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昨夜又洋洋洒洒下了一场大雪。

顾明月一夜未睡。

经历了潘瑶那一场大闹，她又如何能睡得着呢？

她默默收拾包袱，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便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她倒更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可以结束的噩梦。

包袱收拾完之后，顾明月还是睡不着。

她干脆对着烛火瞧了一夜，也想了一夜心事。

黎明之前，她终于想清楚了，也下定了决心。

她决定谁也不告诉，偷偷离开金陵城，就当她从未到过这里，她也不打算再回到这里。

吹灭烛火后，顾明月带着包袱，摸到了汉王府后门。

后门这里并无门房看守，想不惊扰任何人，从这里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门吱呀一声开了，顾明月做贼一般探头而出，确认没有异常后，便走了出来，可就在她背转身子带拢大门时，忽然一道语声自她身后响起。

“明月，你这是往哪里去？”

是潘瑶的声音！

顾明月打哈哈道：“我起床，去散散步。”说话时，顾明月心里还有些发怵，她不知道潘瑶会不会忽然从哪里摸出一把刀子，然后朝自己捅过来。

潘瑶满脸狐疑之色，问道：“散步？这么早吗？”

潘瑶看起来很正常，就和往常一模一样，就好像昨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顾明月不禁怀疑起来，难道昨夜的一切，真的是一场梦？

此刻天色还是漆黑一片，一声鸡啼很合时宜地响起。

顾明月转换话题，问道：“你呢，你怎么起这么早？”

潘瑶满脸真诚地答道：“睡不着，散步。”

顾明月：“...”

原来昨夜闹过之后，回到丞相府，潘瑶也迟迟睡不着，便爬起床走一走，散散心，没想到鬼使神差走到了汉王府这边，更没想到，正好巧遇要从后门偷偷溜走的顾明月。

潘瑶叹息一声，道：“对不起。”

顾明月一迭声道：“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潘瑶摇头道：“其实昨夜，汉王...已将事情清楚明白地告诉我，原来整件事，从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只是我自己一时难以接受，才大闹了一场...闹完之后，撒完了气，我也慢慢想通了，缘分之事，毕竟不能强求。”

顾明月眼圈一红，哽咽着趋前两步，轻轻握着潘瑶的手道：“潘瑶，你真是太好了，你真是世上最好的姑娘，李三思这厮真是瞎了眼。”

潘瑶扑哧一笑，道：“明月，只要你肯原谅我昨夜犯下的过错，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顾明月的眸子里已有泪光闪起，轻声唤道：“潘瑶...”

黎明之前，本是一夜最寒最冷的时候。

在汉王府的后门前，两个最温暖的姑娘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她们温暖了彼此。

在她们身上，闪烁出人性的光辉，如同一缕晨曦，照亮了整个世间。

潘瑶忽然道：“你跟我走。”

顾明月问道：“去哪儿？”

潘瑶面容一冷，道：“我们去找李三思算账！这个人，心里的事情，从不肯直白说出来，害得本姑娘白白付出那么多感情在他身上！”

当两女摸到李三思房间时，却发现他的房门大开，里面的烛火却是燃着的，她们一起冲了进去，结果看到李三思喝得酩酊大醉，打着呼噜，连衣服都没脱，直接睡倒在地毯上。

顾明月打量了李三思几眼，发现他的头发和衣衫皆是凌乱不堪，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憔悴了几分。

平日里李三思出现在众人眼前，从来都是一副干净整齐、丰神俊朗的模样，如今他的颓唐样子，在顾明月看来，简直无法想象。

这件事伤害到的，不只是潘瑶和顾明月，李三思同样是有苦难言的受害者。

顾明月动容，她心疼地蹲下身子，爱惜地抚摸起李三思的脸颊。

潘瑶站在桌旁，咬牙叫了一声，旋即急急忙忙走出房门。

顾明月连忙起身追了出去，问道：“潘瑶，你这又是要去哪儿？”

潘瑶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我进宫里，去找皇上。”

顾明月问道：“你找皇上做什么？”

潘瑶依旧没有回头，语声决然道：“我去请皇上将我与李三思的婚事收回，同时替你跟李三思说媒！”

语声方落，潘瑶已风风火火地走远了。

瞧着潘瑶逐渐模糊的背影，顾明月眼圈儿泛红，她已彻底佩服上潘瑶这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

对朋友如太阳般和煦，对邪恶如火焰般炽热，如果可以选择，顾明月希望能一辈子与潘瑶做好朋友...

（全书完）