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瑛的试点小组，跟倪大神的攻关小组以及港岛的技术团队进行了长时间的产品验证，最终做出了可以进行市场测试的结论。

维罗妮卡立刻要求移交所有相关的实验数据。

李野作为随队翻译，也没有再打酱油，而是以带点“江湖气”的口吻翻译了维罗妮卡的要求。

“柳经理，既然试验样品已经达到了我们约定的技术标准，那么我们这次的合作也算是顺利完成了，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合作愉快。”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雅，但潘小瑛等人都笑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别跟我磨叽，更别再想什么幺蛾子。

“那是那是，合作愉快合作愉快，哈哈哈哈。”

柳联想好似笑的很开心，但周围的人都觉察到了他的无奈，无奈的好笑。

今天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老柳的掌控，自己最依仗的人脉优势，被人家给无情的碾压了。

虽然在京城这个地方，坐红旗轿车的人也不是那么稀罕，老柳绕绕弯子走走门路，也能搭上同级别的门路。

但无奈人家港方的人脉“对口”啊！

在内地这个地方，系统与系统之间谁也制衡不了谁，一句“有意见找我们头儿说话”，就能让你无可奈何。

要不然老柳昨天还跟倪大神叫嚣“产品只能卖给邮电部门，保证让他们做不成这笔买卖”呢？就是因为裴文聪是“文体界”的人，跟其他系统不搭噶。

结果倒好，人家今天就搭上潘小瑛的关系了。

老柳也是在圈里打滚多年的人物，就算刚才不去打听底细，也能预料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潘小瑛领导的小组试点成功，然后因为有经验加入推广计划，再然后在行业大变革之中表现突出云云云云。

就这梯子搭的，谁看谁眼馋。

而且能走在梯子上的人，哪个好惹？

【我特么怎么就看走了眼呢？都怪老倪这个阴险的家伙。】

。。。。。。。。。

“各位各位，我们不能只顾工作，总要吃饭的呀，哈哈哈，我已经定了席面儿.”

“抱歉，我们还有事要做，就不麻烦柳经理了当然后面有什么技术上的难题，还需要倪先生配合我们.”

“谢谢柳经理的好意，单位还等着我们回去汇报，再见。”

“哦哦，那就下次，下次，呵呵呵呵~”

柳联想非常配合的跟港方完成了交接，然后自然要吃吃饭，联络联络感情，修复修复关系。

但是潘小瑛和维罗妮卡却都没有给他面子，很客气的拒绝之后就分头走了。

然后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实验室，突然间就清冷了下来，

而老柳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的一丝不剩。

刚才在交接的过程中，无论是维罗妮卡还是潘小瑛，都对倪大神带领的技术团队赞誉有加，

表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先进的程控交换机，非常的了不起。

然而对老柳这个单位老大，她们就只有程式化的客气，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重大的成果，跟老柳关系不大。

这区别也太大了吧？

这是要闹哪样？

在内地这个地方，单位做出的任何成果，都脱不开单位老大的英明指导，她维罗妮卡不懂这一套，潘小瑛也不懂吗？倪大神你也不懂吗？

知不知道什么叫谦让？

看着明显要成为主角的倪大神，老柳漠然的道：“老倪啊！我们开个总结会吧！

虽然这次的合作算是基本成功了，但我们也出现了很多不足的地方，对不对？”

倪大神皱起了眉头。

他最讨厌开这种形式主义的会议了，扯来扯去说上一大通，功劳轻描淡写，过错无限放大，

你还别不服气，人家是在名正言顺的帮助你戒骄戒躁，帮助你保持谦虚进取的精神，你得表示感谢。

不过倪大神很快就笑着道：“老柳，客人走了，我们就不吃饭了呀？那席面儿都订好了，总不能浪费不是，我们先吃饭再开会，行不行？”

“行，当然行。”

老柳点头答应的道：“对了，把那个京大的李野也喊来一起吃饭吧！你跟他不是很熟吗？”

倪大神一愣，诧异的道：“老柳伱这话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认为我跟李野很熟？”

老柳似笑非笑的道：“你要跟他不熟，刚才他怎么竭力的帮你说话呢？”

“.”

