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何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两三秒，心中暗道：

“幸好我早有准备，否则下场，不见得比姜月暖好到哪去！”

这名求见玉龙神却不得见的御龙少女，被青前辈轻放在了一座升起的冰台上，蜷缩身体、呼吸均匀，看起来睡得很香甜。

“你没有准备吗？”

青前辈的嗓音空灵，缥缈得像是雪山空谷里的回音，明明没有一丝情感波澜，却令洛何脊背发寒。

若回答没有准备，怕是要被埋在雪山上了！

“准备了。”洛何赶忙道：“刚在回忆，现在已经想起来了。”

白衣女子轻轻颔首，示意洛何开始你的表演。

洛何沉吟片刻，开口道：

“有一天螃蟹出门，不小心撞倒了泥鳅

“泥鳅很生气地说：‘你是不是瞎啊！’

“螃蟹说：‘不是啊，我是螃蟹’。”

笑话讲完。

洛何看向青前辈。

只见白衣女子眼帘微微低垂，似在理解方才的话语。

半晌，青前辈的嘴角牵起一丝浅浅的弧度，转而消散。

像是风吹皱荷塘的涟漪，瞬息隐于莲叶底下。

这微笑过于短促，洛何都疑心自己是否看错了，试探道：

“青前辈？伱刚才是笑了吗？”

与上回不同，这次青前辈不置可否，眼神有几分认真地问道：

“笑，是指什么。”

这问题一下子把洛何给问住了。

洛何又不敢不回答，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笑，是一种情感的体现。”

“何种情感。”

洛何硬着头皮，道：“人在感到喜悦与快乐的时候，就会发笑。”

白衣女子的脸上浮现出思忖的神色，换了个话题，转而问道：

“那么，有哪些情感。”

洛何嘶了口冷气。

这么多问题，您就是所谓的问题少女吧！

洛何低下头，排除杂念，专心思考，缓缓道：

“情感常见的有……喜怒哀乐惧，复杂一些的有，紧张、惊讶、惭愧等等。”

青前辈道：“所以冷笑话的原理，是让人感到喜与乐，是吗。”

“情感很复杂，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洛何道：“不过，若是青前辈喜欢这个笑话，就说明它能给你带来一些快乐。”

青前辈缓缓点头。

洛何看着若有所思的白衣女子，脑子一抽，贸然提问：

“青前辈，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

她一时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冰窟深处的玉龙神冰雕，眼神中闪过微光。

“你可知道，这世上并不仅有一尊玉龙。”青前辈说。

洛何心中暗道：

“难道这冰窟里的玉龙神冰雕，不是青前辈的真身，而是黑白雪山的上一任守护神？”

青前辈望着冰雕，似陷入回忆，讲述道：

“玉龙，是由雪山生灵与雪山本源，共同孕育出的生灵。

“当一条玉龙消陨，另一条玉龙，便会自雪山之巅诞生。

“这里所雕刻着的，便是上一尊玉龙。

“她会哭、会笑，会同情雪山受苦受难的生灵，会憎恶染指雪山的不洁者。”

青前辈微微摇头：“但她还没来得及，将这些传授给另一尊玉龙，便已魂归雪山。”

“凡事须躬行。”青前辈轻声道：“若不能亲身体会，亦无法理解上一尊玉龙神的所思所行。”

洛何沉默半晌。

这听起来，不是个欢乐的故事。

简言之，上任玉龙神懂得喜怒哀乐。会因雪山的安宁而高兴，也会因这份宁静被破坏而震怒。

不知因何原因，上任玉龙神已经逝去，黑白雪山又孕育出了另一任的玉龙神。

想来，这新一任的玉龙神，便是青前辈。

青前辈性子冷淡。

无法做到像上任玉龙神那样，与雪山中的生灵同悲同喜。

而这对雪山守护神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青前辈喜欢听冷笑话，想必也是想从这些笑话中，了解些许人类的情感。

继而，使得自己更加肩负起‘雪山守护神’的职责。

眼前明明是条不知有几百年岁数的玉龙，却又像是涉世未深、努力想了解人类的懵懂少女。

洛何心中一动，道：

“青前辈，如果想听冷笑话了，随时可以找我。

白衣女子投来目光，沉默半晌，吐出二字：“当真？”

“真的。”洛何自豪道：“我这人别的不行，就做饭和讲冷笑话比较厉害！”

青前辈安静地点了下头，看向玉龙冰雕上犹如白玉般的玉龙鳞，道：

“若我没猜错，你此行，是为信物而来。”

洛何挠了挠头，看向一旁，道：“我其实没打算要信物，是陪着那个女孩子过来的。”

青前辈循着洛何的视线，看向躺在冰台上的姜月暖，旋即看向洛何，道：

“你说谎。你也心存获得玉龙鳞的想法。”

洛何小心思被点破，老脸一红，如实道：

“好吧，我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不过我和她做过约定，不会拿任何战利品，所以就算有这种想法，也不会毁约。”

青前辈清冷道：“这是玉龙的信物，理应由玉龙决定它的归属。”

闻言，洛何心知这趟姜月暖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青前辈刚才已经说过对姜月暖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主动把信物交给姜月暖。

虽然青前辈没有明确透露，自己就是玉龙神，但言语交流间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不过。

比起玉龙鳞，洛何觉得，还是鱼鱼的事情更加重要一些。

“青前辈，我还有一件事。”洛何唤出鱼鱼，道：“上次见面，我的龙鱼就想向您询问一些事情，这回我就让它直接和您沟通吧。”

鱼鱼有些忐忑不安，但想起奶奶，还是紧张地点了下脑袋：“呜！”

青前辈看向有过一面之缘的龙鱼，感知到它来自雪山，微微颔首。

鱼鱼将自己的故事简单述说，提及玉龙神曾带走奶奶的灵魂，并且没有将其埋葬在雪山，于是仍有些期待：

“呜！”

我听人家说，您云游四海、神通广大，一定有救活奶奶的办法。

所以，我想知道，我是不是还可以再见到奶奶！

青前辈看着金色龙鱼。

洛何首次从她的脸上，看到一抹迟疑的神色，听见她缓缓道：

“她同我说，她憧憬东海广阔的海域，所以，我令她留在东海。

“若你前往东海，有缘的话，或许能与她再度重逢。”

鱼鱼的眼底展露出兴奋的神采：“呜！！”

谢谢您！

我会去东海，见我的奶奶！

“不必客气。”

挥手间，玉龙鳞自冰雕上脱落，飞入青前辈的手中，又伴随一股冰雪之气飘向鱼鱼。

鱼鱼目露好奇，看着洁白如玉的鳞片，只见鳞片嵌在自己鱼鳞当中，不痛不痒，却涌来一股极为强盛的能量。

这股能量宛如雪山一般纯净无暇，蕴藏着玉龙的气息，短短片刻，令龙鱼的成长等级获得突破！

鱼鱼本来是‘低等超凡’，眼下直接来到‘中等超凡’，成长等级直接与小九持平！

“这算是，我予你的一份礼物。”

青前辈看着龙鱼，淡然道：

“愿你能与想见的人，再度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