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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殇

作者:山中愚夫 | 分类:都市 | 字数:60.1万

第84节 谋生之计

书名:商之殇 作者:山中愚夫 字数:3656 更新时间:2024-10-10 15:47:11

《大山之子》——第二部 《商殇》

第84节 谋生之计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蒋先生自在外院陪了众客:请酒!请菜!

宴席的主角儿李若瑟,早扯个“乏了”的理由,带着李教士、蓝翻译回去县衙,刘知县和刘师爷也相跟了去,但阖城的商绅名望都还在桌噻,自家文坛领袖的派头,还得维持着噻。

兰丫头指挥着一众的仆妇,把鸡鸭鱼肉一盘盘地端上桌去,好酒一坛坛地开了封泥,蒋赵氏却是巴巴地心疼:家道凋敝如斯,怎经得这般地铺张?

蒋先生吃得兴起,只望了内院招呼:“端来!端来!”

蒋赵氏气忿忿地,欲要嚷嚷,又恐坏了蒋家的声名,只把一心的不爽掩了,眼不见心不烦,干脆一个人躲在了内院里,越想越恼,竟偷偷地抹起泪来。

“呃,妈,午饭哩,四处的寻你,午饭哩,却是躲在这内院。”桌上不见母亲,蒋介民和雨兰寻到内院来。

雨兰:“呃,妈,你咋哭呢?”

蒋赵氏拉了雨兰在怀:“丫头,咱蒋家,委屈你哩!”

雨兰:“妈,你自多心了去,说甚委屈不委屈的。”

蒋赵氏:“外间的客人,可都招呼得齐整?”

雨兰:“齐整,齐整。李主教,刘知县,都下了桌,回县衙休息去啰,唯有城里的一众客宾还在,但看情形,也是都差不多的了。”

蒋介民:“再说,有大刀大炮俩叔照着,定定的齐整。”

蒋赵氏:“信儿呢?还有小刀小炮,仨小子。”

雨兰:“厨下两桌,专为帮佣的仆妇厨工而设,信儿和小刀小炮,都同在厨下,吃得正欢哩。”

蒋赵氏:“信儿胃口叼,尽喜脚脚爪爪的零碎,倒是好对付,只这小刀小炮,却是两个吃货”。

雨兰:“妈,放心。厨下的两桌,虽是比不得外院的丰厚,但也少不得吃的。再说,小刀小炮那俩吃货,你又不是不知的,趁着上菜的当口,双手就没住过停的,待到肉食上桌,一大盘少不得已是掐了尖尖儿去。”

蒋介民一边摇头,一边嘻笑:“嗨,这仨,家伙,嗨,这仨,饿死鬼投的胎。”

雨兰翘了嘴角,嗔道:“咋了?那些个所谓的名望吃得,咱家小弟就吃不得?小刀小炮就吃不得?”

蒋介民:“嘿嘿,哪是这说呢?我只想起小刀小炮俩的样儿,嗬,这俩货,嘴里塞得鼓鼓,左手捏支鸡腿,右手抓个鸭脯,一腮的流油……嗬嗬,那吃像,嗬嗬,那架式……”

雨兰:“母亲呃,媳妇儿有个事体儿,须得问问你,拿个主见。”

蒋赵氏抹抹雨兰的一头秀发:“嘿,丫头呃,甚的事儿,须我拿主见?”

雨兰:“今日来帮的,七八个的仆妇厨工,咱是怎样个对付?”

