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欧就在一边看着狂咽口水，他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样看起来粗犷无比的食物吃起来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味道。

原本被切成约莫一厘米见方的肉块被烤的缩水了至少有三成，但能留下来的都是精华。

油滋滋，香喷喷！

陈年不断地翻转着，一股股的青烟从铁板上冒起，伴随而来的还有那独属于羊肉的香味。

“要辣椒吗？”陈年转头问道。

“要，少来一些。”托尼欧回答。

他现在等的那叫一个煎熬，美食就在面前却吃不到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但随着陈年开始一把一把的往上撒着孜然面辣椒面以及些许咸盐的时候，托尼欧感觉曙光就在眼前。

“好了。”陈年终于烤好了羊肉串，然后分成两份，一份放在盘子里递给托尼欧，另一份则是留着自己吃，“可惜了，现在要是有啤酒就好了。”

陈年说着叹了口气，虽然船上是有啤酒，但先前的时候陈年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所以并没有拿。

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一串一串的撸着羊肉串，羊肉与孜然这样的灵魂搭配可以称得上是天造地设。

一口下去连瘦带肥的一起送入口中，然后再大口的咀嚼着。

“真香！”

托尼欧不住地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当陈年已经吃完七八串了，托尼欧才细细的品尝到第二串儿，他用舌头和嘴唇感受着每一小块鲜嫩的肉所渗出的汁水来，肉串所散发出让人身心都无比满足的香味儿，火候到家而丝毫不焦。

感受着每一小块这样的肉里还蕴藏着多少未被破坏的天然魅力。

感受着那被烤到已经有些干巴却依旧散发着醉人焦香的羊尾油，感受着那被羊油包裹着烤了许久的瘦肉是如何好吃到人的心扉里面去的。

“你怎么吃那么慢？我都吃十几串儿了，你怎么才吃了四串啊？”陈年看着托尼欧问道。

“我想细细的品味一下，一开始我还感觉羊肉这么烤会不会太粗犷了一些，但现在才发现哪怕用了粗犷的手法烤出来，这串羊肉也依旧很精致，甚至吃起来还有一点让人上瘾，一串又一串的，根本停不下来。”托尼欧解释道。

陈年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品味的，这在我们那满大街都是，尤其是到了夏天，而且你看我刚才烤的时候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法，只要有手谁来了都能做，而且羊肉串吃的就是个热乎劲儿，要是等到凉了就不好吃了。”

就算是在说着话，陈年也没有停下吃羊肉串的动作，在他看来这玩意儿就得这么吃。

“快吃吧，别贫了，一会儿我吃完我的可就要吃伱的去了。”陈年笑着说道。

托尼欧听闻此言，一看陈年那边果然已经吃了一半，而且直到现在陈年还在飞快的进行着扫荡。

“那可不行，这是我的。”托尼欧见状连忙放弃了细细品味的动作，开始加快速度。

一口直接从最下面的那块儿羊油撸到最上面。

一口一串。

然后大口大口的用力咀嚼着。

羊肉的香味四溢，在大口咀嚼之间里面满满的肉汁被挤了出来，混合着香浓无比的羊油的味道，搭配着孜然、盐以及辣椒作为佐料。

托尼欧只觉得自己现在满足极了。

而且他觉得到了这个时候，自己不吹点什么牛都不太合适。

但现在只有豪情壮志，还缺了点儿上头的酒劲儿。

最后托尼欧还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羊肉串上，在他这样的加速猛追之下，进度居然一点点地赶上了陈年。

二人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那一张帅脸，反而吃的满嘴都是油。

直到最后二人同时吃完最后一串儿，把签子往桌子上面一丢。

“哎呀，满足了。”托尼欧说道，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刚才他一共吃了二十多串羊肉串，除了最开始细嚼慢咽的那几串儿，后面的都是一串接一串的，根本停不下来。

