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欲重华
作者:吃饱喝足的狗蛋 | 分类:玄幻 | 字数: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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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方法
看着他走了, 姬尚又看向姬婧,微微笑了笑:“怎么今天有空进宫来看朕?婧儿你是比朕都还要忙碌了。”
“昨儿就准备过来的,谁知一出门就撞到马车。撞得人眼冒金星, 所以休息了一日才来。”姬婧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谁敢撞你的马车?婧儿你也在与朕胡扯。”姬尚慈爱地笑着。
“不信你看, 我额头上还留着个大包呢!”一边说着, 她一边撩起刘海凑到姬尚面前去。
“哟, 还真撞到了。”姬尚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额头上的包, “怎么也不小心一点?整日里横冲直撞的。”
“父皇您都不心疼我一下。”姬婧半跪在姬尚腿边,乖巧地伏趴在他的膝盖上,“父皇, 我推您到外面转转吧!我猜您又在书房里呆了一整天。”
“外面那么大的风,你想把父皇吹病了吗?”姬尚故意道。
“要是父皇你病了, 我不也病了嘛。我陪着你嘛。”姬婧跳起来就要推着他出去, “今天外面太阳那么好, 不出去转转多可惜。”一边说着,她从郭珺手里接过一条毯子搭在姬尚腿上, 然后就推着他出了书房。
秋日阳光干燥又温暖,空中飘着的几朵白云组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十分有趣。银杏的叶子变得很黄,风一吹叶子就哗哗地掉落,满地金黄, 非常漂亮。
推着姬尚在树下停下, 姬婧捡起了一片叶子向姬尚笑道:“昨儿我得了一支簪子就是这个形状, 黄金打制的, 亮闪闪的很漂亮。”
“什么时候戴给朕看看?”姬尚笑道。
“明天戴给您看。”姬婧半跪在地上抱了他一条腿在怀里用力按捏起来, “今天又没叫人给你按捏几下?父皇,您是非要累死儿臣吗?心疼沅儿也不是这样的呀, 明儿叫她给你按按。”
“朕都还没死,你倒想死在朕前面?婧儿你真是没孝心。”姬尚装模作样地支着脑袋看着她。
“谁说我有孝心了?父皇呀你要孝心可别找我。”姬婧放下他的一条腿又抱起另一条腿按捏起来,“明儿我带您出宫转转吧!现在外面可热闹着呢!”
“你以为朕现在还能健步如飞?”姬尚笑了起来,“跟着你这小丫头也没什么好逛的。”顿了顿,他伸手撩开她脸颊上的发丝,温和地笑着,“你可有心上人了?趁朕还没糊涂,要给你找个好人家。”
“我嫁人了就没人进宫看您了,父皇呀,到时候你可要后悔的哟。”姬婧用力按捏着他的腿,“现在您就总说我不孝,到那时您可不得要说我大不孝?等您老糊涂了,再不觉得我不好了,我就找个人嫁了。”
“傻丫头。”姬尚摸了摸她的头,“一点都不让朕放心。总不可能你在朕身边呆一辈子吧!你这个火爆性子,总惹出一堆事情来。朕只有看到你配个好男人,朕才放心。”
姬婧吐了吐舌头,笑道:“哪来的好男人,天上掉下来一个?父皇你太心急了啦。”
“好吧,朕不急。朕会给你留心注意着。”姬尚呵呵笑着。
“父皇,您要累了就睡会儿吧!太阳这么好。”姬婧放下他的腿,掖了掖他身上的毯子,“您放心,我一定会找个好男人,然后召他为驸马。”
姬尚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以后别和贤儿闹。今天的事情是不是你不许他出来,他才不许你进去?”
姬婧嘿嘿笑了两声,看向他:“父皇,您都知道啊。”
“以后别再这样了。”姬尚拍拍她的手,“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暴躁了些,要学着沉稳才好。”
“父皇。”姬婧看着他,“我知道的,您放心。”
阳光温暖,秋风不算太还冷,还是怡人。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秋去冬来,又是雪满大地。重华宫的熏笼里投放了安神的香料,整个宫殿中都弥漫着一种安详的味道。书房中火盆烧的旺,噼噼啪啪的炭火燃烧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听得分外清晰。
姬尚坐在御案后手执朱笔聚精会神地批阅着折子,窗下虞斓也拿着只笔在批阅折子。两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姬尚的为朱批,而虞斓的为蓝批。
“阿斓,你喜欢过朕吗?”姬尚放下笔,看向虞斓。
虞斓一怔,也放下了手中的笔,把折子也放到一边去:“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朕只是好奇。”姬尚轻轻笑了几声,提笔在折子上写了几行字,又看向虞斓,“朕有时会想很多,所以好奇的时候也很多。阿斓,你不准备为朕答疑解惑吗?”
