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有意中伤，阿杳自是感觉掉进了冰窟。她捂住嘴，肩头颤抖：

为何？为何大仙要戳阿杳的痛处？

她用翅膀把自己抱得紧紧的，垂着头哭泣。

“呵呵，是不是这样就觉得安全了？犹如婴孩在父母的怀抱里？”陆羽开心的笑道。许久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便是魔的本性！

阿杳抬起头，看到陆羽俊脸上刺眼的笑容，心里很痛很难过：世上为何存在这么坏的仙人？

她闭上眼，不想再看见他。

陆羽发狂似的，一改往日的风度偏偏，不依不饶地绕着阿杳走了一圈，忽然蹲到她面前，揉揉她的脑袋：“你就那么讨厌见到本仙吗？”

阿杳睁开眼，看见一张邪佞的笑脸。

她连忙又把眼睛闭上，心道：阿杳是不是该抽他个耳光，然后跑路？

不，阿杳不能生气，阿杳还有事情没说，这关系到呦呦的安危。她睁开眼接住陆羽直勾勾的目光。

“唔？”陆羽看见阿杳突然不厌烦他了，有些惊讶。

“大仙。”阿杳语气淡淡：“今日大仙进城的时候，可有见到魔界的什么人？因为在城外的时候，阿杳曾闻到过一些浊气，像魔身上的。”

陆羽轻轻帮她把头发抹顺，眼中带着怜惜：“小木马，你果然看见了啊。”

阿杳抖了抖，不知其意，有种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你……”

她想问，你到底是谁？可刚说了一个字，便有股邪气窜进她的身体中，让她说不出话。

不好！中计了！阿杳心中苦喊，她用尽力气想跑，身体却动弹不得。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陆羽，透过泪水看到的那张脸，英俊不存，有些扭曲。

“你已经发现了我的真面目，还没有死的觉悟么？”陆羽依然笑着。

“呦呦小姐快跑啊！”阿杳哭喊着，可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声。

陆羽微微偏头，问：“你想说什么？”

阿杳眨眨眼睛，希望陆羽让她说话，那么她就可以给呦呦传音了。

“我可以让你说话，但丑化说在前头……”陆羽笑笑：“这里已经被我用幻术封起来了，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阿杳脸上怔了怔，岂不是传音也用不了了？

“对，传音也用不了。”陆羽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

滚烫的泪珠啪嗒啪嗒掉在阿杳的翅膀上，陆羽忽然伸手替她擦擦泪，又抚摸上她的翅膀。

“你想做什么！”阿杳忽然能说话了，可是身体依然动不了，该死！她心里唾弃道，早该扇他那一耳光，然后逃跑！

“木天马始终是假天马。”他依然摩挲着她的翅膀。

阿杳浑身颤抖，止不住地抽泣，心里直呼上当了，这回不仅保护不了呦呦了，连自己也快没命了。然而她依然瞪大眼看着陆羽，故作冷静的目光，像是要告诉他：“要动手就赶紧的，姑奶奶不怕！六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陆羽依然笑着：“你真是太有趣了，呵呵，所以本尊觉得杀你太可惜了。”

“你到底是谁？”阿杳怒叱道，她记得进屋的时候，他尤自称“本仙”，为何现在变成“本尊”了？

“本尊是谁，你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陆羽脸上的笑容，可以用变态来形容。

“你的身体……”陆羽不怀好意地盯着阿杳，“其实就是一堆死木头对吗？”

“明知故问！呸！”阿杳不怕死地吐了口唾沫，正中陆羽眉心。

……

变态果然就是变态，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很有性格地掏出一张手绢，把唾沫擦掉，手绢叠起来，倍加珍惜般地收回袖中。

“本尊不管是做魔的时候，还是做仙的时候，均未受过此种待遇。”他笑意莹然。

阿杳彻底跪了：“本仙在世六十多载，从未过你这等厚颜无耻之徒！再淬你一脸都是浪费仙涎！”

“小木马，”陆羽继续道：“你的身体不怕疼是吗？”

阿杳盯着他深不可测的眼，崩溃而又惶恐：“你、你要干嘛！”

陆羽说：“本尊见过真正的天马，上天下地，日行八万里，战场上威风凛凛，令魔族闻风散胆……你既然是假的天马，留一双翅膀又有何用，不如本尊帮你摘下来？”

“不！”

阿杳痛苦地嘶喊道。

“喀嚓”“喀嚓”

接连两声脆响，阿杳的翅膀已经落到了陆羽手中。

阿杳痴痴地坐在地上，环抱失去双翼的臂膀，瑟瑟发抖。

“不是不疼吗？你为什么哭了。”陆羽装作惊讶。

阿杳不语。

他接着装作恍然大悟：“哦，是心里疼对吗？”

