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一艘探索船划过平静的海域，径直向迷雾深处驶去。

林七夜站在探索船的船头，迷雾翻卷过他的身形，原本明媚的日光逐渐昏暗，只剩探索船的灯光刺破迷雾，延伸至远处的海面。

这艘探索船林七夜十分熟悉，上次出海去寻找【约柜】的时候，坐的就是这艘船，后来他们从地狱归来后，大夏又派人把它捞了回来。

回忆翻涌在林七夜的心头，他长叹一口气，正欲转身，一道微光从他的头顶一闪而逝。

他抬头望去，上方除了朦胧灰雾，什么也没有。

“难道，我真留下后遗症了？”林七夜疑惑的喃喃自语。

从前天算起，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幻视，这不由得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灵魂与身体没完全适应，让感官有些紊乱？

就在林七夜思索的时候，27号缓缓从身后走来。

“还剩多久？”27号问道。

“我们已经行驶了一天半，应该快到了。”

27号点点头，“你之前说，有事情想亲自问克洛伊，究竟是什么事？”

林七夜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汉代的档案里……还有，她跟我有没有关系，或者说，以前是不是见过？”

“前面一个问题，我现在就能回答你。”27号缓缓说道，“她会出现在你们汉代的档案里并不奇怪，因为当年的她是西方圣教的传教士，替圣主行走四海，散播教义……不光是汉王朝，世界各地都有她的足迹。”

“汉代的时候，她就是耶兰得的代理人了？”林七夜诧异的开口。

“没错。”

“可她怎么能活这么久？”

“她跟时光立下约定，岁月不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自然是不会衰老。”

“跟时光立下约定？”林七夜震惊的张大嘴巴，“这是什么能力？”

“很神奇，对吗？”27号笑了笑，“我第一遇到她的时候，也被震撼到了，她能做的事情，远比这要多……虽然她没有向我解释过她的能力，不过同行了这么久，我大概也能猜出来。

她能跟世间的任何东西缔结‘约定’，而这种‘约定’一旦成立，就必然会履行。

她曾和风立下‘约定’，风便伴随在她的周围，成为她永恒的庇护；她与火立下‘约定’，火便成了替她杀敌的武器；她与濒死者立下再见的‘约定’，无论尸体腐烂多久，到‘约定’生效的那一天，亡者都会重生……”

“死者复生都能做到？”

“没错，所以我说，只要她合理的运用能力，她便是‘全能’的化身。”27号顿了顿，“当然，这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是什么？”

“我不知道。”

林七夜忍不住感慨，“真是变态的能力……这就是001吗？”

“这能力虽然强大，但并不是她真正厉害的地方。”27号认真的说道，“她有一种非常特殊的体质，她能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改变周围人的信仰。”

“改变信仰？信什么？”

“信仰她。”

听到这个回答，林七夜愣在了原地。

“她长时间留存的地方，无论是草木，动物，还是人类，都会被她所吸引，成为她虔诚的信徒，将她当做信仰与神明供奉。”

林七夜张大嘴巴，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怪不得能当西方圣教的传教士……有这能力在，为圣教吸纳信徒未免也太容易了。”

这个能力，加上与时光立下的‘不老约定’，这位红发少女简直就是信仰收割机器，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甚至可以将全世界的生命都变成她的信徒。

无论是改变信仰的力量，还是那神秘的‘约定’之力，都不是林七夜所认知的任何一个禁墟与神墟能比拟的……也许，这就是她成为001的原因。

“那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林七夜纠结许久，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27号摇了摇头，“大概七八年前，我以刺客之神的身份在迷雾中行走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她，她的力量让我十分惊讶，当时我便认为，她的力量也许是拯救这个世界的关键。”

“拯救世界？”林七夜不解问道，“哪一方面？”

27号伸出手，指了指脚下死寂的大海，又指了指头顶灰蒙蒙的天空。?

林七夜怔了半晌，猜到了27号的意思，震惊的开口，“这，真的能做到吗？”

“我也问过她……但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27号叹了口气，“后来她邀请我与她同行，说早晚有一天，会让我看见我想看到的……我就答应了。”

“怎么听起来这么玄乎？”

“她很神秘，无论从哪一个方面……”27号继续说道，“因为这个约定，我与她同行了大概三年，直到五年前她突然消失，我就开始满世界的找她。”

林七夜点了点头，后面的事情，他已经基本上了解了。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都告诉你了。”27号转头看向他，“我也有一个问题。”

“什么？”

“那座病院。”27号的目光逐渐严肃起来，“【混沌】从你体内拿走的那座病院，究竟是什么？”

林七夜微微一怔，犹豫许久后，还是简单的将病院的存在说了一遍，但是省去了其中大量的细节，包括治疗其他病人的过程，以及抽取能力的过程。

27号听完之后，眉头微微皱起，“你的意思是，【混沌】伪装成第七间病房的病人，一直藏在你的脑海里？”

“没错。”

“你刚刚说，越往后的病房中，病人的神性越弱……对吗？”

“嗯。”

27号踱步许久，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妙的看了林七夜一眼。

“怎么了？”林七夜疑惑问道。

“你难道没想过一个问题吗？”27号缓缓开口，“既然【混沌】是伪装后藏在第七间病房的……那这间病房里原本的病人呢？”

林七夜愣在原地，“原本的病人？”

“你说，那个房间的门牌上，原本是个‘？’，对吧？”27号摊开手，“这不就意味着，这座病房其实原本是有一个病人的吗？”

这句话落在林七夜的耳中，宛若惊雷。

第七间病房……原本是有一个病人的？

林七夜压根就没想过这个可能性，【混沌】的存在直接误导了他的思绪，让他以为，第七间病房里本就是【混沌】……可事实上，【混沌】伪造的门牌掉落后，确实露出了一个图案。

林七夜本以为那个“？”代表没有病人，可仔细一想，如果没有第七个病人的话，门牌应该是空的才对。

那这座病院里原本的第七位病人，究竟去了哪里？

是被【混沌】杀了，鸠占鹊巢吗？

林七夜的大脑一片空白，等他恍惚的回归神来的时候，27号已经回到了船舱之中。

林七夜揉了揉鼓胀的太阳穴，长叹一口气，迈步向船舱中走出……

无论事实如何，病院如今都落在了【混沌】手里，就算他有心再去找第七位病人的下落，也没有这个能力了。

林七夜走进船舱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流冲刷自己的脸颊，试图洗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就在这时，他的头顶，有什么东西再度一晃而过。

林七夜的眼眸微缩，这次他猛地抬起头，却并没有看向自己头顶，而是直接望向了面前的镜子。

那不是幻觉，他的头顶，确实有东西闪烁过去……而这一次，林七夜看清了那东西的样貌。

他的瞳孔剧烈的震颤起来！

——“林七夜治疗进度：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