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庶女传
作者: | 分类:言情 | 字数:5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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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薨逝
玲珑含着泪道:“公主出阁前几日,娘娘叫奴才去办些香料,九分交给公主作陪嫁,一分自己留下来。起初奴才不明白娘娘的用心,后来娘娘才告诉奴才,她是要以防不测。娘娘说,万一她撑不到公主出嫁,让奴才不许报丧,若是尸身有臭味,便用这些香料遮盖起来,务必不耽误了公主的大事。公主出阁前一日晚上,娘娘不好,临行前千万叮嘱奴才不能泄露此事,所以前天公主来蕙香馆行礼时,奴才才拦着公主不让您进去。奴才欺骗了公主,请公主责罚。”
玲珑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子蓠亲自扶她起来,说道:“是我不孝,怎么能怪姑姑。”玲珑道:“能看着公主出宫是娘娘生前最大的心事,娘娘这十几年受的罪奴才都是亲眼所见。奴才了解主子,主子并不贪恋这里的生活,只是还盼着与您相见。现在她见着您了,也看到您有了好归宿,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主子她,走得也干净了。”两人又抱着哭了一会。
想想婉妃的一生,充满悲情,末了还背着罪名,子蓠更加为母亲痛心。眼看天色已晚,到了该出宫的时候,子蓠再别生母,不免又哭了一阵。临走时,问玲珑道:“母亲将葬于何处?”玲珑道:“陪葬孝诚仁皇后地宫。”子蓠又拉着玲珑的手道:“姑姑,你伺候母亲半辈子,现在母亲没了,姑姑随我去住吧。”玲珑感激涕零,答道:“多谢公主恩典。主子这边还有许多事没办完,奴才侍奉要有始有终,待奴才将婉主的事办完了,再到公主府服侍公主。”
子蓠道:“莫再说服侍的话,蒙你这么多年对我母亲不离不弃地照顾,现在母亲不在,该是我奉养你的时候了。请姑姑办完母亲的事便过来一起住吧。”玲珑答应着,含泪将子蓠送上了轿子。
七天后,回九之期到。公主额附要回宫谢恩,额附在慈宁门外、乾清门外及内右门外行礼,公主入宫行礼谢恩。子蓠先往皇太后处谢恩,再往乾清宫康熙帝处谢恩。见了康熙帝,行过礼。康熙帝见她比出阁时瘦了不少,问道:“你见了婉妃吧。”子蓠答:“是。”康熙帝嗯了一声,又道:“死者已矣,你额莫应该不愿见你神形消瘦的样子。”
子蓠叩头道:“臣叩谢皇父圣恩。”康熙帝这是头一回听见她称自己为“皇父”,心中颇感欣慰,又问道:“公主府一切可还周到?”子蓠答:“都好。”康熙帝点点头,又随意问了两句闲话,子蓠便跪安从乾清宫出来。
她此次进宫除了谢恩,还为了来接玲珑出宫。子蓠来到蕙香馆,仿佛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琴声。她头两次到蕙香馆来,都能听见婉妃凄厉的叫声,馆内宫女忙得不可开交。现在人去楼空,竟一点人声也没有。子蓠循阶梯而上,却见蕙香馆大门紧闭,已经上了锁。她心下一惊,便到旁边的宫殿去问。
那宫女答:“婉主出殡后蕙香馆就封了。”子蓠问:“馆里的其他人呢?玲珑姑姑去哪了?”宫女答:“玲珑姑姑在婉主出殡那天吞药死了,跟婉主一起去了。其他人又派到别处当差去了。”子蓠大惊,千万没想到玲珑如此烈性,竟随母亲去了。
出宫的一路上,子蓠心想,“母亲说得对,评断一个人的好坏实在不易。她曾做过错事,但不能因此就判定她不好。如果母亲不曾真心真意待过玲珑,玲珑断不会随母亲而去。母亲的后半生,都拿来还那件错事的债了。这也够了,望她下辈子能过得快活自在。”
虽然婉妃是她生母,但母女两人到底只相处了两个月,又兼有沉璧时常拿话安慰,虞子蓠渐渐也从丧母的悲痛中走出,渐渐恢复起神色来。
正月里,虞子蓠想到往年同父母一起过节的情景,心生想念,便打算出了正月去看看他们。
正月十五,公主额附一同过元宵节。沉璧忽说起春闱的事情,沉璧道:“每三年会试都要从翰林院选派二十人作为同考官,礼部拟定的名单皇上已经批了下来,我到时也要过去。”经他这么一说,子蓠猛想起一人来,对沉璧道:“我有位表兄,今年也要参加春闱。不知道他准备得怎么样了,还有没有用度。”
