“你我拜过堂，你是我夫人，不要嫁严卓，不要…你是我夫人…不要…”

颜青突然想到为了给严卓个教训，假意嫁给他那日，谢辞便是这样在轿边哭求，他挨了打骂，受了许多委屈，皆是为她。

她艰难的收回了手，起身下床，出了宜兰宫。

听到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的人骤然睁开眼睛。

谢辞面露得意的笑，他赌赢了。

颜青带着血鸦去了极乐之地以法力度化，只是晨星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如今就这么去了，滋味怎可能好受。

她呆呆的留了好久，直到天明才离开。

回去这一路上她想了许多，好几次明明已经痛下决定却又总会很快反悔。

待到进宫门之前，她停下脚步，突然折返，去往雏璃府上。

下人引着她进府的时候，雏璃刚好接到下人的通报在往外迎。

“不知姑娘来了，有失远迎。”

见他挽着袖子，面色微红，颜青问：“大人在忙？”

他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放下袖子整理好：“不打紧，不是急事，里边请。”

雏璃带着她往里走，路过院子，看见外面摆着许多包装精美的盒子，大大小小的都有，上面的封口还未拆开，其中一口大箱子上堆着些帖子还摊着个本子。

颜青打趣：“想不到大人向来朴素，买起东西来也是肯下血本的。”

“姑娘误会了。”他快步去拿本子，解释道：“承蒙几位大人抬爱，送了些自家珍品给我，不过无功不受禄，自知是不配，这就准备核对好来处，下午派人送回去。”

“大人清廉我也略有耳闻，果然不负‘清廉’二字。”

“谈不上。”

他交待下人继续清点院子里的东西，便邀颜青去了客堂。

他屏退下人，亲自给颜青斟茶。

“大人客气。”

“应该的。不知姑娘今日到访，是为何事。”

刚端上茶杯的手一顿，颜青把杯子搁下，沉吟片刻，问：“你眼中，谢辞是个什么样的人。”

雏璃的身子往后退了半寸，失笑道：“没想到姑娘竟会问我这个问题。”

“纵观朝廷，你是个难得的清醒之辈，从来都与那些乌合之众撇的干干净净。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其他一切不闻不问也不表态，我不认为你是不懂不知，反而你是看得最清楚透彻的人。”

雏璃垂眸微笑：“分内之事做好，其他的都是僭越，雏璃人微言轻，能有今日实属不易。不过姑娘误会我意思了，我没想到姑娘会来问我，想说的其实是姑娘你日日陪伴在皇上身侧，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颜青怅然：“如今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所以才来问你。”

“既然姑娘来问，说明姑娘信得过我，不过姑娘知道我是个不愿沾惹是非的人，评判君主始终是重罪，还望姑娘体谅。”

颜青笑了笑：“大人今日算是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如此，我不为难大人，那我便换个说法，他做皇上之后，实行税改、整顿朝纲，这些你如何看待。”

雏璃稍作犹豫，说道：“就事而言，是明君之举。”

这话倒让颜青有些意外：“既然如此，他初提此意的时候你为何没站在他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