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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棉爱之棉花盛开

作者:小豫 | 分类:都市 | 字数:64.6万

第十四章 是谁的孩子

书名:棉棉爱之棉花盛开 作者:小豫 字数:4680 更新时间:2024-10-11 15:36:04

周东喜死了,周棉棉以表孝顺要停灵七天,因为他一直幻想着父亲能够醒来。

李傍晚去镇里租来一个冷藏死人的冰柜,周东喜就躺在里面跟睡着了一样被放在堂屋里,只是不会再因脑门子上的那个窟窿而痛苦。李傍晚和棉花也跟周棉棉和舒萍一样为周东喜披麻戴孝,外人看了,就像周东喜有两儿两女一样。

在第七天的上午出殡时杨岸香来了,开了个破面包车带了一个花圈和一条锦缎帐子。杨岸香把花圈帐子撂下和李傍晚棉棉说了几句话便匆匆走了,并没多呆也没吃饭。杨岸香走后,李傍晚在原地呆了好长时间都没动地,还抽了好几根烟。

埋完周东喜就开始收割麦子,几乎没多给周棉棉伤痛的机会。以前收麦周棉棉是不用操心的,麦只要已发黄,他的父亲就会算出距割麦的天数,就开始修理架子车,纺麻绳,套上牲口拉着石磙子去操场。现在没了父亲,这些个就要他上心,心里便愁憋的慌。

李傍晚看出来了说:“棉棉哥,麦霸你就别管了,今年我雇辆收割机。”

周棉棉说:“又要花钱。”

李傍晚说:“花钱还不受罪嘞。”

没过几天李傍晚家的麦地里就响起了收割机的声音。收完又去收了周棉棉家里和棉花家的。好多人都过来看热闹,有的羡慕,有的说拿机子收的不干净,还把落生苗都给轧了。

不会,马寡妇累得腰直不起来地跑来问:“傍晚,你叫来的机子是论天嘞还是论亩?”

李傍晚笑了说:“论天嘞。”

马寡妇擦了把汗说:“咦!这论天嘞现在可不能让他走,天还不黑嘞。”

“不走,这就给嫂子收去。”

马寡妇听了腰也能直了,摸了有点鼓的肚子说:“快谢谢叔,没叔就没你呀。”大伙听了都笑了。

“谁烧麦子啦,闻着咋有股子麦焦味。”正给马寡妇收着麦子周棉棉吸了两下鼻子嘟囔了说。

“大麦场嘞可别说这个,忌讳。”马寡妇说。

话刚落冯娜就跑来了说:“傍晚你快看看去吧,杜大娘把她们家嘞麦垛点着了。”

李傍晚听了忙问:“为啥呀?”

“不知道呢。”

“着大了没?”

“大啦,都围不上人。”

“我的奶奶耶,大麦霸哩放火干啥嘞。”说着和周棉棉就往村里跑。

一到麦霸就能看出一个家庭,一个村,甚至一个县的经济水平。这就跟麦地里长的麦子一样,麦子的好坏也能体现出麦子主人家的富裕和贫穷。对于一个家庭,收割速度和颗粒归仓体现的是一个家庭的劳力多少,是否团结一致,也是一个村的村民互看互比的时候。麦子收成不好,收割时吵架不团结,都会被耻笑被看了笑话去。

坏孩家就是一个一到麦霸,全村人关注的焦点。

坏孩上有三个哥下有一个妹妹。父早亡,妹已嫁。老大吴立秋在近四十岁时还没娶上女人。不过他运气好,正赶上娶不上媳妇儿,就去南方山里领一个的时候,便带上钱去南方山里领来一个。那媳妇儿不但俊俏还比吴立秋小十多岁。死死地看了两年,又生下孩子,留住了,现已分得家产亩地过日子。

待到老二老三老四娶不上媳妇儿时,已没老大那么幸运,不兴去南方山里领媳妇儿了,或者说南方山里的女人已有了更多能走出大山的机会去改变自己的命运。没了南方山里的女人,老二老三老四便成了真正的光辊儿。

一家子四个男人,只有一个寻着个媳妇儿,还是外地领来的,余下的男人就再也没有女人,这在村里是谁都瞧不起的,尽管坏孩四兄弟在村里的红白事上没少帮忙出力,还是被人看不起。

吴立秋结婚后,每到收麦就要先紧着他们的收。收完了儿媳妇才让老大帮妈妈这面收。可今年不知怎么了,帮老大收完了,老大不过来帮忙,倒拿起木工家伙,背起铺盖卷走了。老大这一走不得了,老二老三老四都有怨言。这个怨妈妈偏心,那个嫌妈妈把钱都给了老大领媳妇儿,坏孩还说妈妈震不住嫂子。收麦天气热,谁都不愿干。看着老二老三老四生气,老太太也是气。这气一憋就大了,有点控制不住,就把麦垛一把火点了。