沉璧道:“如果他有难处,我们可帮他一帮。”子蓠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他自小命运多舛,我小时也有对不起他的事,现在帮他一帮,让他好好下场。”沉璧点点头道:“既这样,你把他住址告诉我,我明天就过去。”子蓠想了想,摇摇头:“二爷是同考官,他是考生,你们现在见面让人见了有些不妥,还是我去一趟吧。顺路再去看看爹娘。”沉璧明白她的心思,只微微笑了笑便去帮她准备。
沉璧走后,保姆宁氏上前道:“奴才有些话想对公主说。”子蓠道:“请说吧。”这位宁保姆是内务府派来替公主管家的管家婆,宁氏道:“公主是金枝玉叶,身系皇家威严,皇家规矩,公主可对额附直称其名,且额附父母见公主如见圣上,要行君臣之礼。今公主呼额附为‘二爷’,又不让舅姑行君臣之礼,奴才恐怕有降公主身份,有损皇室威严。”子蓠轻笑道:“这事我自有分寸,不劳阿姆操心。”
宁氏还欲再说,子蓠道:“明日我有事要到白云观去,阿姆不必陪同,在家管家就好。”说罢便回了房,那宁氏一点不高兴。她是宫里的老人,早听说给公主管家是件肥差事,因为公主们大多柔弱怕欺,从中可以谋取许多好处。又有位曾经给公主管过家的保姆教给她好些手段,都是怎么要好处的。她虽见这位十公主有些硬气,但心想她毕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娘子,宁氏想自己五十岁的老太婆还对付不了她一个涉世未深的牛犊么?
次日,正月十六,虞子蓠只作一般人家姑娘出行,省去那些鸣锣喝道的仪卫,带着两个丫头和两个府上护卫便出门去了。她先去了山东会馆,让两个护卫在馆外等候,自己带着丫头进去。
杜振声正在院里读书,虞子蓠让丫头站在原地不动,自己向杜振声走去。“表哥。”她先叫道。杜振声才回过神来,欲向她行国礼,子蓠忙道:“我叫你表哥,你给我行甚么礼呢。”杜振声便只做了个揖,子蓠还以万福礼。他们看来并不生疏,杜振声也不拘谨。子蓠将那准备好的装裹交给他道:“春闱临近,这是表妹一点心意,请表哥千万收下。”
杜振声微笑道:“表妹心意,振声心领了。只是兄到京多日,蒙表妹多次照顾,恩情还未偿还,这些断不能收下。”子蓠亦笑:“表哥放心,这里只是些笔墨纸砚,而且借据也已写好,就在里面。现在到殿试结束,还有近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只望表哥不要被外事所扰。将来表哥高中,这些用度再还不迟。我将表哥当兄长看待,若是连我借的这些东西表哥也不肯受,那就说明表哥把我当外人看。”说着将包裹交到杜振声手上。
杜振声打开一看,里面既有文房四宝也有好些银子,足够支撑他多好几个月。他拿出那张借据来,在上面按了手印,交给虞子蓠。子蓠接过借据,说道:“借据上写着你欠我一百两,这里只不过五两银子,你怎么也按了手印?就不怕我向你放利来了?”
振声笑道:“只这一方端砚都值得一百两,更不算这些湖笔宣纸了。”子蓠道:“钱是钱物是物,我写着借给你一百两就是借一百两,没有吃你的道理。好吧,这借据我收下了,限期是三年,表哥记得了。”说罢便转身出了会馆,杜振声见她结了婚还是没怎么收敛,不禁笑了起来,准备将她拿来的这些东西放好。
“徐爷!您稍等!”后边赶来一个男子,腰间陪着把刀,手里捧着个盒子,杜振声停下来转身过去。那男人将盒子奉上,说道:“家主人说借据上写着一百两便是借一百两,不贪您的便宜,让小人把这些再拿过来,请徐爷收下。”说完放下盒子躬身一礼便走了。杜振声才知虞子蓠刚才那话的意思,只得将那银两收下,待二月初的时候赶场子。
从山东会馆出来,子蓠便往虞府过去。虞铨已在本衙门内升迁,王掞告老,他做了刑部尚书。当时还在休假期内,虞府合家都在,且正好赶上妙语带着孩子归宁。一家子都在厅上说话,正为少了子蓠感到遗憾时,门上家奴忽来报:“公主,公主到了。”
众人惊喜,连忙出去迎接。子蓠已经进来,众人见了,便欲行国礼,子蓠抢上前去握住杜氏的手。杜氏就欲行礼,子蓠忙道:“我回来探亲,又不是巡视,都快别折煞我了!”众人见她说话还是活泼,举止也没甚么变化,外面也不见仪卫随行,便都不答拘谨起来。自妙语出嫁到今日,一家人还是头回聚得这么齐,虞铨即吩咐家奴杀鸡宰羊。
作者有话要说:
早八点、晚八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