阿杳恍恍惚惚地，忽然看见眼前出现两团黑雾，黑雾迅速凝结，屋里出现两个穿夜行劲装的男人。

“少尊有何指使？”两人齐刷刷单膝跪下。

陆羽负手，挺胸站立，王者之气毕显：“这两只木翅膀，你们拿好了回去交予我父皇，告诉他老人家，儿臣虽未找到陆霸天，但却找到陆天霸的女儿了。他老人家称霸三界的愿望，指日可待！”

“是！”陆羽的手下铮铮道，眼中隐隐闪着激动的泪花。

“滚！”陆羽一声令下，两人又变成黑雾，消失了。

“我今天发觉的魔气，其实就是你的手下？！”阿杳气急败坏地说。

“两个废物！”陆羽长袖一甩：“竟然让一个幼龄小仙发现踪迹，无能！”

阿杳失去翅膀，犹如痛失双亲：“亏你知道按仙龄算本仙还是个幼童！”

她丧失理智一般扑到陆羽身上：“我咬死你！魔渣！”

冲着陆羽的脖子，狠狠一口……

翌日

赵里仁与胡呦呦打算再去岩柳村看看情况，随便找了个借口跟掌柜的退了房，又牵着马在街上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间满意的客栈。他们重新安顿好，便要出发去岩柳村。

他们刚坐上去蕉绿城各乡村的马车，马车跑经城门口，停下又上了几位客人。

车帘被掀开，支进来一张熟悉的脸：“哟，赵公子、赵夫人……”

赵里仁吃惊地看着陆羽，腹诽道：阁下，不会是跟踪狂吧？

“真是有缘。”陆羽坐上车，拱拱手。所谓的“陆羽”其实是个冒牌货，魔界少尊——殷淳熙，他第一次坐这么狭小的车辇，频繁不经意地真理衣裾，看得出窘迫。

赵里仁看在眼里，心头不啻。

“陆公子去哪儿？”胡呦呦热情地问道。

殷淳熙随时保持温润如玉地笑容，答道：“率意而行，不由径路。”

吼吼，赵里仁瞥一眼殷淳熙，吃饱了撑的，神经病！

胡呦呦挠头，想了一会说：“陆公子的意思是说，想行到哪儿就到哪儿？没有预先的行程？”

殷淳熙点头。

就是这样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其目的只有一个，跟踪魔界千年死对头、仙界第一将军陆天霸的女儿——胡呦呦！

至于为何不把她直接抓回魔界，殷淳熙自有打算，他装作欣赏沿路风景的样子，一直望着窗外，余光中胡呦呦小鸟依人般地靠着赵里仁。

赵里仁的底细他一清二楚，文昌星是天地间有名的主读书与功民的文仙，区区一介文仙他魔界少尊根本不妨在眼里，况且如今文昌只是一个区区凡人。殷淳熙有些好奇，如果赵里仁知道他的夫人其实是只妖……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心中狂喜：一定有趣。

殷淳熙正野心勃勃地思量日后之事，终于快要熬到头了，他终于可以功成身退，回到故土——幽冥乡。

胡呦呦忽然惊讶一声“啊！”指着殷淳熙的脖子，哆哆嗦嗦道：“樱桃？”

赵里仁顺着胡呦呦指的的方向看去，殷淳熙的领子下两排牙印赫然。

“哼！”赵里仁不啻，收回视线：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昨夜肯定找什么异国美人温存过！

“樱桃？”殷淳熙不明所以，手摸上脖子，忽摸到一处甚疼的地方，才明白过来。

他并不解释项上牙印的来历，只是依旧望着窗外晴空，因为心情美如蓝天，他摒弃往常的冰冷，言语中多了几分温度：“出来走走，果然能让心情不错。”

“不知赵公子与赵夫人今日去何处？”他问。

“我和夫君去岩柳村。”胡呦呦答。

“不过我与夫人有事在身，并非去游玩的。”赵里仁补充。

殷淳熙扮正脑袋，笑看着赵里仁道：“本人正好闲人一个，赵公子若有用得到本人的地方，本人自愿相助。”

“多谢。”赵里仁先道谢，接着正想拒绝：“可是……”

“嗳~”殷淳熙垂眸，摆摆手：“赵公子不用客气。”

“不是……”赵里仁伸手想解释。殷淳熙又悠悠然开口了：“我与二位甚是有缘，不妨今日交个朋友？”

赵里仁沉默，头一回遇到这么恬（脸）不（皮）知（厚）耻的人，不知如何拒绝。

“呵呵，看来赵公子同意了。”殷淳熙笑着，脸上并未露出半点得意的神色，那笑容拿捏的十分到位。遇到这种人，赵里仁心里像吃了屎一样，感觉很不好。他看得出，“陆羽”的频频出现不寻常，他看得出，“陆羽”演技跟自己这个常犯戏瘾的人来说，不相上下。可是他看不穿，他接近他们的居心。

“居心叵测。”赵里仁暗暗提醒自己，这几日千万要提防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