倪大神真的愣了。

刚才李野作为随队翻译，确实跟维罗妮卡说了几句话。在西方待过好多年的倪大神听出来了，李野确实有引导维罗妮卡关注自己，而冷落了柳联想的意图。

但这种意图很隐蔽，如果不是英语十分好的人听不出来，柳联想是怎么听出来的呢？

倪大神完全想不到，老柳技术上的事情插不上手，所以刚才一直在盯着几个主要人物观察。

维罗妮卡是西方人，柳联想还有些拿不准。

但潘小瑛这种人他太熟悉了。

潘小瑛虽然年龄不大，但是那种看似温和实则疏远的姿态，以及试点小组内那几位年长的同事对她的态度，明明白白的告诉老柳这才是一位“主角”。

但是这位主角唯独在跟李野接触交流的时候，眼神会变得不再冷漠，明显两人是很熟悉的。

而李野几次不着痕迹的对潘小瑛解释，倪大神才是这次技术改进的灵魂人物，以后邮电系统的大范围升级，也需要倪大神后续的技术支持。

所以柳联想就在怀疑，这个李野一定是跟倪大神狼狈为奸了，要不然怎么会毫无理由的抬高一个技术人员的地位呢？

没好处的事儿谁干？

。。。。。。。。。。

没好处的事儿确实没人干，潘小瑛得了好处，所以就要谢谢李野。

她跟柳联想说自己要回单位汇报工作，其实就是不稀罕对方的席面儿，

离开中科院的小院儿之后，就拉着李野直奔一家刚开业的西餐馆儿。

李野警惕的道：“我说小瑛姐，你请我吃饭我很乐意，但我们可先说好了，只谈工作，不谈其他。”

潘小瑛眯起眼睛瞅了李野一眼：“那个宁萍萍就那么有魅力，把你们两个都给迷住了？”

李野脸色一变，立刻道：“潘姐，你要再这么说，我现在就走，你这事儿柯阿姨已经插手了，我可没资格往里掺和。”

“哦~”

潘小瑛眼睛一亮，顿时心情大好。

既然柯老师都插手了，自己正宫的位置还有谁能撼动？

“行行行，姐姐我以后保证不为难你了行吧？弟弟你今天想吃什么吃什么，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李野撇了撇嘴没好意思说，反正你报销，可不就不心疼吗？

不过两人刚刚开吃，潘小瑛又问了李野一个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说弟啊！那位倪工程师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上赶着帮他？”

“我帮他了吗？没有吧？小瑛姐，你尝尝这个鱼子酱，我觉得味儿不错。”

李野把一盘苏俄进口的鱼子酱推到了潘小瑛的面前，希望可以堵住她的嘴。

但潘小瑛却不为所动，笑眯眯的道：“弟啊！你的小动作糊弄一般人也就算了，可糊弄不了我，而且也糊弄不了那个姓柳的，

你信不信这会儿那个姓柳的，正在盘算着怎么对付倪工程师呢？他管着单位的财务权，想拿捏倪工程师很容易的。”

【我就是要让他露出真正的嘴脸。】

李野微微一笑，没跟潘小瑛解释自己的小算计。

高质量的挑拨离间，从来不会直接下手，都是借人借势，四两拨千斤。

李野这一次就是要在众人面前，强调了倪大神的地位，弱化了柳经理的功劳。

港岛那边的资金转过来之后，要先经过外汇管制部门，然后必定会转到单位的账上，柳联想有绝对的控制权。

这么一来，等到酬劳分配的时候，除非老柳大公无私、胸怀坦荡，要不然技术人员和老柳之间必然会出现矛盾。

但是老柳真能做到大公无私吗？

胸怀坦荡？上辈子把倪大神都挤兑成啥样了？

柳联想毫无疑问是有本事的，但是让他跟倪大神搭伙创业，最终肯定无法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所以还不如早点分开，说不定还成就了彼此呢！

潘小瑛看李野跟自己打马虎眼，诡异一笑，低声道：“弟啊！要不我帮你个忙，把倪工程师调走怎么样？”

李野心里一惊，问道：“把老倪调走？调到哪里去？”

潘小瑛笑吟吟的道：“邮电部有很多下属企业，调去一个效益一般的单位，然后你跟那位裴先生聊聊，让他过来合资.”

李野“不解”的道：“为什么呀？你们跟中科院不是一个系统，这事儿不好办吧？”

潘小瑛看着李野道：“好办不好办你先别管，就说你想不想干吧！那位倪工程师有技术，你能拉来外汇投资，这么一结合，这单位不就兴旺起来了吗？”

“.”

李野真的惊讶了，他一直想把倪大神挖走，结果现在潘小瑛竟然要提前截胡了。

虽然按照潘小瑛的意思，自己出钱合资，也能实现振兴制造业+赚钱的目的，但是以圈里某些人的尿性，这个合资企业最后不会是给别人做嫁衣吧？

自己说了不算的企业，谁愿意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