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已经说完了故事，可是，并没有人出声。

许久之后，秦秋轻轻地握住了锦瑟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锦瑟苦涩一笑：

“所幸，我师父那日刚好路过花府。”

“等她闯进去的时候，我娘已经奄奄一息了，但还有一口气，我师父便将我娘带走了。”

“我娘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元气大伤，根本活不了多久。”

“为了能让肚子里的我活下来，没办法，她只好...”

“只好活生生的破开自己的肚子，将我取了出来...”

“可她自己。。”

“她自己。。却血尽力竭而亡！”

锦瑟泪如雨下，再无法继续说下去。

“程长鸣这个畜生！！！”秦秋哽咽地喊道。

又过了许久，锦瑟终于冷静了一些，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叹了口气：

“是啊，他是畜生，可，我们是妖。”

“在人类的眼中，只要我们是妖，便不管做什么，错的都是我们，该死的也是我们。”

“二位既然是两重山的人，应该是修士吧，你们修士的职责，不就是斩妖除魔吗？”

“你们，怎么不杀我，还要救我？”

“不，不，我们的职责是斩妖除魔不假，但我们只杀坏妖恶魔！”

“而且，我们不光斩妖除魔，我们还惩奸除恶呢！”

“就算是人类，如果是坏人，我们也不放过。”

“再说了，天地孕育万物之时，孕育出来的妖不比我们人类少！”

“如果所有的妖都要被杀，那我们修士还不累死了。”秦秋赶紧解释道。

“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想。”锦瑟感叹道。

“我相信，虽然有像程长鸣那样的人存在。”

“但是大多数的人，也许谈不上和睦相处，但还是愿意和妖类相安无事的。”

锦瑟没再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

她点头，并不是她同意秦秋的说法，她只是，不在意了。

“那，锦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仇已经报了，这外面的世界我也已经见识过了，恐怕，不太适合我。”

“我还是想回到和师父一起呆过的山谷去。”

“也好，起码能保证你的安全。”

“恩。”

“那，你要不要和...程来归见一面，说一声？”

“他...或许...在等你...”秦秋结结巴巴的问道。

“我和他，见了面，说什么呢？”

“说过往的仇恨和欺骗吗？”

“可我看的出来，他...喜欢你...”

“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或许，你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到现在，估计还以为，你是他姐姐...”

“心中，定是煎熬的很。”

“还请二位，不要告知他真相，就让他一直以为，我是他姐姐。”

“如此，他才能将我忘了，去过他自己的日子。”

“就让我，再骗他最后一次吧。”

临别的时候，俞裴问锦瑟要了一只引路蝶，若是以后需要找锦瑟，那蝴蝶会带他们去。

“锦瑟，你保重！”

“恩，秦姑娘，俞公子，你们也保重！”

“世上有情者众多，能相守者却寥寥。”

“我祝二位白头到老，相守一生，春秋如意！”

秦秋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不，不是，我，我们。。”

锦瑟低头一笑，凑在秦秋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眼神可骗不了人。”

说完，还转头看了一眼俞裴。

秦秋本还想说点什么，锦瑟却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秦姑娘，这封信，等到了明日，麻烦帮我交给程来归。”

“你真的不见他一面了？”

锦瑟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见了。”

“哦...”

“那，我走了。”

锦瑟走后，秦秋拿着那封信，左看看，右瞅瞅，又拿出来在太阳光地下使劲的辨认。

还是看不出里面写了什么。

“偷看别人的信件，非君子所为！”俞裴瞧着她费力的样子，提醒道。

“谁，谁偷看了，别胡说！我这就，把信拿去给程来归。”

“等等。”

“干嘛？”

“锦瑟姑娘是让你明日再拿给程来归。”

“你傻啊，等到了明日，黄花菜都凉了。”

“什么意思？”俞裴问道。

“你别管了。”秦秋拿着信就走。

“等等。”

“又怎么了？能不能别耽误时间呀”

“刚才，她在你耳边说了什么？”俞裴突然问道。

“没，没。。说。。说。。什么啊...”秦秋突然有点结巴。

俞裴看了看秦秋，“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你，你没看见太阳这么烈，我热得很...我去送信了。”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秦秋心想，奇了个怪了，她脸红什么呀！

那锦瑟也是的，一男一女呆在一块就一定是男女之情嘛，就不能是合伙查真相嘛！

肤浅！

敲了敲程来归房间的门，可是，没人来开，秦秋只好又敲了敲。

过了好一会，就在秦秋以为可能屋子里没人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程来归一抬头的瞬间，看到是秦秋，眼里的光，顿时暗了下去。

这失落的表情太过明显，明显到，连秦秋这么迟钝的人都觉察到了。

“锦瑟，她。。有信给你。”秦秋连忙将信拿了出来。

她想，也许看了信，他就不那么失落了。

程来归盯着秦秋手中的信，却迟迟不接。

“程公子？锦瑟给你的信，快拆开来看看！”秦秋又将信往前凑了凑。

程来归终于缓缓接过了信，随后慢慢转身，将门关上了...

“哎？？程...”

秦秋就这么被关在了门外。

当她耷拉着脑袋回到俞裴那时，俞裴破天荒的没有在喝茶，而是在廊下等她。

“怎么，没给你看信？”俞裴看秦秋那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啥也没看到。

“还看信呢，程来归，连一个字都没跟我说，就啪的把门给关了。”

“正常。”

秦秋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自顾自的倒了一盏茶，喝了起来。

喝着喝着，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扔下茶杯，就往外跑。

“你去哪？”俞裴在后面喊。

“我去盯着程来归！”

“你盯他干嘛？”

“我去看看他有没有去追锦瑟...”

秦秋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消失在门口处。

过了许久，天都黑了，秦秋才耷拉着脑袋回来了，一屁股坐下了。

“他不会去追的。”俞裴淡淡的说。

“哎，还亏我，不听锦瑟姑娘的，那么快就把信给他了。”

“我一直在他屋外躲着，急都急死了。”

“他倒好，居然连房门都没出。”

“这天都黑了，屋子里灯也不掌，我什么都看不见，只好回来了。”

“他们若是能相忘于江湖，那就是最好的结局。”

“那要是忘不了怎么办？”

“这世间的事，不是每一件，都能有最好的结局，大都结局不如人意。”

“你说，我们要不要把锦瑟姑娘其实不是程长鸣所生的事情，告诉他。”

俞裴没有立刻回话，思索了片刻后说道：“不说，对他更好。”

“为何？”

“人一旦有了希望，便会奢望更多，奢望更多，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难道，他们真的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吗？”

“倘若是你，你会怎么做？且不说人妖殊途，你会和灭你全族之人的儿子相爱，成婚，生子吗？”

“我...”秦秋无言。

因为，她肯定不会。

两人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俞裴在喝完一口茶后，突然说道：“若是你，你会杀了他吧？”

“什么？”

“若你是锦瑟，你会杀了程来归吗？”俞裴又重复了一遍。

“你神经啊，好好的，为何做这种假设，你诅咒我！”

秦秋才不会回答这种问题，因为，这样的假设，想想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