李傍晚和周棉棉跑过去时火势很大,干燥的麦桔杆烧得噼啪作响以及麦粒烧焦味随风飘去。离火远处围了好些看热闹的,咂着舌说着可怜的话,就是不去救火。何大脑袋手背着,在火点来回走着并很焦燥地说:“这老婆子疯了,这老婆子疯了,你点了孩子们吃啥,让警察逮走得了。”

李傍晚拿了叉子和周棉棉说:“避开风口,先把没着的挑开。”并向众人说:“赶紧拿水灭火。”那看热闹的都是离坏孩家场近的,都怕刮来个火星把自家麦垛引着,正在那盯得死死的。再加之在这个时候放火心里有气,也就不想去救。这时傻老蔫提一桶水老远就往火上一泼说:“这着大火了都不知道拿水浇,还天天个说俺傻,我看你们才是真傻。你们就看热闹吧都,妹妹的伤痛你们不懂。”

这时高围喧和王耀武也来了。高围喧拿出纸笔说:“兄弟,东寨村的着火点就在这嘞,你赶紧拿毛笔写封信给伟大的消防战士,请求支援。”说着画好了地图,由王耀武持笔写成信一封。

何大脑袋笑了说:“别请求支援了,赶紧救火吧个俩,咱们已等不得伟大的消防战士啦。”

高围喧和王耀武把笔往怀里一揣说:“救火自不必说。天下辜负了我们,我们不辜负天下,愿当先卒死而后已。”话罢救火去了。

在这场人为的大火里,李傍晚、周棉棉、傻老蔫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让李傍晚欣慰的是,为杜大娘抢下来一半的口粮。火被灭时,高围喧和王耀武为英雄鼓掌。王耀武拿出来大毛笔,在空中挥舞着说:“真英雄,天可见;假君子,自可鉴;妹妹的伤痛你们不懂。”吴杜氏看着火灭了,满是皱褶的眼角流下泪水。

她的父亲为了吴老地主家的一斗米,就把十五岁的她嫁给了吴家独臂老二,十七岁生下老大,成了名副其实的吴家二奶奶。可时代的潮流变化无常,吴地主被打倒,随之独臂老二也倒在了时光的凹槽里。吴家二奶奶也随着时光的潮流,从人人尊敬的二奶奶变成了现在人人可怜的杜大娘。

更让杜大娘不被人理解的是,吴老地主留下的那两层青砖灰瓦的小楼。就是这栋经过岁月沧桑见证时代沉浮的楼舍,让人们对吴老地主家的两个儿子有了不一样的评价。因为,这楼老大住得老二住不得。老大在外面病了,一住进楼里就好了。老二在外好好的,一住进楼里就病了。老大媳妇住在里面,收庄稼的时候就会打开二楼冲北的小窗,迎着风拿着小簸箕簸粮簸粉。而杜大娘住进去夜夜做梦,梦见蛇爬满全身,梦见蛇和她同盖一个被子睡觉。离开那楼,杜大娘常常是连梦都不做的,一觉到了天亮。于是,人们就很快判定出老大是个好人,老二是个坏人。谁听了也都有理,要不你都没法解释。

后来,老大唯一的儿子婚后和儿媳像蛇一样病倒在楼里,又像蛇一样没有一点筋骨地双双死去。人们才知道,那个楼是不分好人坏人的。

何大脑袋看着眼角流出泪的吴杜氏得意地说:“孩子们辛苦割麦,你这个老婆子在家放火,可印最毒妇人心,怨不得你家的楼你都住不得。”

周棉棉看着这些又思念起父亲来。吴杜氏也好,父亲也好,翟老头也罢,都是这时光交错里的一粒尘埃,有着每个人都有的无奈,有着每个人人生里都有的痛苦。他也是一直想把这些写进他的小说里的,可他不论怎么用笔在小说里表达,也表达不出生活中那种活生生的真实。这甚至让他怀疑,是他的小说虚构的还不够大胆,还是现实生活早已超越了小说的情节。

写小说是周棉棉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只有拿起笔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只有拿起笔他才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而不是身边那些没有志向却天天又笑容堆面的人;只有写小说,他才能傲视他人的一切,而不是渺小和自悲;只有拿起笔他心里才无限地踏实,才能感觉到自己就是一棵参天大树,而不是连绿叶都没有的节节草。

周棉棉的痛苦,吴杜氏的痛苦,都是不能诉说的,只能自己体会。实在痛得狠了,就偷偷流几滴眼泪,不痛了就轻轻抚慰伤口。或者周棉棉的那点痛和杜大娘比起来,那就不叫痛。

棉花看着周棉棉痛苦,她也痛苦,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自己心爱的人,再说她也有她的痛。周棉棉的痛她能和他一起分担,而自己的痛周棉棉是不能和她分担的,再说她也不敢告诉周棉棉,这是一个可耻的痛,不可告人的痛。

