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你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小姐，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哦？你踢翻我家饭碗不难看，我骂你两句倒难听了？把地上的窝窝头给我捡起来！”

“我不捡，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个不祥之人，在娘胎肚子里就克了你哥哥，生下来克死了你爹，你兄弟，还没过门又克死了夫君，现在又克得你全家流放，你就不应活着，你应该马上去死！”

韦玉珠面对着方舟舟，被她的气势震慑，心底下有点发慌，一着急，把早就准备好的词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她的嗓门越来越大，仿佛声音大了，自己就更能理直气壮一般。

“小，小妹，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

三嫂嗫嚅着，掉下了眼泪，她认为韦玉珠对方家不善，都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

二嫂的脸上已经是青筋暴露。

她很想一把捏死这满嘴胡说之人。可是对方是官家小姐，自己一边都是罪民，一冲动动起手来，后果… …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地上的窝窝头你捡不捡？”

方舟舟冷了脸，静静地质问韦玉珠。

“你管我是谁？我不捡你又能把我怎么地？”

“好，也就是说你是无名无姓的鼠辈，我晓得了。今年我十三岁，你多大？”

方舟舟突然换问题，让满脸得意之色的韦玉珠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我十六……”

“好，那就好。你大我小，小孩子打起架来，就不能算我欺负人了。”

方舟舟冷冷一笑。

她略一躬身，莽莽撞撞地冲上前去，用头一顶，把那韦玉珠顶倒在地上。然后她嗷嗷两声叫唤，似乎吃了痛，挥舞着双手，东一下子，西一下子，在韦玉珠身上乱抓。

“啊～～”

“啊～～”

先后两声凄惨的叫声分别从两人嘴响起。韦玉珠的叫喊是真，方舟舟的是装。但装的这个比真的还要真。然后两个人拉扯着，在地上的泥土翻滚起来。

“你个方家的贱人，怎敢打我！我是……”

“啪！”

一个耳光打断了韦玉珠盛怒之下的自报家门。

“你敢打我耳光，你个只配给郡主舔鞋子的怂货，我爹是… …”

“啪！”

又是一个耳光。

“我将来是要嫁给太子的… …”

“啪！”

还是一个耳光。

方舟舟的耳刮子总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拍过来，没有让韦玉珠喊出自己的身份。

马车里没露面的两人始终沉默着，没有声响传出来。

跟随在马车附近的嬷嬷和赶车的车夫要上前拉架，被二嫂一个一个推推搡搡推到了一边，“好言好语”地劝他们说：

“我小妹说了，这是小孩子打架，大人不要掺和。谁敢上前就掂量掂量，我的拳头可是不长眼的。”

这边，方舟舟从一出手，就使上了巧劲。

她的手法看似像女人撒泼打架一样，胡乱的抓捡扯衣裳撕头发，实际上她转着圈儿，从刁钻的角度频频出手，把韦玉珠的胳膊和腿的关节一个一个卸了下来。

两个人在地上抱着她打滚，她一会儿骑在韦玉珠身上，一会儿又被韦玉珠压在身子底下。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难分难舍。

“啊～啊～”

韦珠关节被卸，痛的死来。

趁着押解官兵还没有围上来，方舟舟抽空在韦玉珠的耳边轻轻说道：

“是你主子让你们来的吧？你猜你主子为什么没来？你再猜猜看马车里的那两个为什么不下来？”

韦玉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背后有人的？

疼痛涨昏了她的头脑，她的智商本来就不咋地，此时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圣旨今天才下到我方家，你却提前知道我要被流放，提前谋划了来城门口堵我。你猜皇上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你爹的官位还保不保得住？”

阴森森的声音再次响起，让韦玉珠周身生寒，遍体发凉。

“不不，你胡说，我… …啊～啊～”

韦玉珠话没说完，又痛地开始哇哇大叫。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方家已经被流放，我一个流放犯，横竖什么都没有了，我是什么也不怕的。而你，还有风风光光的大小姐日子可以过，你要是敢招惹我，你猜我会不会弄死你全家？”

