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无月的夜，星月宫内一片寂静，静的连院中那叶落声都变得那样沉重。那暗黑之中，窗前那一抹白色身影也是那样鲜明。长发如墨，未簪任何发饰，如丝般轻垂于胸前。面前那盛开的白莲都似因她的沉默而小心翼翼，低垂了花瓣，有风吹过，也只是微微一颤。

小怜站在宋子君身侧侍立着，一脸的忧色。自从陈德贤来传了旨说皇上今夜会宿在星月宫开始，宋子君似乎一下子又变回以前那个呆呆的模样，任由侍女们替她沐浴更衣，她也是一言不发，小怜跟她说话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淡淡地回应着。

娘娘，莫不是又傻了吧？！小怜忧心忡忡地。当初也是在皇后离世后的某一天，娘娘，当时的郡主就这样突然痴傻了。

小怜兀自担忧着却不知道宋子君此时若心有重锁，沉重地连呼吸都困难了。齐馨儿编好了她的说词，当初答应的时候觉得无妨，如今事到眼前，却不知要怎样开口。好不容易才得到他些许爱意，本来压在心底的那个秘密在面对他时总是刻意遗忘，可是现在，为了馨儿，她竟然要加深那个谎言。代嫁已是大罪，若还要再说更多的谎，那将来，她要怎样去守住这些秘密。她不敢想像谎言被揭穿时萧书苓的反应。那是对帝王尊严的伤害。

宋子君怔怔地发着呆，小怜向皇上的请安她都没有听见。

当一只湿润的手慢慢穿过她的发丝，抚上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时，她才回过神来，猛地一回头鼻子硬生生地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唔，痛。”

“傻瓜，又撞到了。”萧书苓爱怜地揉揉她的鼻子，那原本精致小巧的鼻尖覆上了一片绯红。光洁精巧的眉心也因为疼痛而皱成了一个小结。

因为他这个看似随意却载满了浓浓爱意的小动作，宋子君鼻子一酸，心中一紧，她实在无法想像有一天萧书苓如果知道真相后将会怎样。他应该会很生气，很愤怒吧，然后……宋子君不敢再想然后，恐怕打入冷宫都不足以减轻她的罪。

“怎么了？又发呆了？”看着她轻微发呆的样子，萧书苓宠溺的将她揽入怀内，自由则侧身于她身后坐下。自从明确自己的心

之后，他再也没有顾忌，毫无保留地展现出自己的温柔。他知道她经常坐在窗口对着那盛开的白莲发呆，时而眉头紧琐，时而抿嘴轻笑。多少个夜晚，他悄悄的来，站在暗处看着她，她都不曾发觉。

“皇上，如果，如果有一天臣妾做错了事，皇上会不会怪罪臣妾？”宋子君偎在他的怀里，肩膀头靠着他的肩膀幽幽地问。微风吹过，带起一阵荷香。那一幅俊男美女图落入了换班值夜的宫人们眼中，人人都欣喜起来。自家主子受宠，自己在宫里的地位也就高了起来。一时间换班时，人人相似一笑，那笑容心照不宣。

“只要不累极江山社稷，朕都不会怪罪与你。”萧书苓将下颔顶着她的头，摩挲着她的秀发，闻着她自发稍传来的香气。只要与江山社稷无关，哪怕她真的如那个消息所传，罪魁祸首也不是她，要算账，他自有人可找。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样。萧书苓心中一凛，为自己心头快速串起的念头吓了一跳。原来那个消息和她之间，原来她竟然那样重要。

“皇上？”宋子君扭过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眼底尽是欢喜。她不过是一个代嫁的郡主，岂会累及江山社稷。她只要他的爱，她爱他，与江山社稷，与他的身份无关。

“当真？”她的大眼晶莹闪亮。

“自然当真，朕是皇上，一言九鼎。”萧书苓笑道。

“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要对臣妾这么好？臣妾……不过是个和亲的女子。”被喜欢的人宠溺着，温柔的对待着，那样的欣喜无以复加。也正因为太过喜欢他，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似真似幻，竟变得有些难以相信起来。一如人们太过期待一件事情，而当真的梦想成真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恍若梦中。宋子君此时无疑就是这种感觉。

“因为……你是朕的妃子。”

我爱你，那三个字。他始终说不出口，毕竟他接受的教育中是不允许有爱的。可是，即便只是这略带霸道的一句话，也让宋子君雀跃，欢喜。

暗夜下伴随着摇曳的烛光，她的大眼若夜空中闪耀的星星，乌黑明亮。萧书苓再也忍耐不住，纤长的手指抬起她精巧的下巴，轻轻地吻了

下去。小怜识趣，早在萧书苓来的时候便悄然退下，在外侍候。纵然她一直在宫里当差，那一室的春色也让她面红耳赤，却也同时惊喜不已。自从娘娘受了鞭刑以来，皇上几乎天天都来星月宫，有时候纵然不登记在册，或者没有翻各宫的牌子，皇上也总会偷偷来一次。像今天这样光明正大的翻了娘娘的牌子。显然娘娘已受荣宠。

烛光下，白衫落尽，铺了一地的京华，窗台的白莲也羞得垂下了头去。

“还疼吗？”亲啄着她身上残留的浅浅红痕，萧书苓心疼地问，眼底闪过一抹狠历，宁丞相教出来的好女儿。

“不疼！”宋子君轻轻颤抖着，头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地摇头。怎么会疼，若没有这一顿鞭刑，她怎么能受得他的关注，怎么能让他得以日日来见他。哪怕是因为内疚，能见着他，总是欢喜的。

“皇上，臣妾，臣妾身子丑陋，可是……惊着皇上？”突然想到这一点宋子君惊慌起来，从他的怀里抬起来头看，大大的眼里满是惶恐。皇上后宫女子，人人绝色。虽然这些时日得以用上好的雪蛤敷养，也仍是没有全愈。

“傻瓜！”萧书苓再次将她揽入怀里，翻身压在身下，重重的喘息。

一翻云雨，宋子君早已娇汗淋漓，在他身边娇喘微微。而纵然疲惫，她也没有丝毫睡意，睁大了两眼看着身边的男子，耳畔一直回荡着齐馨儿的哭求和她那一路的坎坷。

她要怎样开口？

“馨儿可是有事相求？”萧书苓又怎会没有发现她的目光。这一整晚她都那样心事重重，确切的说是自从“白扇坊”回来后她便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在等她开口，可是，似乎，她一直开不子口啊。那样，他只好帮她一把了。

“皇上……可还记得那齐儿姑娘？”宋子君咬咬问道。

“哪个齐儿姑娘？”萧书苓装傻，故意逗她。

“就是，白扇坊的齐儿姑娘。”宋子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萧书苓，似乎每讲一个字都想看到他的神情反应。

她，这是在坦白吗？萧书苓心中一喜，只要她跟自己坦白，那一切他都可原谅，哪怕那个消息是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