李傍晚劝棉花尽快把孩子做掉,这样村里的人就不会知道,毕竟这个孩子是何大脑袋的,不该犹豫不决。可棉花觉得孩子不管是谁的也是一个生命,不能就这么害了他。

今年风调雨顺麦子收成好,棉花家的小院里堆满了盛着麦粒子的袋子。翟老头背着手笑眯着眼睛,不厌其烦地来回数着他的麦袋子。然后点上一支武林烟吸上一口,慢慢地吐出来烟雾自语说:“应该有五千斤呀,除了吃还能卖千八块嘞。”地里的花生苗长势也好,秋后收了也能卖些钱,翟老头一想这些就乐不滋的,心情特别好。

这日翟老头上乡里赶了会,给自己的宝贝闺女买了一套紫色的连衣裙,给老伴买了双凉鞋,回时还买了三条一斤多重的大鲫鱼。到了家里把鱼放到厨屋的灶台上,就忙让老伴试鞋让闺女穿裙子。

棉花穿上裙子非常合适,老伴的鞋穿着也正合脚。哑妈竖起来大母指夸翟老头,然后指了指翟老头脚上那双露了两个脚指头的布鞋。

翟老头低头看了看自己已发白的破布鞋,又动了动露在外面的脚大指噗嗤笑了说:“大母指太长拱破了,赶明刷出来再给我补补,还能穿半年咧。”说完和棉花说:“我闺女就是好看,好看的人穿啥都好看,三十多买条裙子都这么漂亮。不过还是没有傍晚送的那件旗袍漂亮,那穿上在我面前一转圈,满眼的石榴花开呀!”

“爸爸,这是什么花开?”棉花听了,穿着紫色连衣裙在父亲面前转了一圈说。

翟老头说:“这顶多算是个苹果花开。”

棉花抱住父亲很好看地笑了。

“对啦,我还买了好吃的放厨屋锅台上了,棉花你去弄出来咱也吃顿好嘞。”

棉花便跑去厨屋,锅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大朔料袋子,系的还很结实。棉花解开还没来及细看,一股鱼腥味就刺鼻而来,让她的胃翻腾起来,捂着嘴跑出厨屋哇哇地吐起来。

翟老头见了就觉得宝贝闺女这些天有点不对劲,心事很重还总是吐,于是他便把自己疑问的眼神传送给老伴。老伴心领神会指了指她的肚子说:“是不是有了。”

“有你奶奶个屁啊,一个大闺女家还没结婚哪来的有啦?”说着伸起手来就要打哑妈的头,哑妈吓的一缩脖没打着。

“咱家闺女和棉棉那样好,也许俩人就在一起睡了。再说现在都很开放,未婚先有了也不是啥丢人事。”哑妈又接着比划说。

翟老头听老伴这么一说心里红直扑腾,想周棉棉真的对自己的宝贝闺女下手啦,就那个蔫了巴叽的周棉棉让自己的女儿有啦,这样一想翟老头的好心情当时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嘴唇哆嗦了,手也颤抖了,头发都立起来了,头皮上还好像有好些个蛆在那给他拱痒痒。

晚饭翟老头也没心情吃,鱼肉也没像他想的那么香。吃饭时棉花没和他们在一起,这让翟老头心里更是扑腾。

躺在被窝里翟老头翻来覆去也是睡不着,干脆就起来穿衣穿鞋,点上一支烟这就要出去。

“你不睡觉,干啥去?”哑妈问。

“我去找周棉棉那龟孙,问问他是不是让棉花有了。要是他,就让他和棉花赶紧结婚,我也不和他要彩礼,闺女我白送他了。”翟老头说完开门去了。

“棉棉,棉棉,睡了吗?”翟老头来到棉棉家,见小东屋还亮着灯便叫喊起门来。

“大爷,找我有事啊?”周棉棉开了门说。

“是啊,不来找你我睡不着,有件事我必须要问你。”

“啥事啊大爷?你问。”

“走,咱屋里说,这外面又冷又热的屋里去。”

到了屋里周棉棉要给翟老头倒水,翟老头拦住说:“倒啥水,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不想喝你水。”

“你问吧大爷,只要我知道我都会说嘞。”

翟老头清了半天嗓子,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自己的闺女怀孕了,他来找孩儿他爹,这些话咋想咋不好说,他还是个父亲嘞,脸往哪搁。可又不得不说,他今天必须找一个孩儿他爹出来,不然他闺女的脸就没地搁。自己的脸一和闺女的脸比,那自己的简直就不是脸,于是翟老头又一次清了清嗓子说:“你和我们家的棉花好了吗?”

“好了,咋啦?”

“我说的“好”不是相互喜欢的那个“好”,是……比如拉下手,抱着呀,一起躺着呀啥的有没有?”翟老头连比划带说,意思已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