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落栈桥,跃上云霄
作者:杠上暗花 | 分类:历史 | 字数:46.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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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京都
午后天气异常的闷热,眼瞅着一场大雨将至。含凉殿里虽然太监和宫女进进出出,但都躬身垂首,小心翼翼的行走,一点儿声响都不敢有。
寝宫里帘幕低垂,弥漫着一股药味。午睡刚醒的元和帝斜靠在卧榻上,一边随手翻阅着近两日的奏折,一边跟刚进宫的国舅王茂林议事。
“皇上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王茂林请完安就垂手立在一旁。
“嗯,还得多谢国舅推荐的西洋大夫的药啊。”
首辅赵秉成上月去世之后,元和帝悲伤过度,一度病倒。赵秉成推行新政十年,君臣二人上下一心,力推新政,度过了前期的最困难的时光,现下正是能看到成果的时候,谁想首辅突然暴病而亡。
元和帝忧思过度,一病不起。太医院诊治了多日,依然高热不退。王茂林得知之后便向王皇后进献了一味西洋大夫专治高热不退的药,这药还是今年南郡鹤林堂进贡的。
鹤林堂大东家冷槐山在去南洋进货的时候,见到不少西洋新药,于是也做了采购,在今年生药库采购药材的时候顺带当做进贡的礼物捎给了和鹤林堂一直往来密切的王茂林当礼物。
王皇后命太医院使让试药太监试用了好多次,碰巧有宫人高热,也试用了,效果很好,于是便奏明王皇后。在皇后首肯之后,给元和帝服下,到了昨日,高热也退了。王茂林得知之后便立刻进宫请安。
元和帝略直起身,喝了口茶,润了润口,抬起手里的奏折边看边对王茂林说,“茂林,秉成虽然走了,但新政不能停,朕病了这月余,朝中的诸多事情搁置了好些,还好有各位卿家劳心,尤其是大理寺查的铜钱走私案子,已经有了眉目。”
“铜钱走私案”这几个字一进王茂林的耳朵里,他的眼神便晃了晃,还好,此时元和帝正好低头翻折子,但他晃动的眼神却被一旁的大太监汪晋尽收眼底。王茂林心里此时已是如坐针毡,又同元和帝闲扯了几句便告退出来了。他一出来便带着仆从匆匆赶往王皇后的猗兰殿。
京都右军都督府府邸。
右军都督凌牧之,近日回京述职。
凌牧之两年前被朝廷派往余杭出任宁州水师总兵,沿海一带近年盗匪倭贼横行,而沿海各处的都指挥司面对倭患,完全束手无策,屡战屡败。而原本只是在海上劫掠的倭贼,看到大齐的海防如此薄弱,便屡屡登陆岸边的村镇城池抢劫。元和帝和首辅赵秉成决定重锤出击,整顿海防,于是让原本驻守北境的凌牧之挂宁州水师总兵印,坐镇东南海防。
凌牧之今年刚回京述职,还没面圣,就传来首辅殁了的噩耗,紧接着又是皇上一病不起。他准备要呈报的军情就只能暂时呈递给了兵部,自己便在家里等着皇上龙体康复了再面圣。
凌牧之难得回京,回京一趟府里也难得清静,迎来送往必不可少。今日正好无人叨扰,一家人团聚。凌牧之三儿一女,府里一向热闹得很。晚膳后,正在看着孙儿们打闹,管家突然领着一位宫里的小太监进来,小太监到了凌牧之跟前“扑通”一声双膝就跪了下去,“都督,皇上驾崩了!”