“我想,应是喜欢的。”虞斓语带保留,“否则当初也就不会心甘情愿地进宫了。不是吗?”
姬尚哈哈笑了两声,又道:“好吧!朕当你说的是实话。”
“陛下不信。”虞斓扬眸一笑。
“为什么不信?”姬尚反问。
虞斓看着他,顿时无言以对。
“朕正试图相信你。”姬尚若有所思看着火盆中通红的炭火,“朕还不知道是不是该信任你。阿斓,你或许能给朕一些建议?”
“臣妾以为,如果陛下你只是‘试图相信’,那倒不如不信了。”虞斓从容道,“不信然而更好些了。您不必猜疑,我也不必事事小心。”
姬尚又一次笑起来,道:“朕一直觉得你是聪明的。这些年在朕身边你也比从前进益了许多。或许朕最后必须选择相信你。希望你在这之前不要太逾矩。”
听着这话,虞斓还想说什么。这个时候郭珺已经带着太医进来。她也只好什么也没有说。
从姬尚基本恢复以后太医常过来对他的双腿进行一些治疗,试图恢复他的行走能力。虽然到现在为止没什么大的气色,但也不至于双腿一点知觉也没有。带着大大的药箱,太医随郭珺进到书房中,笑呵呵地开口:“陛下,老臣又来了。”
姬尚放下手中的折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朕以为你今天会迟一些的——外面那么大的雪——没想到还是这么准时。咦,今天怎么没见昨儿跟着你来的那个小鬼头?”
“陛下问的是慕容家的那个小子呀?”太医放下药箱,上前去推着姬尚从御案后面出来,“那小子可不小了,应是十六了呢!”
“那小鬼长得很标致呢,就是瘦弱了些。”姬尚笑着说,“哪个慕容家?是慕容瑞家的吗?”
“是呀!”太医从药箱里拿出推拿的草药,“慕容公子的儿子,人称慕容十六少。现在在太医院学配药。”
“朕好久没见慕容瑞了呢!”姬尚看向郭珺,“朕记得他当初是朕的陪读,后来是为了什么出宫的?”
郭珺忙道:“慕容公子看中了个优伶,死活要出宫。”
“哦,对。当年闹得可凶。”姬尚哈哈笑起来,“后来那优伶怎么样了?”
郭珺又道:“听说是自缢了,怕耽搁了慕容公子的前程。”
“这优伶倒是有意思。也不枉费慕容当年那一闹。”姬尚惋惜道,“他后来娶了谁家的女儿?”
“没娶,单身至今。”郭珺道。
“那这个慕容十六少又是从哪里来?”姬尚好奇了。
太医忙道:“听说是慕容公子大哥的儿子,过继给慕容公子的。”
姬尚“哦”了一声,又看向郭珺:“改明儿让慕容进宫一趟,朕倒是有些想他了。”
郭珺忙答道:“是。”
姬尚看着太医:“那十六少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叫慕容伶。”太医笑呵呵地说着,一边把草药捣碎,然后敷在姬尚的右腿上,“陛下这些时觉得腿好些了么?”
“比前段时间好些。”姬尚看着自己的腿,“不过朕想,好起来或是很难了吧!”
太医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金针,扎在一个穴位上,然后道:“或有转机吧!陛下有设么感觉没有?”
“唔,没有。”姬尚盯着那跟金针,“你说那小鬼头叫慕容伶?这名儿不错。以后多带着他吧!上次看他挺伶俐的样子。”
太医哈哈一笑,道:“下次一定会带着他过来。”
姬尚点点头,又看向郭珺,问道:“现在慕容瑞没当官吗?”
“没当官,赋闲在家。偶尔会参加一些宴会,不过呆在家里的时候多些。”郭珺道。
姬尚“哦”了一声,向虞斓笑道:“你知道慕容瑞吗?”