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巴，感受着羊肉串残留的余味儿。

“羊肉串可真是个好东西，我太爱吃了。”托尼欧不禁说道。

陈年听着这话笑了笑：“那是当然，除了一些接受不了羊肉膻味儿和不爱吃肉的人之外，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了羊肉串儿的魅力，而且这还是仓促准备的，要是提前准备的话，还能再准备一些别的肉串以及一些海鲜和素菜，那样一起吃才叫真正的烧烤。

对了，还得再来点啤酒，最好是冰镇过的，这样搭配着吃起来那就是夏天的味道。”

托尼欧听着这话，也不禁生出了向往之情。

“你们也太会吃了。”

陈年看着托尼欧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笑了笑：“不过我说的那些都只是最常见的，如果到全国各地去走一走，那才叫真的大开眼界，什么羊鞭牛鞭，羊宝牛宝，羊欢喜牛欢喜，毛蛋蚕蛹，牛心管，猪心管，猪眼睛，烤鸡头鸭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蚂蚱、蜈蚣、蝎子之类的，要什么有什么，只有你不敢想，根本没有他们不敢烤的。”

一边说着，陈年一边心生向往之情。

因为这里面很多东西就算是陈年也都没有接触过，但他其实是很想尝一尝这些东西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黑暗料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螃蟹龙虾也算是海里的虫子，大家不也吃的不亦乐乎？

那怎么到了陆地上的虫子就无法接受呢？反正陈年感觉自己吃这些是毫无压力的。

而托尼欧听着听着露出疑惑之情，自动略过了陈年所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虫子，但是对于陈年所说的那些他听不懂的名词有点好奇。

没办法，陈年又只好给托尼欧大概讲了讲牛宝牛鞭之类的是什么东西。

听的托尼欧惊恐无比。

“这才哪到哪啊，我跟你说，那烤腰子才是真的一绝。”陈年说着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别这样陈，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有一点害怕。”托尼欧仿佛重新认识了陈年一般。

结果引得陈年哈哈大笑。

就在他们一边吃着小烧烤，一边等待着时间渐渐过去。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泡在水里的蛤蜊也吐沙吐的差不多了。

“那我们接着准备这个？”

“好啊。”

