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天，一大早，莲子手里抓着一把藤条在屋檐下捆扎着柴草。今天是逢圩日，她要趁早，赶在太阳还不是太火辣时挑着柴草去圩上卖。饭已做好在锅里热着，孩子们醒来端给她们吃好就可以上学了。等孩子们吃了早饭上学后，她挑上柴担就可以走，早点捆扎好，不耽搁时间。昨晚在生产队里评工分时，她打了个迷糊，已是革命委员会主任的金生说：‘ 每家只能多少多少只鸡，多少多少只鸭。多少多少棵菜，是什么意思……她努力回想着。

“莲婶。”随着声音，金生已走近她面前。清迈叔的孙子石埂，手拿着练习薄和铅笔跟在金生身后。“哎，你们这么早啊，吃饭了吗？”“没呢，哪家有这么早的饭。”“哦。”她不由地笑起来，这习惯语不适时，天还早呢，就问人家吃饭了没有。“那你们这么早去哪？”“就是来你家里啊，核实下养鸡鸭的情况。昨晚我讲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啊？”

“呵呵呵，刚才我还在想，你昨晚讲每家多少多少只鸡，多少多少只鸭，多少多少棵菜是什么意思呢？”“啊，莲婶，亏我昨晚讲得口干舌燥，你硬是没有听清啊。”金生惊愕地张着嘴。莲子不好意思笑笑：“昨天太累，评工分评到这么晚，我记住我的工分评到7.5分，就打了个迷糊。”

“哦，热天，晚上时间短，等大家收工吃了晚饭，评工分就是要10点后了。评完就得12点，确实是累人的。我现在再来传达下上面的精神，就是每家每户今后只能养三只鸡，多养一只就是资本主义，我们要割资本主义尾巴。鸭也只能养三只，辣椒只能种三棵，南瓜两棵，丝瓜一棵。茄子三棵，冬瓜三棵……”

“这是哪里的精神啊？”莲子面露不悦。“莲婶，这是上面的精神，我们要走社会主义道路，割资本主义尾巴。看你养有多少鸡鸭，多的话就要杀掉或是卖掉，不然就要交到***去处理。”石埂一边说一边走向鸡窝。他一抽鸡窝门板，一大群母鸡、阉鸡、公鸡、鸡仔争先恐后地“咯咯咯”叫着从鸡窝里飞了出来，好不壮观。

“莲婶，你可真会养鸡啊，这些鸡你准备怎么处理呢？是卖掉还是杀了自己吃？”石埂抽出笔要往练习薄上记。

“金生，石埂，这些鸡我都是养着等你们明森叔回来吃的，他几年都没有回来探亲了，所以这些鸡就囤养到现在，说不定他下半年或是明年就会回来，这些鸡我是既舍不得吃，也舍不得卖，从今年开始我就不再孵鸡仔了，可以吗？”她一脸央求地看着他们。

石埂看着金生问：“怎么办？这可是要登记在薄子上的，每家多少只鸡、多少只鸭、多少棵辣椒、多少棵茄子、多少棵南瓜、多少棵丝瓜，多了的都要处理。”

看着莲子央求的脸，金生低头默默想了片刻：“你就在本子上写，莲子家鸡，前年三只、去年三只、今年三只、明年三只、后年三只……”

“这样写行吗？”石埂发愣地看着金生。“不管行不行，先写上。”“金生哥，别人家的也这么写，前年三只、去年三只、今年三只、明年三只、后年三只吗？”石埂用膝盖顶着练习薄一笔一笔地记一边问。“别人家有别人家的情况，

能这样写的都这样写，多养点鸡鸭并不是什么大坏事吧？”“噢，明白了。”石埂记好站起递给金生：“看这样写行吗？”

金生接过练习薄看了看，然后指着本子上一个尖嘴不解地问：“这是什么字？”“鸡呀。”“你的‘鸡’字怎么会这样写？”“这个鸡和鸭字我分不清，只好画它们的嘴巴来区别，这是我昨晚画好的。”“哈哈哈，哈哈哈。”金生看着画，大笑起来：“莲婶，你看，这是石埂的字。”他走近莲子身旁，指着练习薄上石埂画的尖嘴叫莲子看。莲子竖起拇指夸他：“画得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