方舟舟接着假装惨叫两声，又一节一节，把韦玉珠脱臼的关节给她接了回去。她疯魔的话语，吓得韦玉珠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

押解队队长秦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抬起韦玉珠的胳膊，抡起她的拳头，方舟舟把自己的脸朝着拳头就怼了上去。趁着最后的机会，她对韦玉珠扔了一句狠话：

“回去对我三嫂的娘亲好一点，不然，叫，虽隔着千里万里，我也会化成鬼，回来揍你，只会比今天的揍你这一顿更狠，更生不如死！”

秦虹听到动静往这边跑时，远远地就看见，方家那个小姐被人抡了一拳，坐在地上哇哇地痛哭。

四周的人群早就围了上来看热闹，一边是百姓，一边是各家流放的犯人。押解的官兵们正奋力约束着自己分管的犯人们，防止他们趁乱逃跑。

“呜呜呜，娘，大嫂，她砸了咱们家唯一的饭碗，她，她还打我，呜呜呜… …”

方舟舟听见秦虹过来，顺势停了手，悲切切哭着，在地上十分艰难地，向着老夫人和大嫂的方向爬去。

“你！你这… …”

方舟舟听见动静略一回头，冷眸一闪，凌厉的煞气对着韦玉珠震慑过去。韦玉珠打了一个寒战，双眼含着怨愤，那到了嘴边的“方家小贱人”到底没敢喊出来。她耳朵边上还响着那一声声阴恻恻的：

“你爹的官位还保不保得住？”

“你猜我敢不敢弄死你全家… …”

“我也会化成鬼，回来揍你… …”

这小贱人疯了。这种话绝对不是自己熟悉的胆小如鼠的方从舟能说出来的。她绝对是疯了。

爹好不容易爬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她也马上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旦被方从舟当众闹起来嚷嚷，韦家妄测圣意的帽子扣下来，她爹就完了，自己也就完了。

韦玉珠满脸的惶恐，她不能再招惹这个小贱人了。

方舟舟连收拾带威胁，恐吓过韦玉珠，正要起身，身体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什么东西向着自己袭来。

她心中警铃大响，像是暗器。

仓促之间，她还没有想好以此时胆小柔弱的身份，她是硬扛下袭击，还是怎样不着痕迹躲过。正在这电石火光之间，一个人影从人群中跌跌撞撞的挤出来，正好挡在了那袭来之物的路径上，闷哼一声倒在了一边的泥地里。

“别打我，别打我，大爷大娘大婶大叔，行行好，赏口饭吃。”

泥地里，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乞丐，蜷缩着身子，双手合十，向四周拜着求饶。

袭来之物是一个小石子，这小乞丐被石子击中，以为是有人打他，顾不上疼，正在那里苦苦求饶。

方舟舟朝着石子来方向找过去，一个农人打扮的高个子男人正躲在人群后面，他相貌普普通通，腰间插着一把缺口的木柄镰刀。

似乎感受到方舟舟探寻的目光，他用手拉了拉头顶草帽的帽沿，将大半个脸遮住，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那是一只洁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

“是夜枭？他不是南楚人，怎么不往南走，却来西城门向北去？”

方舟舟一眼便认出，这手正是掐死红杏的那一只。之前在逍遥王府地下藏宝室，听夜枭和他下属的对话，他在上京潜伏多年，就是为哪个叫“朱雀令”的宝物。此时他已经的手，为何不速速返回南楚呢？

他又为何拿石子袭击自己？难道他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秘密？

“啪！啪”

还没等方舟舟想明白，几声鞭响凌空而至，秦虹暴喝一声：

“都给老子消停点！”

鞭子抽向方舟舟时，二嫂飞扑过来，护在了她身上。秦虹的鞭子是实打实的，抽得二嫂也是闷哼一声。

方舟舟挣扎着想要起身，二嫂摇摇头，让她不要再动。

“官爷，请息怒，不是我方家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