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兴带兵离开，河西州牧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想护送柳兴出河西州，但没得到允许她也不敢跟着。

沿途柳兴打听了不少小水库，有些让她很满意，让百姓对抗天灾能力大增。有些就是胡来，破坏了良田，民不聊生。

地方官府为了政绩，大兴水库，上报却把民怨压下了。有的地方就是一个大坑，没有什么水在里面，也不允许百姓耕种，简直是坏到家了。

“陛下你感觉如何，那些地方短时间种地是不可能的了。熟土被挖走，种了也不会有收成的。”陆文泽也心痛，这个局面他也有责任。就是懒，没有提醒可能会发生的蝇营狗苟。

“无法无天，工部那群人是干嘛吃的！！”柳兴怒不可遏。就这样做事，要是推广全国不得闹民变。

“我觉得你应该查一查工部和户部，这么热衷建水库，而是宣扬是我的主意，恐怕已经吃的满肚肥肠了。”陆文泽揣测，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柳兴这次有些不信，工部官员相对还是廉洁的，怎么可能会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户部管钱粮，贪污是有可能，但这次是工部官员三番两次力推。

“唉，官场那些事你自己多考虑考虑。王朝腐朽，一般都是从上面开始的。财富集中到少数人手中，底层百姓但凡有一点活路也不会造反。”陆文泽摇头，大周延续的时间太长了。大周周边国家的更迭也都是上层倾轧，还不知道农民起义的厉害。

若是到了那一天，权贵世家被推倒，无法想象是多么惨的下场。

暗卫摸排，柳兴布置好临时营地便换了一身衣服，只带了少数人去村子里借宿。

“龙老板，家里没有多余的桌子，您的官人还是别上桌了吧。”一个妇人端着菜饭过来，像招待朋友一般建议。

“那他饿着怎么办？”柳兴皱眉。

陆文泽也是下了狠心，这次穿了男装。

“可以让她去伙房吃，或者等咱们吃完了让她再来吃。”女子诧异，几人怎么连这也不懂。

“大姐，平日你的丈夫也不和您一桌吃饭吗？”

“那怎么可能，平时一家人还是一桌子吃饭的。只有家里来了客人，男子才要回避。龙老板委屈你的官人了，我拨点菜给龙官人送去伙房，不让他吃剩菜。”

柳兴……

这次挑的一家还是富户，柳兴还是有种家徒四壁的感觉。男子地位太低了，现在她才有所体悟。

吃饭时柳兴旁敲侧击，问的都是民生民俗，一问就是一个不吱声，没想到底层人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农村男女失调，许多成年女子娶不到，有的家庭甚至两女共用一夫，还有用外地男子借种的习俗。

礼义廉耻，在血脉延续和在温饱线挣扎面前，都成了虚设，这是柳兴从来都没见识过的。

“陛下感觉怎样，下次去镇子里的地主家借宿，保准又是另一番景象。”陆文泽继续添火。

“好，这次朕要看清大周真实的一面。”

镇子上的地主家又有所不同，地主有正夫，侧夫还有厮男，家中还有小厮陪着自家公子。

村子里想娶男是极为困难的，在地主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男子。

“龙老板你不用跟我客气，你看上哪个厮男了，今晚我让他过去。您的几个手下也都有，尽管挑。您说的生意我想做，您看咱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柳兴眉心紧皱的沟壑能夹死苍蝇，陆文泽这次是穿的女装。土财主毫无顾忌，想用美色达成合作。

“厮男就不必了，生意咱们可以做一笔，我买你些粮食，价钱你可得给我些实惠。”柳兴脸色很快恢复正常。

穷苦人家太多了，买点粮食路上救济一下，也算积德了。

“好说，好说，咱们家就是粮食多。”

出了地主家，柳兴看到门外有人在争抢地主家的泔水，胃部一阵翻滚。

“陛下，你要不要去问下那些人抢泔水做什么用？”陆文泽见状引导。

“还能有什么用，喂猪喂狗呗。”

“我觉得不像，我猜她们是带回家吃的。”

呕！柳兴吐了，然后让冷千秋去问，因为她不信。这里是小镇，她看镇里条件比村子好不少。

没多大会冷千秋回来了，脸色难看，又被陆才人说准了。

“陛下，她们确实是带回去吃的。地主家的泔水油水大，运气好里面还有没怎么动的鱼肉，比她们平常吃的还好一点。”

呕！柳兴又吐了，她从小锦衣玉食，无法想象这么多百姓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咳咳，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哪个镇子里没有穷人。这些抢泔水的，应该是镇子里最穷的。”陆文泽见柳兴被打击的不行，连忙说点好的。

“回去吧，去河东州。”柳兴脸色煞白，想要逃离这里。

柳兴理解了陆文泽欺诈地主不羞愧的原因，确实该骗，都是百姓的血。

萧红英故技重施，这次没人洗劫了，她就厚着脸皮卖换了封面的《说文解字》。

百姓嘘声一片，把郡主府和洛克己为代表的两个团体，都划为了骗子。

萧红英的学堂算是有了字典，五人一本。多余的拿去杂货铺里卖，由于便宜，也有学子去买。

没过几天，萧红英又放出话，两个月后要卖更正版，洛克己说什么都不信了。

河东州牧也是早有准备，把最有代表性的水库推荐出来让参观。

柳兴没多大兴致，粉饰的盛世在真相面前不堪一击。

河东州盛产棉花，土地兼并更加严重，但好在织布的作坊多，百姓靠做工比河西百姓强了一点。

并且因为男子可以靠织布挣钱，这里男子比例多不少，很少有一出生就溺毙的现象。

“千秋，你传信给大理寺，派些精干的人来调查水库贪污一案。”柳兴现在还不想回去。了解的越多，她越恐慌。

土地兼并暂时不好动刀，但水库要想继续推广，那这次必须得把蛀虫杀怕了才行。

“文泽，土地兼并你可有良策。朕考虑许久也没有好的处理办法，你要是能办到，朕答应你一个要求！！”

“任何要求？”

“除了出宫一条。”

“那没办法了，陛下还是自己想去吧。”陆文泽没兴趣。他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柳兴的决心了。

“你非要离开朕吗，朕可以封你为帝君，你的理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朕也可以答应你的。”柳兴咬牙许诺。

“那要看跟谁，陛下不是我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