蒋赵氏:“丫头,你是怎样个想法。”

雨兰:“这五六个仆妇,再有两三个厨工,都是久在咱于家的老人儿,自爷爷以下,就没把他们作寻常的奴仆来待的。今日来咱家相帮,虽是受了萍儿大妈的差派,但毕竟非是于家之事。因此么,媳妇儿我就思量,咱蒋家若不表示表示,总是不妥,虽说这些个仆妇没得啥说,但总不能堕了两家的声名噻。”

蒋赵氏:“应当的,此是常情,丫头办了便是。”

雨兰:“午宴已是过了的,晚宴么,剩得许多的食物,热热蒸蒸,加几个热炒,再添几样时蔬,也就对付得了的。拾掇,扫除,一应的杂务,尚须他们帮忙的。待事儿完毕,一人给个红包,五六钱的银子,总是该的。”

蒋赵氏:“丫头既有计较,便按此去办……唉,非是妈小气得紧,实跟丫头说,一提起银子这东西,妈这心,唉,慌慌的,慌慌的。”

蒋介民:“嗨,怎不慌呢?便如今日这般,只见得流水般地出去,却没得一文的银钱进来,便是金山银山,也受不住的。”

蒋赵氏:“就是哩。年前婚娶,那数百两的债务,全靠得亲家母的支持,正月的人情往来,再有个文会,还剩得几个铜板?唉,今日这宴,若没亲家公的银子,你说,你说,拿甚来抵挡?”

雨兰:“媳妇儿手里,总还有些剩余的,打紧了,总能支撑得一些时日。”

蒋赵氏:“唉,说来惭愧。在外人看来,兰丫头嫁了介民,是来咱蒋家享福的,可他哪里知得,若没丫头支撑,咱这日子,真不知咋铺排呢?”

蒋介民:“只是,总望着兰儿的爸妈支助,终不是办法。”

蒋赵氏:“为娘的岂是不知?只是这法儿,唉唉,这法儿……呃,兰丫头,何不接着说说,你那个‘钱粮’的说道,却是如何个计较?”

蒋介民:“正是,正是。兰儿那番‘持家之要,不外钱粮’的说道,倒是新鲜得紧。何不详说了来,也好教我长长见识。”

雨兰:“唉,咱哩,自小的蜜罐里长大,穿衣吃饭,自有萍儿大妈操持,就没着心上意过的。于今掌了这家,方知持家的难,处处都离不得银钱的。”

蒋赵氏:“这个,妈自是体会。”

雨兰:“城外那数亩的田地,每年收不得多少的租谷,当不得大用的。因此么,‘粮’字,咱靠不着,只能着眼在‘钱’字儿上了。嘿嘿,若论来钱的法儿,可有人比得咱小弟?因此么,媳妇儿的本意,是想先与信儿谋划得定,再说与婆婆的。”

蒋介民一拍脑袋:“哎呀呀,哎呀呀,放着尊大神,怎就忘了呢?”

不多一会儿,于信达被蒋介民提着衣领,拎到了后院里。

于信达啃着鸡爪,嘟囔道:“嘿,既是求咱出谋划策,总须有个虚心诚恳噻。嘿嘿,把咱拎了便来,算啥道理噻?”

蒋赵氏:“嗨,你个娃,师娘那些个吃食,可都白费了去?不过问你个主意儿,怎就拿腔拿调的了?”

“嘻嘻,求着我了?嘻嘻,终是求着我了?”于信达把鸡爪叼在嘴里,撩了师娘的裙摆,揩着油腻的双手,冲蒋介民嚷嚷,“茶来!茶来!”

“哦哟哟,好大的派头!”蒋介民边嚷边往外去。

蒋赵氏瞪了儿子:“嘿嘿,派头?你若有信儿半分儿的本事,自也可以派头。”然后转对于信达,堆了一脸的笑,“信儿呃,师娘家的困境,你是知的,只求你想个法儿,弄得些银子,也免得兰丫头难作。”

于信达:“这个……弄银子……这个……”

蒋介民端了茶来,“吾家的窘况,不说也罢,若只苦我,也就认了,可让兰儿跟了受罪,你说你说,吾这心,生生的难受否?小弟呀,无论如何,你得拿个法儿。”

于信达:“实跟你们说,兰儿小姐姐的难处,小弟早就看在了眼中,也曾想过法儿的,却不曾被蒋先生搅了局。”

蒋介民:“却是何说?”