虞斓微微一笑,道:“从前听说过,只无缘一见。”
“他可是个妙人。从前当朕陪读的时候就最是聪慧了。如不是当年出了那事儿,如今或不输姜翩。”姬尚轻叹了一声,“真是造化弄人啊。”
又过了几日,郭珺果然安排了这慕容瑞进宫来见姬尚。大雪纷飞,重华宫中暖意融融。熏笼中烧着一种混合香,熏人欲醉。姬尚腿上搭着厚厚的毯子,坐在窗户下面,手中握着一卷书,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卷着雪粒的风呼啸而入。一个身着洒蓝色长袍的男人进到殿中,颀长身材,面容俊秀,正是那慕容瑞。回身关上门,他看向窗下的姬尚,上前去行了礼:“草民慕容瑞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尚抬眼看向他,轻轻地笑起来:“慕容,我们好久不见了。你看上去还不怎么老。”顿了顿,他又道:“起来吧!这里也没外人。不必拘礼了。”
“谢陛下。”慕容瑞起身站在一边。
“你家小子长得很伶俐,和当年的你颇有几分神似。”姬尚温和地笑着,“慕容,这么多年,为什么你都不来找朕?”
慕容瑞沉默了一下,没有看姬尚,声音略显呆板:“草民……”
“慕容,你何必这么拘谨。”姬尚看着他。
慕容瑞又沉默了一下,看向了姬尚:“陛下,草民已经不是当年的哪个慕容瑞了。您也不是当年的您。草民没有办法不拘谨。”
听着这话,姬尚轻叹了一声,过了半晌才开口:“慕容,当年的事情你后悔么?”
慕容瑞轻轻笑了笑,目光看向殿中的熏笼:“不后悔。虽然他最后选择了自缢,即使最后我一无所有,我依旧不悔。这一生,我毕竟是争取过的。虽然结果是失败。”
“慕容,这些年朕过得很辛苦,可没有能说的人。”姬尚若有所思看向窗外,大雪纷飞,“一年年的,总要下这么大的雪。不知不觉中,那么多年都过去了,物是人非,总觉得有一些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顿了顿,他看向慕容瑞,“陪朕下棋吧!”
“是。”慕容瑞答道,搬了棋盘和棋子放在姬尚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依言坐在了姬尚的对面。
“慕容,你觉得朕心狠吗?”姬尚落下一子,并没有看他。
慕容瑞看着棋盘,好半天才落子,然后道:“草明不知如何作答。”
“朕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以为一定会死。”姬尚又落下一子,依旧没有看他,“结果是死里逃生。养伤的时候,朕想了很多。这许多年来,朕没有真正相信过谁。可如今,朕不得不选择去相信别人,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放手。”说到这里,他看向慕容瑞,惨淡地笑了笑:“这句话,朕只能和你说。朕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不仅仅是身体不如从前,就连脑子,也一点点变得迟钝。”
慕容瑞神色一凛,落下棋子,依旧看着棋盘,没有说话。
“朕在想,你能回来帮朕吗?”姬尚看着慕容瑞,手上的棋子没有落下去,“慕容,赋闲在家,只会埋没了你的才华。”
慕容瑞抬眼看向姬尚,轻轻地笑了一笑:“陛下抬爱了。草民无心朝政……况且草民已经远离朝廷这许多年,再回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说的也是。”姬尚自失地笑了笑,“是朕太勉为其难。”一边说着,他落下棋子,只看着棋盘,“慕容,如果你一直在朕身边有多好。”
“陛下。”慕容瑞看向姬尚,“当年他自缢以后,我想了很多。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平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您呢?站在高处,手握重权,无论当初是多么信誓旦旦地宣称要忠于您一辈子,可日子久了,没人记得当初。您身边的人一批批地走开,又一批批地涌来。他们说着和前人相似的话,也走上和前人相似的道路。离权力太近了,所以能陪着您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像郭珺,他从小服侍您,是一辈子不变的主仆;另一种是像姜翩,一辈子都在与权力博弈,即使有失败,有打击,可总能站起来继续追逐。而我,如果当初没有那件事情,或许会留在您身边,成为第二个姜翩,而您决不悔留着我活到现在。所以陛下,事情就是如此。”
姬尚看向他,轻轻地笑起来:“慕容,你的口才还是像从前一样好。”顿了顿,他又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朕想你不会成为第二个姜翩。你是独一无二的慕容。如果姜翩是你,早就来找朕,而不是隔了这许多年才被朕找到。”
慕容瑞垂眸一笑,不置可否,在棋盘上落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