托尼欧点了点头，就在陈年清理先前用过的烤盘和烤串的签子的时候，他已经将泡着蛤蜊的水倒掉，又重新接了些水在盆里。

然后就拿着刷子开始细心的刷了起来。

“因为是海鲜，所以蛤蜊的表面会有一层粘膜，虽然用眼睛看不见，而且用手去摸的话感觉的也不太明显，但如果一煮到汤里，这个味道就会跑出来了。

所以在将其做成菜之前得好好的清理一下。

等他把每一只蛤蜊都挨着刷过去了之后，托尼欧又开始准备其他配菜。

洋葱、蒜还有迷迭香。

陈年认真的看着迷迭香，这玩意儿算是欧洲烹饪的常用香料了，不过也经常被用来赠送给即将出征的骑士。

因为它同样还代表着勇气。

当然国外用的比较多，并不代表国内不用，在中国这玩意儿也被称作地胶，地花胶，山椒，山胡椒，麝香草等名字。

甚至在本草纲目中还有着：“味微辛，土人以煮羊肉食，香美。”的记载。

将这些配料放入锅中以油进行小火翻炒。

约摸一分钟后，味道渐渐的散发了出来，这时再在其中加入蛤蜊和少许白葡萄酒。

顿时白葡萄就开始蒸发出来，陈年知道在做海鲜的时候往里面加一些酒是可以起到去腥增香的作用的。

因为酒本身就是粮食和水果酿造，因此用在烹饪之中也毫无不可。

闻着这香味儿，只见托尼欧又将鸡汤倒入其中。

这也是陈年厨房里一直都有的。

毕竟厨师做菜高汤清汤都得备着。

就这样等到把那些蛤蜊都煮到一个个的完全开了口，托尼欧关火，然后将里面的汤汁以密漏筛出。

将蛤蜊和这被过滤之后的黄橙橙看起来就浓醇无比的汤汁留着备用，其他的则是放在一旁，但这些剩下的残渣其实也就没什么用了。

这时托尼欧让陈年帮忙以四十五度斜着将法棍面包切成约摸两厘米左右的厚片。

切好之后，把蒜直接拦腰切开去涂抹法棍的表面。

陈年也是第一次用这种做法，不过既然托尼欧这么说了，陈年也都照做。

就在陈年用蒜将所有的法棍被切开的表面都涂了一遍之后，托尼欧又切了一小块黄油，放入锅中融化之后，就将法棍放在上面去吸收黄油。

等到两面都煎至金黄色后再取出来。

由于黄油本身就是用牛奶加工出来的一种固态油脂，所以在热了之后闻起来香香甜甜的，奶味十足，此刻用来煎面包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再加上陈年先前涂上去的那一层蒜汁儿，在经过火烤之后也逐渐的转变了味道，非但没有让人觉得不适，反而和黄油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殊的香味儿。

之后又让陈年将西芹，红萝卜，土豆切成丁，再把土豆放入水中，下入锅内，等小火煮了一会儿才捞出。

在这步骤之后，托尼欧那边又起锅烧油把陈年刚刚捞出来的土豆丁下入锅中。

炒至表面开始呈现出微焦的金黄色之后，又丢入一小块黄油，转小火让土豆慢慢的吸收黄油，直至表面酥脆之后倒出，控油备用。

“好了，我们接下来就开始制作这一道汤，前面的准备工作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托尼欧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将汤锅放在火上，开大火热锅加入冷油，随后把洋葱，红萝卜，西芹放进去，花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炒出香味，紧接着又倒了小半碗的面粉进去。

看的陈年是一愣一愣的。

他还没见过炒菜的时候，把面粉放进去跟着炒的。

但托尼欧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面粉与里面先前加入的配菜拌匀之后，便倒入了先前煮过蛤蜊的汤。

然后不停的搅拌着，所有的面粉都融化在了汤里，之后又倒入奶油。

继续搅拌直至奶油和汤汁完全的融合在一起之后，又把备用着的蛤蜊也放进去。

“陈，这最后一步只是为了让蛤蜊的肉再温热一些，但这个过程不能太长，否则蛤蜊的肉就会变老。”

陈年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这个信息很关键，以后自己回去做辣炒蛤蜊或者是蒜香蛤蜊的时候也能够进行参考。

而托尼欧也在说话之间关了火，将汤盛了出来。

然后又拨弄了两下，让蛤蜊处于它的中间位置。

在往上撒了些刚才做好的土豆丁，欧芹碎以及少许的辣椒碎。

把盛着汤的小汤盆再放进另一个大盘子中，就在这汤盆的旁边是刚才烤好的面包。

“蛤蜊奶油浓汤，请慢用。”

完全做好之后，托尼欧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年看着这完全在中国人看来就是黑暗料理的做法做出来的一道汤，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感觉这个汤应该会挺好喝的。

于是坐了下来，取过勺子盛了一些汤，然后放入口中。

香甜中带着鲜美，既有鸡汤的鲜美又有海鲜的鲜美，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儿，特别鲜。

陈年露出了惊讶之色。

“出乎意料的好喝。”

听着陈年发自内心的赞美，托尼欧脸上也露出了喜悦之情，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教人做菜，没想到就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这让自己还是学徒的托尼欧一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

“真的吗？我太高兴了，陈，你再试一试面包。”托尼欧又继续说道。

陈年点了点头，然后用面包蘸了蘸这汤再放入口中，黄油烤面包的香甜中还带着一股烤过之后的蒜的香味儿，但这味道非常淡，就像是在做一些川菜时会往里面加点糖一样。

能够让味道得到很大的提升。

同时浓厚鲜美的汤汁被面包所吸收，一口下去，满足感也随之而来。

再吃一口蛤蜊，里面肥硕的肉在汤汁的浸泡之下更加鲜嫩。

没有被过多的调料和香味儿所浸染，这蛤蜊吃起来就是原汁原味的香甜。

“确实可以啊！”陈年不住的点头，脑海中又回想了一遍，托尼欧所教授的蛤蜊奶油汤的做法，不禁觉得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