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极乐世界。

接引准提震惊地站了起来。

准提那张蜡黄的脸上，此刻已尽是阴暗之色。

连他身后那亿万丈金身，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阴沉压抑的气氛，几乎压得整个西方极乐世界的生灵无法呼吸。

西方诸弟子也是个个缄默，一言不发。

准提圣人咬牙切齿看着在燕山关不断被消灭的西岐人仙大军。

大商的五路大军，人数超过六十万，装备精良，全非凡物。

六十万人中虽然并非全都是人仙，然而在精良装备加持下，也能达到人仙实力。

而当中佼佼者，如天字号和地字号军，这两支大军本来就是从大商曾经最精锐的战神军和御神军扩编而来。

是八路大军中精锐中的精锐。

当中人人都拥有碾压西岐人仙的实力。

面对如此的殷商大军，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西岐人仙大军，只剩下节节败退。

哪怕西岐人仙的元神固化，哪怕他们可以不断复活，也只能不断后退，不断死去。

大商军中，有的可以灭掉西岐人仙元神的手段。

寻常人仙杀不死被西方左道之术固化的西岐人仙元神。

大商的人仙可以。

准提圣人眼中的无量梵光，已经化作怒火，将整个极乐世界的天空点燃。

他的声音也变得无比冰冷地道：

“自南方事起之前，殷商国运就没有任何变化。”

“帝辛不可能调动大军而不影响半分国运。”

“这究竟怎么回事？”

接引圣人沉默半晌，手上一道又一道西方大光明跳动。

他从看到大商大军出现的瞬间，就已经开始推演一切因果。

此刻，他终于看到了一点点端倪。

那一缕因果，指向年初之时。

接引圣人看向准提，淡淡开口道：“年初之时，殷商国运中出现兵戈之气。”

“当时，你我联手推演，也无法看清真相。”

此话一出。

准提圣人一下子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道：

“师兄之意， 帝辛在当时就已经完成了大军调动？”

“封神劫起，天数模糊，就算是通天和女娲联手帮助帝辛，也推演不到我们的安排。”

“帝辛竟然能在年初时就提前做出对策？”

接引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看向燕山关的方向。

准提圣人明白师兄的意思。

此刻再追究帝辛到底几时调动了大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们宁愿相信这是帝辛的布局谋划，也不愿相信这是个巧合。

他看着燕山关前，已经溃不成军的西岐大军，眼中闪过无数阴霾。

但最终，一切阴霾都退去。

准提圣人蜡黄的脸上，已经重新恢复淡漠。

他随手一挥，降下圣人法旨。

“退吧。此番虽败，但不曾伤及元气，周国仍成，西岐王室还在，一切都不算结束。”

一时之败而已，不算什么。

只要西岐国运仍在，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

封神量劫，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

太素天娲皇宫。

彩凤仙子站在娲皇宫前，看着燕山关的前的变化，开口道：

“娘娘，南方之局，是帝辛一早就为西方二圣准备好的吧？”

“他身为人王，岂能一直不知南疆有异？但却一直有意无意忽略。”

“接引准提以为他是目光不够，所以顾及不上。”

女娲娘娘摇了摇头道：“哪有这么多谋划……”

“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

“帝辛的大军在西岐，因为他早就准备一统天下了。”

“至于南疆……他从来没把南疆变故放在眼里。不需要大军出动，浩然正气就能斩杀旁门左道。”

“不过，他竟然亲自南巡，以此为契机，抬升人族的实力，的确非同凡人。”

“这些文章和诗词，不知为何，竟然和人族气运产生共鸣。”

“他才是人间的圣人……”

女娲娘娘身边侍立的彩凤仙子一怔，眼中浮现出震惊之色。

她看着人间，心中诧异无比。

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布局，一切不过是巧合，不过是帝辛的自信和对仙神的漠视。

如果西方二圣知道，只怕会气得吐血吧。

……

燕山关前。

姜子牙脸色已经一片青白。

大军已经完全溃败。

哪怕是姬考亲自指挥，也根本无法重整大军。

西岐倾全国之力的六十万人仙，就像是一群在大地上被猎人肆意驱赶困兽。

任何反抗都没有意义。

只有一批又一批地倒下。

就在此时。

金刚藏道人手中的菩提树叶，再一次明亮起来。

身受重创的金刚藏道人精神为之一振，向西方一拜，道：“领圣人法旨！”

礼罢，他看向姜子牙，道：“丞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此番虽败，但周国元气不伤， 只要我们退回西岐，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姜子牙嘴角一抽。

又是从头再来。

第一次燕山大战时，就是如此，那时他也自我安慰，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然而，当他以为他已经做足了所有准备，将要携六十万大军一日破关，兵进朝歌时。

他再次失败了。

从头再来的只有他的失败。

姜子牙看着手中的打神鞭，却举鞭不知可以对付谁。

打神鞭对于入了封神榜的天庭正神，拥有一击必杀的恐怖威能。

但对于封神榜之外的仙神，就仅仅是一杆普通法宝。

而对人族而言，那更只是一根没有任何威力的木鞭罢了。

这一刻，他四十年的修行，他照料桃 ，劈柴烧火，炼丹养气的心态，都要崩溃了。

四十年修行，到底为了什么？

他茫然抬起头，只看到西岐大军倒下的越来越多。

他双眼中的错乱也越来越浓。

贫道身负封神气运，执行玉虚天命！

扶周灭商，乃是天命，殷商国祚当灭，周室当兴。

为何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难道天命错了？

难道师尊错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

他抬头看向燕山关城墙上的帝辛，突然一股死志从他心头涌起。

他将封神榜和打神鞭还有杏黄旗放在四不像背上，道：“四不像，将此物归还给师尊吧。”

他抬眼看向玉清天，一抱拳，道：

“师尊，弟子辜负师尊所赐使命，今日若不能扶正天命，再无颜苟活于世。”

他一按四不像宽阔的背，念动玉清法诀，飞身而起，看向帝辛高声道：

“你身为人王，不遵天命，不敬仙神，实属不该！”

“今日，贫道要与你一战，以正天命！”

“帝辛，可敢与贫道一战！”

他要证明，他没有错。

他要证明，天命没有错！

诸天仙神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眼角狂跳。

姜子牙在连续两次大败之后，这是终于道心崩溃疯掉了吗？

帝辛之前岐山斩仙，一招出手，连证道混元的赤精子都杀了。

姜子牙这么一个人仙，这个时候要和帝辛一战？

封神气运之子，这是被帝辛直接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