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感叹：“那日他们打趣，说我年少有为，如今见着你，当真是惭愧。褚将军的变化，真的很大。”

印象里的褚风，还是那个绞尽脑汁想混进军营为父兄报仇的少年，那时眼神清澈懵懂，没太多心思光有一股子蛮冲劲。

虽然他刚过十五，气场却丝毫不输那些老将。更是从一个陪侍，做到了副将。

不知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磨练到如此，但想必不会有一件事是容易的。

褚风与他碰杯，一口饮尽，又倒了一杯敬他：“褚风远不比谢大人，大人没有钱势依靠，能坐上相位，古往今来，也只有大人你做得到。”

谢辞笑着摇摇头，喝下酒，继续说：“褚兄战甲未褪，这是刚从战场上赶回来吧。如此拼命，是父兄的仇尚未得报？”

褚风的目光一瞬变冷，愤恨道：“父兄，父兄的尸首找到了…”他的眸子里有一丝水光，但很快恢复如常：“今日你大婚，就不提这些了，来，喝酒。”

“好，逝者已矣，褚兄节哀。不过，我对战场上的事很是好奇，褚兄可否跟我说说。”

“呵呵呵，有何不可，坐。”

褚风挑了几件在边疆经历的惊险又有意思的事情讲给谢辞听，谢辞连道佩服，除此之外，也羡慕不已，很想亲眼去看看。

“谢大人还是坐公堂的好，你这么瘦，去了我还怕你冻出好歹或是，被风刮走，哈哈哈！”

谢辞陪笑：“你小子拿我说笑是不是。”

“小弟错了，错了，自罚一杯。”喝完，他正了正颜色道：“我刚回宫，给大人敬个酒就得去找皇上复命了，失陪。”

“那我们改日再聊。”谢辞送他到宴堂门口：“褚兄慢走。”

送走褚风，谢辞又在宾客中应酬了几个来回，直到大家都尽兴了，催他赶紧去陪公主，他才不舍的告辞。

在众人的哄闹声中，袁将军和左相坐在位置上喝着闷酒。

“左相，这个谢辞与你贤婿关系匪浅啊。”

“哼，他和你的副将看起来更熟一些。”

袁将军捏紧了酒杯：“之前把他府上那个姑娘当个宝，转头又娶了公主，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他想干什么。”

公主宫偏室，沈成正对着屋子里罩着黑布的东西疑惑着。

半人高的东西，还罩着黑布。

一股草药异香之中还混着一丝血腥味，不知是不是错觉，黑布下的东西好像还有轻微的动作，如此安静的安静之下，能听到一些类似虫蚁爬行的娑娑声。

这东西是谢辞命人拿来的，会是什么呢…

门外传来脚步声，门打开，是谢辞。

“沈大哥，久等了。”

“没有，这里有酒有菜，更清静，倒是你，应酬这么久，累了吧，来，坐下休息会儿。”

“不打紧，只是寒暄几句而已。”说着不累，但脸上难掩厌烦的神色，他揉着额角落，指了指黑布罩着的东西道：“新婚贺礼，沈大哥一起看看。”

“合着你也还没看过，那我可算是有幸了，来，我看看是什么稀世珍宝。”

谢辞笑着，双指夹着黑布扯开。

回头看沈成，他的脸已是煞白。

“怎么样，这份礼，比外面那些人送的有心意多了吧。”

瓷瓶上端放着的是严卓的人头，他瞪着双目，惊恐的四处张望，在看到谢辞的一瞬间，瞳孔扩大，看得出他想逃离，但他只剩个脑袋，什么都做不了。

想张嘴惊叫，可无论他怎么动嘴唇都发不出任何声音，细细看，那黑洞洞的口里什么都没有，舌头都是被拔掉了的。

沈成平复了好久，才艰难开口：“他，他怎么成这样了。”

谢辞拿来一支筷子，漫不经心道：“他总烦我，可我又不想让他死。因为…”

他拿着筷子朝严卓眼睛戳，在快戳到的那一刻又立即收手，看严卓吓得瞳孔颤抖，他忍不住笑道：“那样太便宜他了。”

扔了筷子，谢辞引他落座。倒好茶，递到他手中：“喝茶，解解酒，省得头痛。”

沈成颔首接过杯子，手带着杯子一起抖，发出叮当的磕碰声。

沈成喝着茶，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看严卓，谢辞见状，起身把黑布罩了回去：“沈大哥那日说，江炎与太子走得近，并且掌握了一些他们私下来往的证据，这个怎么说？”

“是，起因还得从北宁、暨安两国的战事说起。这…当日你不是明确回绝我么，我以为…”

“那日是我糊涂，不理解沈大哥的好意。那么，就仔细跟我说说吧。”

“那公主那边…她还在等你。”

“不重要。”

…

有严卓这么个瓶展放在这里，沈成对谢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知道的和掌握到的东西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谢辞。

细致到每件事发生的时间，每件事的细节。

等到聊完，天已大亮。

“聊了一夜，沈大哥受累。”

“不累不累，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公主了，告辞。”

公主卧房，赵楚卿发了一夜的脾气，施施哄了她好久，差点就拦不住，让她做出新婚之夜自己跑出新房这等不吉利的事。

“公主！谢大人来了！”

赵楚卿也不顾还有外人在，一枕头砸向谢辞：“还知道来，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我等了你一夜，新婚之夜！你做什么去了！”

谢辞的脸色阴冷，很难看。

施施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说话注意分寸，然后就叫着下人一起退下了。

经她一提醒，赵楚卿也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些过了，便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昨晚…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

谢辞突然笑了：“我的错，昨晚喝多了，走错去了偏室，一觉醒来都天亮了。”

“是这样啊，这帮下人也真是的，不知道看着点儿，回头我找父皇治他们罪！”

“倒也不必，昨日人多事杂，总会有疏忽。”

“嗯…那你，别生我气了。”

“嗯？”

“刚才那样说你。”

“我怎么会生你气，你想多了。你脸色不好，昨晚没休息好吧。要不你先睡一会儿，等醒了我们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