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回来？”萧启域站在风中，依旧是一身暗色的衣袍，却也依旧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小阮直直地迎着他的目光，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幽暗，看不出颜色，“我想变强，而你可以帮我。”

萧启域轻笑了一声：“留在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顾小阮想了想，很认真的说：“你现在已经是我最好的选择了，我现在没有身份，没有能依靠的人，也没有自保的实力，你哪怕给了我自由，我在外面也是别人砧板上的一条鱼。”

萧启域看了看顾小阮，似是赞许地笑了，“看来，你比一开始聪明了。”一步步走近的萧启域虽然嘴边还是挂着笑意，但那种压迫的感觉却一点都没少，他忽然凑近了顾小阮，在她耳边道：“如果，我能给你安排好一切，保你平安富足地过这一生呢？你还要呆在这里吗？”

顾小阮没有料到萧启域会一下子凑得这么近，她甚至能感觉道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她也没料到萧启域会这么说，她丝毫不怀疑萧启域的能力，平淡和乐地过上一辈子确实是她向往的……她想变强，也就是想为自己讨一个不再轻易受人威胁的生活……

在顾小阮愣神的时候，萧启域的眼中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黯淡，“本王会安排好你的去处的，你放心吧。”说着便准备走了。

“我选择留在这里。”顾小阮走到了萧启域的面前，毫不畏缩的与萧启域对视，“我选择留在翊王府，让自己变强。”

“为什么？”萧启域也凝视着顾小阮的双眸，想在她的眼睛里面找到原因，刚刚她愣神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的向往是骗不了人的，可她为什么又放弃了呢？

“我想靠自己给自己一个想要的生活，而且……”顾小阮犹豫了一下，然后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才道，“滔天的权势也有覆灭的那一天。你给我马，可万一有一天马跑了呢？我要是学会了驯马的本事，马跑了，本事不会跟着跑，我自己也能靠这个驯养新的马。”

萧启域忽然大笑，“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顾小阮低头，手心微微出汗，她不知道萧启域这个喜怒无常的人接下来会怎么处置她，她觉得自己的心都悬了起来。

“好！”萧启域点头，“你留下来吧。”说完就笑着离开了，没有给她任何惩处。

顾小阮看着萧启域的背影，轻轻地说了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谢谢。”

她知道萧启域需要的不是一声道谢，她留下来了就得证明她的价值，或者说，证明她以后能给他带来价值。

第二天一早，顾小阮就被带到了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女子面前。

那女子很瘦，身量也很高，容貌很平凡，却带着一股威严。

她一脸严肃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苏雀，以后喊我名字就行了，殿下让我来叫你习武。”

顾小阮点了点头，“苏雀师傅你好，我叫顾小阮。”她不习惯直呼师傅的名号，虽然她这么说了，顾小阮还是在后面加了一个“师傅”。

“几岁了？”

顾小阮一时语塞，还是说道：“我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的岁数。”

苏雀听到这回答，也不禁愣了一下，随即道：“看你的骨架和身量应该是十四了吧，习武有点晚了。”

顾小阮急忙道：“我可以比别人更努力的。”

苏雀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继续问道：“你会拳脚武功吗？”

顾小阮如实回答，“不会。”

“会使暗器吗？”

“不会。”

苏雀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直接道：“你有什么会的，一口气说出来吧，省得浪费时间。”

顾小阮想了想，有些惭愧地道：“其实我什么都不会。”

苏雀看了看顾小阮，“那就从扎马步开始吧。”

顾小阮没有任何抱怨，也没有讨价还价，就按着苏雀的吩咐开始了训练。

苏雀是个很严格的人，话也很少，会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但顾小阮能感觉到她的尽心尽力。她对于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根本就没有抱任何忽然突飞猛，然后一鸣惊人的希望。她其实早就觉得累了，但咬咬牙，逼着自己继续坚持着。她既然说过要努力变强，就不能半途而废。

过了一会儿，苏雀道：“歇歇吧。”

顾小阮抬头，小脸上尽是汗水。“没事儿，我还能再坚持。”

苏雀直接把她拉了起来，“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有你练的。”

顾小阮道了声谢，也就坐下休息了。

可她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揉一揉她那僵硬发麻的腿，就看见苏雀向她身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属下参加殿下。”

顾小阮回身看去，就看见萧启域穿着一件平日里难得看见的绯红色的衣袍走来，他的五官本就极为明媚精致，可平素他总爱穿素色或者暗色的衣袍，又板着一张脸，硬生生把自己的容貌掩去了四五分，今日穿上了这样俏丽的颜色，倒让人难说是秦楼楚馆的花魁更美，还是他的颜色更艳。

顾小阮心虚地低下头去，把尊贵的翊王和青楼的花魁相比，可真是大逆不道……她也站起来对着萧启域行了个礼。

萧启域笑道：“怎么的，昨天还盯着我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今天就乖顺了？”

顾小阮装聋作哑地没说话。

萧启域却不准备让她这样蒙混过去，笑道：“你们都退下吧，本王和她单独聊聊。”

霎时间，边上的人撤的一干二净。

“好了，别装了，现在就咱们俩，我还不知道你没规矩吗？”

顾小阮听他这么说也就直接瘫到了地上，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还顺便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

“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女的。”萧启域满脸嫌弃地看着她。

“我可是野猪精呢。”顾小阮顺口接道，继续躺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萧启域似乎今天心情不错，竟然也陪着她躺到了地上，“顾小阮，你昨天说的那番话，很特别。”

顾小阮疑惑地看了看萧启域。

萧启域继续道：“放弃了眼前唾手可得的依靠，选择遥遥无期的磨练自己。”萧启域忽然把头扭了过来，看向顾小阮，“你是不是傻啊？”

顾小阮白了他一眼，“你不懂。”

萧启域没说话，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懂……他也是这样的一个傻子，放弃闲散王爷不当，偏要给自己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