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正旦之日还要陪我日夜兼程。]沈倾寒与倾妤快马加鞭，带着听雨阁众人加急赶向复州城。

[说的什么话。]倾妤瞥了一眼沈倾寒，身后背了一把鎏金的弓箭，腰际一侧别了一把剑。

他苦笑一声，望着漫天繁星，不禁有些凄然。

待他们到达之时，复州城听雨阁落脚处已是一片死寂。

鼻腔传来浓厚的血腥味，那样刺鼻的味道，竟是多日都未有散去！倾妤有些不可置信的走了进去，因大雪飘零，地面上都覆了一层厚厚的雪。她垂眸看了眼雪色，又抬眸望了一眼身侧的沈倾寒。

沈倾寒好像知道她的想法，抽出惊墨剑，剑气一扫。

雪色之下的场景便残忍的暴露了出来。

那是无数已经僵硬的尸体，他们还残留着当日奋力抵抗与挣扎的痕迹，地面上是已经干涸的血，凝固成不详的暗红色。

倾妤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不禁有些呆立那里，如此这般，尸横遍野形容也不足为过。

她慢慢向里面走去，那些尸体里还有孩童和二八年华的姑娘，上一次来看他们的时候，还在甜甜的喊着她姐姐。

生命便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啊，稍纵即逝。她伸出手，想要接住飘飞的雪花，寒风吹乱她的衣摆秀发。

[倾倾。]沈倾寒上前将狐裘披风解下披在了她单薄的身躯上。

她转过头看他，眼尾带着红，面色苍白堪比雪色。

[将兄弟们的尸体清理好，查下伤口，好生安葬。]沈倾寒声音低沉，在狂风暴雪中带着一丝暖。

他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指尖，慢慢攥紧，温热渐渐从指尖蔓延上来。

[我们去里面看下。]沈倾寒牵着倾妤走到了里间。

入目的便是死去多时的卢清寂，他一手捂着脖颈，一只手在地上仿佛要写些什么。死不瞑目的双眼里尽是自责与不甘。

倾妤蹲下身，伸出手将他的双目轻轻磕上，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与哽咽：[安心去吧。我和阁主自会查清，给兄弟们报仇。]

沈倾寒亦蹲下身，拂开卢清寂捂着脖颈的手，一个小小的血孔进入了二人的眼帘。

[这是什么武器所伤？]

倾妤疑惑地问道，随即站起身来，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

那桌台上还放着两只酒盏，卢清寂应在临死前还在与人饮酒。只是...此处从地面的脚印看来，应是只有二人的脚印。一个是卢清寂自己的，另一个呈回型，可见是来了之后又从此处离去。

倒是正大光明。

这应该便是凶手的脚印了。

[目前只能看出是丝状武器。]

[我看下。]倾妤复蹲下身，并不畏惧尸体，仔细观察着伤口。

她皱了皱眉，又看向卢清寂垂在地面的那只手，那里似是用血写了些什么，应是他留下的线索。

[双王，人？]倾妤喃喃出声，她又抬头望向那个伤口，隐隐有了猜测：[琴弦？]

[杀他的武器是琴弦！]

沈倾寒听到倾妤的结论，蓦然皱了皱眉：[卢清寂的武功并不低。看地上断掉的芦苇，应是内力震荡所断。若是此人内力深厚，武功了得，又善于琴。那么，很有可能是...]

他将蹲在那里的倾妤扶起：[是重火教四大护法的首席，苍。名琴鬼将，便是他所有。]

[重火教？]

[看来杜淳那个老家伙有些着急了。我们这大半年西扩，又多次阻拦了他的路。他已经禁不住要开始除掉我们了。]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沈倾寒那双鸦羽般的黑眸泛起汹涌的杀意。

倾妤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手掌，有些担心的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沈倾寒这才惊醒，替她将狐裘拢了拢：[没事。一会我们出去再去问下其他人的伤口。]

[好。]

当其他人将尸体处理好，再回来复命的时候，顾倾妤已经被冻的有些发抖。

沈倾寒叹了口气，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搂入怀中。

他穿的不多，黑发也只是懒懒的挽了个玉簪，一身绯色衣衫衬得他艳丽逼人，乌黑的凤眸在雪色下映衬的愈加深邃莫测。

他平日少有穿如此鲜艳的颜色，只是新年伊始，他想起了当初初见倾妤的那身红衣倾城，便不自觉套上了这件。

都说沈倾寒，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如此看来，却更像是妖冶魅惑的妖。多了分说不清的风流。

[伤口是何兵器所致？]

[回禀阁主，乃是青苔钯、长刀以及短刃所伤。]那人单膝跪拜在地，有眼色的不去看亲昵的二人。

[青苔钯?渔民？]沈倾寒锁了下眉头。

倾妤蜷在他的怀中，那双看起来清瘦的手臂，将她禁锢的紧。她的面庞贴在他的胸膛，许是沈倾寒是习武之人，并不是很怕冷，他身体温热，因着说话胸腔震动，倾妤的脸漫上酥麻感。

[那些短刃所致的伤口倒是有些奇怪。普通匕首的刀刃乃是平直，此短刃刀尖有倒钩，拔出来会对身体造成二次伤害。]

[呵。]沈倾寒低笑一声，面色一沉，双眸漫上刺骨的寒意。

在这狂风暴雪呼啸的空寂之中，宛如食心的恶鬼。

[伏殊啊...]他喃喃道。

下一秒换成双臂环绕，从背后抱住倾妤，将脑袋倾倾搁置在她的肩膀：[倾倾。他还未死。]

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在这冷气的衬托下，感触格外明显。

倾妤推开他，想要离他远一些，掩饰耳尖不断蔓延的热意。

[去哪里？]他伸出手掌，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用了力。

却见她胳膊瑟缩，面有痛苦之色，像是极痛。

[倾倾？]

沈倾寒转头看了眼面前的听雨阁众人，目露不悦，众人这才齐齐转过身去。

他快速撸起倾妤的袖口，这才看见手腕处有一个平直且极深极长的伤口。

[如何伤的？]他问她，眉目间似有厉色。

她垂下眼眸，长睫被风吹得颤抖，落上了莹莹的雪。

[倾倾！]他有些心痛的查看着她的伤口，那伤口应是每次快要愈合之时，又被反复切开所致。伤口太深，应是要留下疤痕。

[冷...]少女转过头不去看他，发了个抖，喃喃道。

沈倾寒这才放下她的衣袖，温柔的替她理好衣衫，将狐裘又裹的紧了些，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中。

[来人。去把院子收拾一下。把炭火燃上，再做些吃食送到里面。]

[是。阁主。]

沈倾寒眉头紧锁，一双凤眸紧紧盯着倾妤，面有不善：[顾倾妤。我觉得我们真的有必要，好好的聊一聊。]

少女的睫毛颤抖，若蝴蝶震飞的翅，内心有些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