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霏霏迷迷糊糊地醒来。

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属于别人的梦。

只是那梦有些太过真实，此时此刻甚至感觉她的后背仍在隐隐作痛。

忽地，手背上有些绒绒的触感，她的目光这才缓缓有了焦距，落在手边。

“小白？”

“宿主，你终于想起来了。呜呜呜呜呜。还好只是一个位面失忆。呜呜呜。”

小白见白霏霏没有对他、对这个地点产生疑惑，一时激动，也不顾她是否听得懂，只是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主系统也没说过一个小世界消逝，就要让宿主在下一个世界失忆啊。这么关键的事情都不说，我第一次见到也很慌的好不好。”

“这么关键的事情就算出现的机率非常小，也该印在培训手册里的啊。”

“等我下次回去非要投诉不可！”

小白絮絮叨叨的，白霏霏还没有成功开始运作的大脑努力从里分辨出关键信息。

小世界消逝。

失忆。

所以那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碎片真真实实地将一把淬了毒的刀送进了她的身体。

还是在她要护他周全的时候。

她想他活，他却是想要她的命。

她好像已经在真的发自内心下意识地在爱他。

可是他呢？

虽然她有感觉那些每个小世界身上带着碎片的都是同一个人，但他们是不是和她一样拥有着统一的记忆呢？

或者说，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

所以他们可以爱她，也可以不爱她。

如若如此，还真是不公平。

因为她现在就算失忆，竟然也在选择爱他。

“宿主，你怎么不说话？”

小白自言自语了好久，终于发现了白霏霏冗长又诡异的沉默。

“你不会，还没记起来吧？”

白霏霏没有理会小白的问题，只是问了一句，她想看看刚脱离的小世界后面发生了什么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啦。反正只是像看电视节目一样，又不会影响它的发展什么的。”

“那给我看吧。”

她的状态不太对，像是沧桑了不少。

小白觉得，她现在的样子真像那位仿佛没有任何情感的主神大人。

机械又麻木。

小白不再说什么，只是为她投射了她离开之后的画面。

一切就像她在小世界里计划好的那样。

孟岳被收押入大牢。

姨母按着自己早就拟好的圣旨，处死，尸首丢入乱葬岗。

只有万景云和她想象里不一样。

从前她觉得他虽心里深沉，却没有谋略。更何况她能感觉到他对她有意，必然不会害他。

自匕首入体的那一刻，她倒是觉得，她还是想得太少了。

既然万景云不甘于人下，那来到离月国的皇宫当了个妾室难道不更是一种屈辱吗。

她竟然还以为他爱她。

如今白霏霏看着她在小世界的身体死去，万景云轻轻把她的身体置于他早已瘫坐在地的双腿上。

他颤抖着沾着她的鲜血的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又在近在咫尺时，赶忙缩了回来。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或者说对于自己的手上竟然沾着她的血感到不可置信。

但万景云再也不看她。

他不相信她死了，更不相信，亲手杀死她的人是自己。

白霏霏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这也是他的演技吗？

又是在演给谁看呢。

到底他的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万景云想不到席霏月会死，但是她自己想到了。

这是最坏的结局。但是作为上位者所有的可能都要存在她的计划之中。

但是万景云除外。他是她计划中的不确定因素。

席霏月暗中在旁系里选了一个心仪的可以作为继承人的小孩，派人悄悄带入宫中，养在一个最不起眼的别院里，找了亲信中的人作老师培养她。

除了她自己，和最信赖的几个人，没人知道这个继承人的存在。

女皇驾崩，先前便备好的圣旨就送到了那所别院。新皇上位的消息也很快昭告天下。

至于万景云，他左右在众人眼中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质子，就算她不多嘱托，凭着他安稳在腾龙国活着这些年的能力，他也不会过得太惨。

但她还是为他安排了以后。

她说，她死后，无论万景云曾经做过什么一概既往不咎，他若想留在皇宫，便让他在皇宫里安稳度过余生，若他想要自由，也不必阻拦，随他去吧。

万景云留了下来，又自请去守皇陵。

他想，他马上就会死了，他希望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是在他身边。

他日日为她拂去碑上尘土，连雨天也是静静站在一旁为她撑一把伞。

他一字不言。

他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听他说话。

他想说他不想杀她的。

甚至在那一刻，他愿意为她赴死。

只是命运弄人，最后令她死去的，却是他自己。

若真有地府，哪怕是靠着她对他的恨意撑着也好，万景云希望她能在奈何桥边等等他。

他会好好跟她解释一场意外，向她诉诸衷肠。哪怕真的帝王无情，他真的想让她知道，此生他爱她。

她若怨他。他也愿自请十八刑法，直到她消气为止。

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万景云日日消沉如斯，可是已经快过去一个季度，他依旧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是的，好好活着。

他身体里的毒甚至一次都没有发作过。

“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万景云喃喃，忽地眼眶通红地看向席霏月的墓碑，“你不愿见我，所以让我死也不能？”

“你是想问，为什么你体内的毒没有了吗？”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万景云身后。

人出现地太过突然，阿森下意识隔离在了二人之间。

席霏月为了护他周全，将皇家暗卫留了一人在万景云身边。

此人正是寻得了解药的那位。

“你以为你的那些小动作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吗？

“先皇一切都知道。但她还是得了解药，日日掺在你的饭食里，想你不必受人所制、痛苦地活着。

“但没想到最后却是你亲手杀了她。让她失了性命。

“先皇所令，要你安稳度过余生。

“如今你痛苦地活着，也是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