于信达:“前些日,公议垃圾清运的事儿,你们是知的噻。按我意思,这个主事的人,须是定在介民哥的。”

蒋介民:“定我?嘿嘿,小弟呃,我这身无长物,岂能做得?”

于信达:“谁个天生的就会?孙悟空那筋斗云,不也菩提祖师的传授?再说,主这垃圾清运,只须定下些条款来,”咱再派了五个堂主相助,哪里就做不得了?活儿轻闲,又能得些声名,再有每月五六两俸银,虽是当不得大用,便于家用,总是有些补贴噻。没想,蹦出个王家三舅舅,三句两句,便把蒋先生迷糊得神魂颠倒,顺了他的竿竿爬,便把介民这事儿搞黄了。”

蒋赵氏:“这事儿,我怎不知呢?”

于信达:“许是蒋先生未及说与师娘罢。”

蒋介民:“未及?嘿嘿,哪是未及哟!定是父亲嫌我任了这事,丢他脸面哩。”

蒋赵氏:“这老东西,不是个东西。当初,我着他说与王家三少,谋个清扫街道的差使,这老东西好一通的说教,羞我辱了蒋家的声名。呸!我呸呸!”

于信达摇摇头:“咱这先生,生生地被故纸堆儿埋啰。”

蒋赵氏:“不是咋的。而今只靠着个私塾……嗨,说起这塾,师娘我又是一肚子的气。”

于信达眨眨眼珠子:“这塾……师娘呃,信儿说与你老人家,心里得有个数儿哈。这私塾,怕是也非长久的啰。”

蒋赵氏瞪大了眼球:“咋啦?可有啥风吹得草动?”

于信达压低了声音:“我看邸报京报,于这科举取仕,朝中早是有了非议的。依信儿分析,取缔科举,是迟早的事儿。”

雨兰:“若是废了科举,还有谁来入咱的私塾?”

蒋赵氏:“哎呀呀,太过吓人了……这科举取仕,自古的王道,岂能说废就废的?”

于信达:“嗨,八股这玩意儿,半点儿经世济民的作用也无,不废它,废谁去?”

蒋介民:“嗨,这可就骇人听闻了哈。难不成,这天下之人都不读书了?”

于信达直摇头:“非也,非也。不是不读书,而是不读科举之书。”

蒋介民:“不读科举之书,那读甚书?”

于信达:“废科举,兴学校,嗯嗯,也就是学了西洋之法,广办学堂,教授经济实用之学。”

蒋介民直眨眨眼:“哦,可是李主教口中的教会学堂?”

于信达:“大体,嗯嗯,相似。”

蒋赵氏:“这个,若是连私塾也没了,这生计,如何是好?”

雨兰:“嗨,咱这宅儿,占着忒好的地段,还愁没法儿生计么?”

于信达:“哈哈,兰儿小姐姐已有计较了嗦。”

雨兰:“若论来钱的手段,不外二途:或开矿办厂,或行商盈利。开矿办厂,咱是没法的;开铺座店,行商盈利,于咱却是极简单的。”

于信达拍手而呼:“妙哉!妙哉!蒋宅占着东街的中心地儿,空着偌大的宅子,岂不可惜?若把临街那墙推了,改建数间的店铺,还怕赚不来银子么?”

雨兰埋了头:“只是,这本钱……二百来两银子,还是昨晚小弟给的,当得甚用?”

信儿:“嗨,这事儿,容易。你那银子只作改建店铺的工料,这底货的事儿,咱说与爷爷,赊些油盐布帛的,售了再结算。”

蒋赵氏:“哎呀,又得于家相帮,师娘这脸,忒地厚!”

于信达:“师娘这话,好不见外。再说,咱与兰儿,亲亲的姐弟,我不帮她帮谁去?”

蒋赵氏把于信达直往怀里拽:“嘿嘿……我的乖乖儿……嘿嘿……我的乖乖儿……”

于信达:“只是,蒋先生那里,要他心服口服,却是难哩。”

蒋赵氏:“嘿嘿,这事儿,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