元和帝龙体抱恙月余,这事儿满朝上下都知道。但怎么想都没想到的是,正值盛年的元和帝会突然驾崩。太医院上下一筹莫展,原本元和帝龙体已有起色,怎么说反复就反复。元和帝驾崩当晚,太医院院使何荣晖并不当值,等他赶到含凉殿,当值的院判和一众太医已跪倒了一片,王皇后和王国舅都在寝宫,痛哭失声。
第二日,皇后垂帘勤政殿,昭告众臣,元和帝突然崩殂,太医院亲力抢救也无力回天。三日后,十岁的太子登基,年号淳和。王皇后封为太后,因太子年幼,太后垂帘听政。
刚刚垂帘听政的太后,当天就密诏北城兵马司指挥使洪奚觐见,下了道懿旨,派出北城、南城兵马司协同锦衣卫,隔日秘密出发前往南郡。
晚间,太医院院使何荣晖离开太医院,起身出宫。马车刚到西门外,就听见车夫和旁边同行的一辆车问了声安,不一会儿,小厮伸头进来:“大人,阮大人在旁边,请求一见。”
何荣晖愣了一下,阮大人?阮峰?这不刚才还同在太医院的吗?于是对小厮点点头。
两辆车顿了一下,阮峰上了何荣晖的马车继续走。阮峰是太医院的另一位院判,自从听到皇上驾崩的消息,他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
“松仁,何事?”何荣晖见他有事不在太医院说,而选择拦路在马车上说,便压低了声音问。
“何大人,皇上驾崩真是西洋药材的问题?这药之前我们都试过很多次了,都没问题。而且,每次服药都要有小太监先试药,难道这次没有?”这正是阮峰疑惑的地方。
“哎!难道我没这样想过吗?可是松仁,现下说什么都迟了,咱们只能顺着走,不然只怕……”何荣晖顿了顿,“现在对咱们最好的一点是,那西洋药不是咱们太医院的,是国舅荐的,咱才能不被追问。不然,你可想到之后会怎样。”
阮峰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太医院上下都出了一身冷汗,我只是担心槐山,如若真是那西洋药的问题,那槐山……”阮峰不用说,只是想想都觉得害怕。
“咱们能怎么办,槐山也只有自求多福了。”何荣晖长叹一声。
太医院一位院使,两位院判,阮峰他爹就是前太医院院使。
阮峰回到府里,情绪低落,一直在书房里坐着,忽听有人敲门,便起身开了门。
“爹!您怎么了,晚饭都没用,我给您端来了。”说话的正是阮峰的儿子阮从皓,阮峰一侧身把儿子让进了书房。
“放着吧,我待会儿吃。”
“待会儿就凉了。爹,我来跟你告个别,明儿天一亮就走。”
“去哪儿啊?你们兵马司又要外出拿人了?”阮峰心不在焉的问。
“嗯,这事儿本来跃霄不让说,但你是我爹,我得告诉你我去哪儿了不是。”阮从皓神秘兮兮的看着他爹。
“嗯?凌曜你们都去?去哪儿?”阮从皓口中的跃霄,正是凌牧之的小儿子凌曜,现任南城兵马司指挥使。
“南郡,去拿人,说是钦犯。”
“南郡?钦犯?谁?”阮峰一听到这几个字,莫名的联想到了什么。
“爹,这是朝廷机密,您能不问么?”
“真不说?我是你爹你都不能说?”
“也不是不能说,是我也真不知道拿谁?跃霄大概都不知道,只说是协同锦衣卫和北城兵马司捉拿钦犯。”
“行。那你一路小心。”阮峰刚说完,转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便随口问阮从皓,“从皓,你还记得爹在南郡的好友冷伯伯吗?前年他来京都的时候来过咱们府上的。”
“嗯,记得啊,您说是和您还有姑父一起跟太爷爷学过医术的。”
“记得就好,我托你个事儿,你办完差如果得空就去帮我看看他,他是南郡名人,鹤林堂的东家,我给他写封信,你帮忙带给他。”说完起身走到书桌前,摊开纸笔开始写信。
“没问题,我记着!”阮从皓豪爽的保证。
皇上驾崩,京城里各位官员在宫里守了一整天,就是凌牧之这样的武将回府也略显疲惫了。晚间正要回屋歇下,走到院子里迎面碰上小儿子凌曜。
“爹!我正要找您,有话跟您说。”凌曜躬身行了礼。
“好,那到书房来吧。”父子俩一起进了书房。
凌曜的近卫邵平端了茶来,放下茶,关了门便守在书房门口,不让人靠近。
“嗯?怎么了?出事儿了?”凌牧之看儿子那么谨慎,忍不住问。
“嗯,太后懿旨,明日一早出发南郡,捉拿钦犯回京。”凌曜简洁明了的说。
“南郡?什么钦犯?你们兵马司啥时候要去捉拿钦犯了?”凌牧之很是奇怪。
“我也纳闷儿,所以才来找您。爹,今天在宫里你可曾听说啥,比如先皇驾崩的缘由。”
“没啊,咋回事儿?”
“太后懿旨,捉拿南郡鹤林堂冷氏一族,涉嫌谋害先皇,如遭抵抗就地正法。”凌曜小声的给他爹复述了一遍。
“这怎么可能?鹤林堂远在南郡,冷氏东家等人没一个在京都,怎么就谋逆了呢?”凌牧之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出缘由。“都有谁去南郡?”
“南北城兵马司协同锦衣卫一同秘密出发。”
“这就更奇怪了,兵马司极少出这样的任务。”凌牧之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
“曜儿,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是……”
“洪奚。”
“他是……”
“您不知道啊,这洪奚简直是京都一霸。他姐夫就是王国舅啊!”
“嘶!”凌牧之眼皮儿忽然跳了跳,“宫城里的事儿……我一时还理不清,但事情绝对不那么简单。我也略微猜得到为啥让你去,是因为我们跟南郡没有任何关系……总之,这一路上,你得随机应变提防洪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