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楼顶层，昏暗的走道上。

随着科长彭良以及其他几名同事离开，秦奋病房门外只剩下今天晚上值夜班的周仕与万斌两人。

万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递给周仕一根，自己也叼上一根，娴熟地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领导和前辈们离开后，两人放松了下来。

两人抽了一会烟后，年龄大一些、健谈一些的周仕打开了话题。

“我说万斌，之前还没问过你呢，你老家哪的，什么时候加入我们部门的啊？”

听到周仕向自己搭话，万斌吐出肺里的香烟，回答道。

“周哥，我老家在魔都，是两个月前加入部门的。”

万斌大约25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有着这个年纪的青涩与内敛。回答也只是简略即止，不太愿意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听到万斌提到魔都和两个月前，周仕回想起曾经看过的关于魔都【事件】的档案——【蝙蝠】。

“是吗，看来你也是【事件】的幸存者啊。”

周仕抽完手中的烟，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灭。

“周哥，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冒出这么多恐怖的怪物。你知道那次事件魔都死掉多少人吗，连我的父母也……”

大概是回想起两个月前那如地狱般的景象和失去亲人的痛苦，万斌脸色渐渐煞白，身体无力地倚靠在墙上，微微颤抖。

周仕发觉万斌的状态不对，猛的一拍他的肩膀，低喝道。

“控制你的情绪！你忘了培训的内容了吗，恐惧是那些怪物成长的养料！”

被周仕一拍，万斌从噩梦般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赶忙道歉。

“对……对不起周哥，我没有忘记培训的内容，只是……”

望着眼眶微红的万斌，周仕心中不忍，出言安慰。

“我知道，这种事没那么容易走出来的。你现在已经加入了部门，科长和兄弟们都是你的家人。那些可恶的怪物……在国家力量面前都是秋后的蚂蚱，有多少我们干掉多少，为你的父母报仇！”

万斌知道自己失态了，他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不再去想两个月前魔都发生的噩梦般的场景。他能够感受到作为前辈的周仕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出言感谢道。

“谢谢你，周哥。你说……这些怪物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万斌回想起自己加入部门后，在培训中听到的内容，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此刻询问起周仕，是想看看作为前辈的他是否有独特的看法。

周仕回答道：“这种问题我可搞不明白，还不是那些科学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仕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香烟，给自己和万斌续上，才接着开口说道。

“从9年前墨国发生第一起【事件】以来，世界上几个主要大国已经做了无数的研究并提出了各自的研究成果。其中，最受国际社会认可的是【亚空间】理论。科学家们认为，如果把我们的现实世界比作水中的一个气泡，那么【亚空间】就像气泡周围包裹的水。正常情况下，水和气泡应该是相安无事的。”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气泡上出现孔洞，水开始灌入气泡。”

“要知道，我们所在的现实世界，是以物质为基本构成要素的。但【亚空间】不同，那是一个以能量为基本构成要素的混乱世界。当现实世界出现孔洞，并与亚空间连接起来，【亚空间】能量就会涌入现实世界。这些孔洞——科学家称之为【裂隙】。”

“与我们认知当中的电能、光能、动能等传统意义上的能量性质截然不同，【亚空间】能量能够与人类的脑电波相互作用，并进一步改造现实世界的物质。”

周仕说到这，已经触及到万斌这个新人的知识盲区了。虽然万斌已经接受了两个月的培训，但培训的内容包括战斗训练、医疗急救、理论知识等多个大科目，每个大科目下又可以分为数个小科目，仅第一期的基础培训就要持续半年，更别说还有后面的进阶培训。他好奇地问道。

“与人类脑电波相互作用，改造现实世界的物质……这是什么意思？”

周仕继续耐心地为他解答。

“这两年最新研究发现，人类的脑电波——或者可以称之为意识、念想等等，能够承载【亚空间】能量。当然，通常来讲这需要足够强度、相似频率的脑电波形成共振，也即很多人想象同一事物。当【亚空间】能量与人类脑电波的强度同时达到临界值时，会富集到现实世界某一事物上，并将之改造成人们幻想中的事物。”

“……也许，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心想事成吧。”

说到这，周仕充满讽刺意味地摇头苦笑起来。万斌觉得这个理论解释起来有很大的矛盾，急忙问道。

“可是，不对啊周哥，如果这个理论没问题的话，那为什么至今为止出现的都是一些恐怖的怪物，难道就没有人幻想金钱、健康、美貌这些东西吗？”

周仕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沉默了下来，转头望向下方医院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接着缓缓说道。

“因为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则来源于未知，这种恐惧情感在人类面对死亡时将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万斌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猛的攥住，周围的空气离自己而去，他虚弱的后退一步，后背抵住走廊墙壁才勉强没有摔倒。

“原来是这样……【裂隙】滋生恐怖怪物，怪物制造杀戮，杀死的人越多怪物就变得越恐怖吗……这样的话，人类还有希望吗，我们能够消灭怪物，但是永远无法消灭人类心中的恐惧吧……”

看着万斌的状态，周仕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部门里把这些内容安排到基础培训快结束的时候讲是有道理的。对一个没有做好准备的人来说，这些信息的冲击性实在太大了，很容易让人陷入绝望中。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亚空间】理论和怪物的由来，样子大概不比万斌好多少吧。

“好了万斌，不用这么悲观，我们人类是一个无比坚韧的种族。在【裂隙】出现前人类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灾难、疾病、战争。连鼠疫、黑死病都没能消灭人类，区区怪物能翻起什么浪花来。许多有实力的大国都已经成立专门的国家机构来应对，像我们华国的【特殊事件应急管理部】，合众国的【天盾局】，日国的【国民防卫厅】。在人类社会组织力空前强大的今天，任何自然、非自然灾难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扑灭。”

话虽如此，但周仕不知道在【亚空间】的秘密被研究透彻，人类找到办法反制【亚空间】能量的渗透前，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过了今晚好好地休息两天，然后重新去做一次心理评估吧。虽然我们调查科不是对怪物作战的一线部门，但我们是第一时间接触各种诡异【事件】的人，对没有做好准备的人来说太过于危险和残酷，国家不会拿人命去冒险。”

听完周仕的话，万斌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但好歹从对人类未来的悲观情绪中摆脱了，他说道。

“好……好的周哥。”

周仕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接近晚上七点钟了，而两个人到现在还没顾得上吃晚饭，他顿时觉得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对万斌说。

“这都快七点了，我去买点吃的，你在这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